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她不愛聽,他也很識相的不再囉嗦,至少她願意讓自己牽著手上車,毫無任何反抗,這已讓厲海嚴感到滿足。
一個轉彎,他們看見路旁停下好幾輛機車,一座小公園內數道人影穿梭,引起不小的喧嘩。
厲海嚴不禁將車速放慢,看見人數不少的少年聚集,忍下住歎了口氣,卻在下一瞬間表情僵硬。
她順著他目光望去,秀眉皺起。少年們手裡各持鐵棍球棒,圍著三名穿制服的學生,似乎能嗅得一觸即發的暴戾之氣。
「我們是不是該報警?」她才出聲詢問,他已將黑色休旅車停在路旁。
厲海嚴解開安全帶,擰緊濃眉,本是兇惡的面容,此時更加嚴肅了。
在他準備打開車門下車時,柳緒緹冷不防伸手拉住他。
「你要幹嘛?」
「救人。」
第七章
「你瘋了嗎?你和他們素未謀面,為什麼要出面解圍?」對方人馬眾多,柳緒緹除了替那三個遭包圍的少年擔心之外,更訝異厲海嚴的舉動。
「那三個穿制服的孩子,是我補習班的學生。」身為班主任,他有義務替學生解危,也願意如此做。
「他們人數眾多,你別逞強,我們報警好不好?」她抓著他的手不肯放,太明白現在的青少年逞兇鬥狠的個性。
「緒緹,我不會有事,如果我不出面,學生的後果會怎樣,誰也無法預料。」他拍拍她的手,要她安心。「妳替我報警,我會視情況行動,絕對不逞一時之快,妳要相信我,好嗎?」
「厲海嚴,如果你敢下車,我會考慮馬上跟你離婚。」她絕對無法眼睜睜看他身陷危險。「我是認真的。」
「緒緹,那些孩子真的沒妳想像中那麼壞,我必須幫他們,這樣才對得起我自己。」
「如果你身陷危險,那誰來幫你?我們馬上報警,讓警方處理,對你對孩子們都好。」抓著他的手,柳緒緹說什麼也不肯放。
「現在情勢緊張,應該有人出面制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緊握她的手,安撫她的驚慌。「妳也曉得我這張臉長得就是壞人樣,說不定他們見狀,倒嚇得全做鳥獸散,順利化解一場干戈。」
「我不要你去冒險,如果你真的為我想,就別這麼做。」對方人數實在太多,厲海嚴卻單槍匹馬,連個防身的武器也沒有。
「有時候愛情跟責任,視情況是需要分開的。」他撫身親吻她的面頰,將她攬在懷裡。「請妳讓我盡自己的本分。」
柳緒緹攀著他的脖子不放,淚水蓄在眼眶。「你要跟我離婚嗎?我說得到就做得到……拜託你別去好嗎?」
厲海嚴太明白她只是說氣話,和他們從前一樣。「我知道妳不會的。」他一邊攬著她,一邊注意前方群眾少年的動向。「等我下車後,若十分鐘內還解決不了,妳就打電話報警。」
柳緒緹抬起頭來,不敢相信他真的一意孤行。
「擦乾眼淚吧,如果讓阿海他們看到師母哭成這樣,一定會以為我欺負妳。妳替我做點面子吧!」他微笑著,未等她反應,快速低頭在她唇邊印下一吻,就掉頭離去。
「厲海嚴!別想拿一個吻打發我,我真的會跟你離婚!倘若你遇到危險,我會一輩子恨死你,聽到沒?你聽到沒?快點回來……」柳緒緹氣得朝車外的他大吼,看來氣急敗壞。
只見厲海嚴頭也不回,瀟灑地舉起手朝身後的她揮了揮,步伐依然穩健執著。
柳緒緹急壞了,掏出手機捏在手心,瞬也不瞬地直盯著他走向那群少年,暗自替他祈禱,千萬要平和的將此事化解。
她的心願並未達成,雙方交涉不到三分鐘,局面宣告破裂,少年們棍棒齊飛,下手凶狠無情,毫無任何退縮之意。
「阿海,快走!帶著小胖他們離開。」厲海嚴也沒想到這群少年殘暴不羈,他被逼得只好跟著動手。
「老大,你說什麼呀?我們走了誰來罩你?」在陣陣拳腳棍棒底下,阿海和小胖他們奮力抵抗得很辛苦。
「你瘋了嗎?現在還說這種蠢話,明年你們全都不想考試了嗎?那當初你們努力唸書,找我惡補,還有什麼意義?」
「老大……」阿海見厲海嚴一人擋在他們身前,忍受亂棍齊下的痛苦,心如刀割,愧疚又感動。
「快走!你們師母已經報警了,再不走一定會出事!」厲海嚴邊說邊帶著他們退開。他出手截下棍棒,回一記鐵拳打飛對方。「還不快走!」
正當兩派人馬糾纏不清,雙雙掛綵受傷時,響亮刺耳的警笛聲由遠而近,益發清晰。
「馬的,條子來了!」
有人耳尖,混亂中通風報信,惹得眾少年火氣更旺,下手也更加狠毒。
「敢報警?玩陰的!看老子怎麼對付你。」其中一名為首的少年見事機敗露,氣得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朝阿海背後揮去。
「小心!」
厲海嚴見狀,飛身擋在阿海身前。他以為可以避開這一刀,未料自己的體力已損耗太多,早無力閃躲。
中刀的一瞬,他能夠感受到利刀穿過身體時的痛楚,冷冰冰的尖銳利口割開他的皮膚,隨著對方的力道,一吋吋地進入到體內。
霎時間,他突然想起柳緒緹的淚眼,這一回,他怕又要惹她傷心了。
「阿海……你們快……走……」厲海嚴奮力推開持刀的少年,按著自己淌血的腹部。「聽話……快走……別讓你們父母擔心……」
「老大!」阿海痛心的大吼,看著跪倒在血泊中的厲海嚴。
厲海嚴蹲跪在地,一手撐在地面上,清楚感受到疼痛消蝕自己的知覺。
「阿海……你們要聽話……」
眾少年見厲海嚴滿身是血,深知大禍臨頭,一下子一哄而散,紛紛躲避聞風而來的警察。
小胖和理著光頭的西瓜將阿海拉走,剛結束一場鬥毆的小公園,僅存厲海嚴苟延殘喘的呼吸。
柳緒緹抹去眼淚,拔腿奔向他身旁,見他掌心下傷口鮮血直流、氣色孱弱,她驚慌不已。
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顫抖地打電話叫救護車,淚流滿面。
他明知有危險,卻奮不顧身;她明知應該阻止他,竟沒有全力制止;他明知會讓她擔驚受怕,仍執意這麼做……
「厲海嚴,你沒事吧?」她拍拍他的面頰,試圖跟他說話。「跟我說說話,告訴我你沒事,你真的沒事……我拜託你……」
倒在血泊中的厲海嚴只是微微一笑,抬起手來抹去她的淚。「對不起……我總是惹妳哭……」
「你沒有,是我愛哭!我天生就愛哭……」柳緒緹哽咽到說不出話,急得擦乾眼角的淚。「求求你別拋下我……」她兩掌掩面,終究哭得無法克制。
「對不起……」他突然覺得有些疲累,很想暫時休息一下,讓他睡上一覺,或許就會恢復過來了。
「我不要你跟我說抱歉,我還沒將我們從前共有的回憶還你……求求你別拋下我……你說過要一起創造未來的記憶……我求求你,別留下我一個人……」
「對不起……」
「我很怕寂寞的……拜託你……我保證再也不任性了,也不讓你傷心,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一聲怒吼,在偌大的鬼宅震出不小的威力,感覺極為氣急敗壞。
厲海嚴的衣領遭人一把拎起,他狂傲不羈的神態,令對方更加火冒三丈。
「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他鄙夷的口氣不層到了極點,十足地痞流氓樣。
「好哇!看看你現在什麼態度?我記你一支大過都不為過!」
「徐教官,您別生氣,厲海嚴他不是故意要和您頂撞的。」柳緒緹沒想到徐教官竟會出現在這裡,嚇得手足無措。
「柳緒緹,原來校園的謠傳是真的,妳為何要自甘墮落成這副模樣?」身為師長,徐武自認有義務將學生導回正途,無論是用任何手段。
「我呸!談個戀愛還要經過你同意?你算哪根蔥呀?」厲海嚴口出穢言,簡直是不爽到了極點。
「你這小流氓,生來根本是危害國家的,你要放蕩墮落、要死要活都隨你!」他當教官這麼多年,從沒見過如此不受教的學生,簡直是惡魔的化身。「但是瞧瞧你自己的水平,你憑什麼跟資優生在一起?」
「徐教官,是我自己喜歡他的,跟厲海嚴無關。」柳緒緹拉著教官的手,害怕他們兩人會一言不合打起來。
聽到她處心積慮維護厲海嚴,徐武氣得反手摑了她一耳光。
「柳緒緹!這種恬不知恥的話,妳也敢講出來?他是怎樣的人,妳難道不曉得嗎?」
見她平白無故挨了耳光,淚眼汪汪,厲海嚴火氣竄起,提起徐武的衣領,結結實實給了他一拳,將對方打倒在地。「你找我麻煩也就算,還對她動手?!」
柳緒緹見狀,嚇得連忙將厲海嚴拉開。「厲海嚴!你冷靜點,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