「妳的嘴角都流血了,還說沒事?息事寧人是妳唯一的態度嗎?」他怒極了,口氣低劣地吼她。
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臉上的傷,只是向徐教官不斷地鞠躬道歉。「教官,對下起!厲海嚴不是故意的,他是一時太激動,真的沒有任何惡意,請您原諒他,別跟他計較!」
「柳緒緹!妳為什麼只會和別人低聲下氣?」看她委曲求全的模樣,他十分難受,又氣又憐。
「對不起!對不起!請您原諒他。」柳緒緹顧不得厲海嚴的怒火,只希望事情就此結東,別再節外生枝了。
「厲海嚴,這就是你跟她不同的地方,你永遠只會趾高氣揚,不斷地向前衝,就算是眼前是斷崖,像你這樣的傻子,也只會往前跳。」徐武站起身來撢落身上灰塵,抬高下巴,端出師長的架子。「我看過太多這種人,老是憤世嫉俗,好像跟全世界有仇,憑你這種人配講什麼未來?連養活自己、對社會產生貢獻的存在價值都沒有!」
「你……」厲海嚴怒火越竄越高,若不是柳緒緹拚命攔在前面,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揍得徐武爬不起來。即使代價是慘遭退學,他也在所不惜。
「厲海嚴,你不可以動手,千萬不可以!」她抓著他的手臂,口氣從沒像這一刻如此堅定。「我還想跟你當同學,你別意氣用事。」
黝黑的面容怒不可遏,但是為了她的一句話,他願意暫時忍耐。
徐武見狀,得意地笑開來。「這就是平日威風凜凜的厲海嚴?」他一把抓起厲海嚴,狠狠給他一拳。「我告訴你,狗改不了吃屎!像你這樣的人,一輩子都是敗類!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你不配!」
厲海嚴遭這突如其來的拳頭打倒在地,滿嘴鮮血、表情扭曲,然而他的自尊,比肉體上的疼痛還要受折磨。
柳緒緹怔了半晌,徐武那一拳好似也揮到她身上,聽到如此不堪入耳的辱罵,她更是沮喪後悔,都是她拖累了厲海嚴。
「我是不可能讓你們兩個在一起的。」徐武粗魯的將尚在驚嚇中的柳緒緹一把扯過來。「尤其是妳!升學班的功課那麼重,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妳浪費,只要再看到妳跟厲海嚴走在一塊,我絕對要他退學!別忘了方纔他忤逆師長,還動手毆師!光是這兩項罪名,我便足以將他趕出校門。」
柳緒緹含著眼淚,絲毫不敢出聲,害怕多說多錯,又讓厲海嚴受波及。
她明白因為成績的緣故,教官不會多為難自己,但她卻十分害怕厲海嚴遭到苛責,這就是現實的無奈和殘酷。
她太明瞭這個世界上,只會用一種極端的價值去衡量每個人存在的意義,他們都是活在下公平卻病態的社會裡,如此身不由己。
看著厲海嚴痛得爬不起來,柳緒緹心如刀割,眼角淚水不曾停過。
徐武鄙夷地啐了一口,打算將柳緒緹帶走,只見厲海嚴傷勢難忍、狼狽不堪的站直身軀。
「我不是人渣!你少用那張狗嘴羞辱我。我的未來,我自己可以掌握!就用你們那套評量的標準,我會做個配得上柳緒緹的男人!」
他吐掉嘴裡的鮮血,將滿腹不平記在心裡,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有了鮮明的人生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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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長的好像看不到盡頭。
柳緒緹焦急的瞪著開刀房上的燈號,渾身顫抖,驚魂未定,就連警方的筆錄她也做不了多久,警員就將她送進醫院裡,厲海嚴的手術同意書擱在她眼前,柳緒緹是哭著簽字。
深夜的長廊裡,有她低咽的啜泣聲,有她無助的等待,更有她最深最沉重的擔憂。她就像個沒有靈魂的布娃娃,淚水還懸在眼角,卻累到連哭的氣力都耗盡。
直到現在,她終於瞭解厲海嚴當初面對她失憶時的心情,是多麼痛徹心屝。可當時她卻視而不見,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緒緹!厲老大人在哪裡?」聽見厲海嚴被送進醫院,而柳緒緹在手機另一端哭得無法克制,邵儀鳳聞風趕至醫院。
「送進開刀房了,醫生說他失血過多,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柳緒緹不禁悲從中來,抓著邵儀鳳的手不放。「儀鳳,我希望他平安無事,我應該阻止他不要冒險,是我不夠努力,才會變成這樣子的……嗚……」
邵儀鳳坐在她身邊,不斷地加油打氣。「我已經通知閎嫣和谷陽了,相信以他們的人脈,可以替老大找來不錯的醫生,妳千萬不能崩潰,要相信厲老大。」
柳緒緹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厲海嚴倒在血泊中的模樣,是一幕她永生抹不掉的畫面,她甚至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體力在流失,在分秒間消耗他寶貴的生命。
雜沓跫音響在冷寂暗色的長廊裡,是谷陽和閎嫣來得匆匆的身影,後頭連陸遠媛也跟來了。
「妳家老大沒事吧?」三個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得連話都快說不清。
「在開刀房裡,還沒出來。」邵巖鳳站起身來。「谷陽,醫生聯絡的如何?」
「沒問題,我連醫院的病床都安排好了,等手術結束、醫生評估情況後,再考慮是否馬上轉院。」
「厲老大怎麼會無故被人捅一刀?」接到閎嫣的電話,陸遠媛從睡夢中驚醒,連睡衣睡褲都還來不及換,套件外套就急忙趕來醫院。
「聽緒緹說是為了他補習班的學生。」邵儀鳳歎口氣,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又是為了他的學生?」陸遠媛皺起眉,沒想到老情節又再度上演。
「妳說什麼?」柳緒緹抬頭來,眼淚滑出眼眶。
這下換陸遠媛和谷陽他們雙雙傻眼,其實這已經不是厲海嚴第一次為了學生的事惹上麻煩。面惡心善的厲海嚴是個不折不扣的熱血教師,已是眾所皆知的事。
邵儀鳳歎口氣,柳緒緹之前車禍失憶的事,她還沒和眾姐妹報告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對不起,緒緹她失憶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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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緹,去休息一下吧!妳整夜不睡,早餐也沒吃,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閎嫣不捨地看著她兩眼底下熬出淡紫色的眼圈,晶亮的大眼因為徹夜落淚的緣故,腫得跟核桃沒兩樣。
「不要緊,我要陪他。」
昨夜經醫生同意,厲海嚴轉院至谷陽介紹的醫院,不但能安插到單人病房,還有院長的特別照顧,柳緒緹十分感激。
只是面對厲海嚴因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的情況,讓柳緒緹不敢大意,深怕有個萬一。
「要陪他,妳也得養足體力呀!連妳都倒了下去,厲老大醒過來准將我們給罵死。」
一提到跟柳緒緹有關的事,厲海嚴絕對看成是大事,呵護備至的程度,連閎嫣看了也羨慕不已。
「他待我很好,可是我竟然忘了他!有時我不禁懷疑,換作其他男人,他們會怎麼做呢?」
閎嫣拍胸脯說道:「妳放心,別的男人或許耐心不足、體貼不夠,但是妳家老大--我保證,絕對癡心專情無人能比。」
哪像谷陽那根花心大蘿蔔,跟厲海嚴簡直是不能比,哼!
「妳看!我竟然連妳跟谷陽的事都曉得,卻獨獨忘記了他。」天底下沒有一個女人比她更差勁了!柳緒緹最近常因這件事而獨自懊惱許久。
「我相信妳家老大不會介意的。」閎嫣拍拍她的肩。
「看到妳和厲老大一路走來風雨共度,每每披荊斬棘成功一回,就讓我對愛情重拾一點信心。妳知道嗎?當初你們要結婚,厲老大還在妳家門口跪上三天,才能順利修成正果呢!」
閎嫣從沒見過有人娶老婆辛苦成這模樣,兩人都愛情長跑多年了,柳家長輩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根本不容轉圜的餘地,拒絕到底。
猶記得厲老大跪到第三天,還遇上颱風侵台……
那三天,他根本就是靠她們這群娘子軍在罩三餐,外加柳家眾長輩敲邊鼓,好話道盡,厲海嚴才終於因為那該死又兇猛的颱風,而用苦肉計成功娶得美嬌娘。
柳緒緹從閎嫣嘴裡得知厲海嚴當年極力爭取她的經過,心頭又揪了起來。
「可是……我卻記不起他陪我走過的歲月……」她略略哽咽,眼底微微濕熱。
「記不得又如何?妳依舊關心他的心,在我眼裡看來是永遠不變的,別讓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動搖自己對他的感情。」
閎嫣一語道破,讓柳緒緹發現自己原來再度愛上了他,否則她不會整顆心懸在他的身上,也不會因為遺忘他而感到歉疚煩惱。
突然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她不禁喜極而泣,捂著嘴忍住,不敢哭出聲。
見她無端又哭了起來,閎嫣忍不住擔憂。「妳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