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松亞傑挑眉,想起那個很有領導者氣質的年輕人。「他是苦力勞工?」他笑了,坐回沙發裡,把酒瓶放回小桌上。
「是苦力勞工。」杜濃重複道。「我想你明白——」
「你的意思是,」松亞傑打斷杜濱的嗓音,道:「那年輕人承諾的百分之五十不算數?」語氣不慢不快,他拿起杯子,喝光余酒,再倒一杯,抬眸對向杜濱。
「我想,你應該也明白荊棘海的海權屬於無國界……」
「當然,我明白。」杜濱不再閃爍其詞。「我沒有要取消那百分之五十,相反地,我可以給無國界更多——百分之七十,如何?」
松亞傑目光一閃。「這怎麼回事呢?我記得涅普圖水下與航海組織不是慈善組織——有人說你們是—群『文化海盜』。」他訕笑。
杜濱一副不在乎地哼笑。「是啊,我們比海盜好—點——多了『文化』。」他說:「那百分之七十,你到底要不要?」
「沒有理由不要。」松亞傑爽快接受。「你呢?也沒有理由?」
杜濱一笑。「你是聰明人。我直接說了——雪薇這些年也算受你照顧,現在又和你兒子交往。可以的話……那百分之七十——就是她的嫁妝……」他眸光深沉。
松亞傑忍俊不禁,爆出渾厚的笑聲。「我不插手晚輩感情事,你怎麼說怎是吧。」他笑個不停。
「那就讓他們先訂婚吧——」
「爸爸!」一聲叫喊,仕雪薇幾乎是闖門而入的,她快步走向壁爐前。
杜滬與忪亞傑同時站起,兩人的姿態像是協讓達成,正準備握手互道恭喜似的。
「雪薇!」一直坐在窗邊不動的皓斯,也彷彿剛打完盹,神采奕奕,精神飽滿地起身走來。
「皓……皓斯!」杜雪薇花了好幾秒,才認出那已在記憶中淡了模樣的男人。「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陪海神來處理理帆打撈的事。」皓斯答道,眼神專注地看著她。
杜雪薇愣了愣。「理帆打撈的事?」她疑惑。「爸爸不是全權交由理帆自己處理嗎……」記得理帆是這樣說的。
「所以,你跟那小子見過面了?」杜濱走近女兒身邊,沈聲問著。「是他來找你,還是你去找他?」
杜雪薇抬眸對上父親的眼睛。「我們遇上的,沒有誰找誰,自然遇上的。」她總覺得父親對理帆很壞,今天在船上巴昂講的那些,更證明這點。「你幹麼對理帆那麼有意見?明明把處理權交給他,又要來干涉,你是不是要把他答應老傢伙的百分之五十收回,然後再想什麼方法懲罰他?」一串拷問似的質疑。
「這就是你對待十年沒見面的父親的方式?」杜濱皺眉,伸手摸女兒的頭。
「你還真會傷我的心,雪薇——」
「少裝可憐了。」杜雪薇拍掉父親的大掌。「不要以為你可以掌握一切——」
「我沒有啊……」
松亞傑在一旁笑看好戲。
杜濱跟女兒講起話來,海神氣勢全褪,一味嬌寵放縱女兒。「我什麼事都順你的意,瞧,」他指了指松亞傑。「你喜歡他兒子,我剛就幫你談成訂婚的事,還把那小子答應的百分之五十提高至百分之七十——」
「訂婚?!」杜雪薇抓中父親話裡的不可思議字眼。「訂婚……」重複著。
「是啊,你跟流遠,很高興吧!」松亞傑過來插話。
又亂又熱鬧的《費加洛婚禮》開始從揚聲器裡流瀉。
杜雪薇看著長輩的笑臉,也跟著笑了起來,笑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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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下停。
松流遠出書房,走向客廳,看著背對長廊口那張沙發上緣突出的半顆少年頭顱。「怎麼不去開門?多明我……」一走近,才發現少年戴著耳機。
松流遠搖頭,笑了笑,住玄關移步,還沒見到門,鈴聲突然消失。外面的人以為他們不在,走了是嗎?
遲疑了一下,松流遠旋足,踏出回書房的第一步。
「訂婚吧!」一陣歡喜叫喊和著腳步聲,從後頭將他包圍般地傳來,他同時被一雙纖細手臂夾擊。「訂婚吧,流遠——」
松流遠震了一下,想要抓開來人的手,一低頭,發現有個盤子擋在他肚子前。
「這是——」
「送給你的禮物。」杜雪薇拿高盤子,繞到松流遠面前,獻寶地道:「這是三百年骨董喔!高興吧……」她呵呵笑著,把瓷盤兜給他,不等他伸手,就放鬆十根纖纖五指。
「雪薇!」松流遠叫了一聲,幾乎又是撲地搶救,接著瓷盤。他鬆了口氣,站起身,打量著盤飾。
杜雪薇逕自往裡走,看見客廳沙發上的少年。「什麼嘛……你們都在,幹麼不來開門,我只好用方法自己進來……」這種事,她做過很多次,弄壞過一、兩副門鎖。「你可別怪我喔——」
「雪薇,」松流遠掹一叫,情緒有些激昂。「你這瓷盤哪裡來的?」
杜雪薇神秘地笑了笑。「我爸爸的財產……送給你,很高興對不對?」她喜歡看他驚喜得說不出話的模樣。
松流遠盯著瓷盤,失神很久,才無聲轉有聲地笑了起來。「謝謝你,雪薇。」他拿著瓷盤往書房走。
仕雪薇跟著走,手挽住他的臂膀,說:「我們要訂婚了……」
「嗯。」松流遠下意識應聲:心思全在瓷盤上。
「你覺得好嗎?」杜雪薇又說。
「好。」隨口答話,要開門,松流遠小心翼翼用右手前臂托著盤底,左手扭動書房門把。
門開了。杜雪薇柔荑交抱於胸,倚門而站,美眸瞅睇定進房內的松流遠。
松流遠清空書桌,鋪了一塊絲布墊子,把瓷盤放上去,動作很輕地拉椅坐下,開始研究盤底戳記。他幾乎動也不動,入定似的。
杜雪薇就在門邊,靜看著他。久久,終於開口:「流遠……」
「嗯……」立即的應聲,但頭沒抬一下。
她顰了顰眉,還是道:「我們要訂婚了,你聽見了嗎?」
他點頭。「是。」好像有在聽。
「你沒意見是嗎?」她又道,語調清晰,只差沒一字一頓。
他發出相同的應聲。「嗯……」
她神情慢慢轉變,繼續道:「松流遠,你很愛我是嗎?」
「嗯……」明顯有口無心的反射應聲。
「松流遠,我搞劈腿沒關係是嗎?」
「嗯……」
「松流遠,去跳荊棘海好嗎?」
「嗯……」
然後,所有聲音消失。
好長一段時間,松流遠像是想起什麼,抬頭,看著敞開的門,恍了恍,起身走去關門,還沒掩實,又拉開,往外走。
客廳裡已下見少年身影。「多明我。」他叫道。
「在這兒。」嗓音先傳出,人才從廚房走出來。「要喝嗎?」少年端著熱可可,走回沙發落坐。
「雪薇呢?」松流遠問道。
少年愣了一下。「她有來嗎?」雪薇老師如果有來,他一定會知道——他的嘴一定會知道……
打個寒顫,嫌惡地晃了晃腦袋,柏多明我取起耳機掛上,喝一口熱可可,繼續沉入自己的世界。
松流遠皺眉,隱約感覺杜雪薇似乎跟他說了什麼……
什麼呢?他一見骨董就忘形,她一定是生氣地離開的。想想,有點兒不妥,他走往玄關,出門去。
「我以為你今晚不會來……」
「我們早上才說過——怎麼會不來……」
「嗯……」
杜雪薇抱緊男人起伏的身軀,柔荑撫他的背、他的臀。明明幾個小時前,才溫存過,她竟然如此想念他。
「理帆……」她吻著他的唇,抬起腰,迎合他最後的律動。
後理帆深深一挺,停住不動,低喊她名的嗓音充滿柔情。她幾乎捨不得讓他離開,長腿纏著他,兩人壓疊在床上親吻彼此,那吻有點兇猛,彷彿要將對方吃進肚裡。
「怎麼了?」他問。「你最近很愛生氣……」
她搖著頭。「我沒有……」又吻他,咬他的唇舌。
「餓了嗎?」雖然她以為他今晚下會來,但他還是來了,並且一如往常,幫她煮了熱食。
只是,一如往常,她一進門,東西沒吃,先拉著他上床。今天尤其熱情,一次又一次,鐘響也阻止不了。
「那個瓷盤送給松流遠了?」他問,健實的軀幹自她身上翻開。
她又壓了上來,乳房貼著他的胸膛,汗濕的美顏晶瑩剔透。「你要來把盤子追回去給那個海洋考古學家?」
他沒說話,擁著她坐起身,探手拿床畔桌的煙。
「你是潛水員,別抽那麼多煙。」她搶走他剛點燃的煙,自己抽。
後理帆取煙灰缸,拉著她挾煙的手,往煙灰缸按。「這個煙灰缸呢?是為松流遠準備的?」他盯著她的眼。她不抽煙,他來之前,就有這個煙灰缸的存在。
她仰著臉龐對住他。「你不抽煙,自然不會有煙灰缸。」
他聽見這話,馬上下床,拿著煙灰缸,走進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