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才懂得要珍惜,來不及了。如果他真的愛我姊愛得那麼深,他早該遣走那些妻妾了。」誰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惺惺作態,總是要觀察一段時間之後,才知道他的真心有多堅定。
夏媽媽附和地點頭。
「送走其他女子,是夏小姐還沒離開前,先生便已對我下達的命令。事實上,在夏小姐還沒搭上回台灣的飛機前,先生也已經要求我開始準備他們的婚禮了。」白志清補充道,摟住帕米娜顫抖的肩膀。
「不可能!」夏娜亞驚訝得睜大了眼。
「請相信我們。先生是真的很希望在夏小姐回到土耳其時,能給她一份驚喜,所以才會要我守口如瓶的。」白志清苦笑了一下。「誰知道保密到最後,居然是以這種結果收尾……」
「誰要哈麥德素行不良,一副死不認錯的霸君樣子,我姊當然會傷心絕望。今天的結果,都是他自找的!我姊沒有錯!」
夏媽媽輕歎了口氣,拍拍女兒的手,要她別那麼激動。
「請你們先離開吧,我什麼也不能做。因為我也沒有我姊姊的消息,只能等我姊和我們聯絡。」夏娜亞眼也不眨地說著謊。
「請妳們一定要把我哥哥的情況告訴若雲姊,他真的很不好……」帕米娜急切地上前,一臉哀淒地說道。
「放心好了,我姊姊對於我的重要性,絕對不亞於妳哥哥對妳。」
夏娜亞實在沒法子給帕米娜太多好臉色。畢竟,當初如果不是帕米娜穿針引線,姊姊也不需要經歷這段如此刻骨銘心的感情。
「請夏小姐原諒她的心急。」白志清將帕米娜拉回身邊,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的難受。「先生最近白天總是在發愣,晚上失眠時則是經常一個人飛車到沙漠看星星,他不許任何人跟著。撇去他的敵手可能會乘機惡意攻擊這部分不談,他開車速度也快到容不得一點小擦撞,誰勸都勸不聽……」
「那是他自己的生命,他自己該愛惜。」夏娜亞不客氣地說。
「那是因為哥哥失去了比他生命還重要的人啊!」帕米娜大叫出聲,掉下了淚。
夏娜亞抿緊唇,不再接話。
夏媽媽則坐立難安了起來,頻頻扯著女兒的手。
「我們先告辭了,我們要搭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去。」白志清看了夏媽媽一眼,有禮地一鞠躬後說道。「親自來拜訪,只是想讓兩位知道先生對夏小姐的誠意……」
鈴鈴……
「抱歉,我接通電話。」白志清接起了手機,一聽之下,臉色頓時大變。
他表情沈凝地聽著對方交代著事情經過,也很快地用土耳其話做出了處置。
白志清切斷電話,握住帕米娜的肩,盡可能冷靜地對她說道:「先生出車禍了。」
第九章
「滾開!」
兇惡的咆哮聲從哈麥德寢宮裡傳來。
這是哈麥德車禍後的第二天。
他躺在床上,身上的數處擦傷讓他極度不舒服。左臉頰上那道因為車禍而刮出的紅痕,像一道被撒旦詛咒的傷口,猙獰得讓人不敢逼視。
如果說以前的哈麥德,凜然地讓人心生畏懼。現在的他,就是徹底地把他骨子裡的壞脾氣全都表面化了,變本加厲地讓所有人叫苦連天。
「哥,你喝碗湯,然後把醫生開的消炎藥吃完,好不好?」剛從台灣飛抵家門的帕米娜柔聲勸道。
哈麥德板著臉,漠然的樣子,像是帕米娜和白志清不曾站在他面前一樣。
「你這樣子如果被若雲姊看到,她會很難過的。」帕米娜把湯放到了床頭小几邊,才又退回了白志清身邊。
哈麥德抬頭,冷冷瞥她一眼。「妳先把她找出來再說!」
「你如果不把湯喝完,我就站在這裡不走,你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帕米娜固執地說道。
「什麼時候輪到妳威脅我了?」哈麥德皺著眉,神色不耐,雙唇緊抿。
「先生,你是不是在發燒?」白志清看著先生不自然發紅的臉龐,擔心地問道。
「我沒事。」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偷偷跑到暢苑了?我聽管家說這幾天夜裡冷,你又不好好吃睡,一定是感冒了。」帕米娜急得哇哇大叫著。
哈麥德別過頭,第一次覺得土耳其話聒噪得讓人不舒服。
或者,現在任何語言對他來說,都是噪音。只有夏若雲的消息,才是他願意聆聽的天籟。
「我要休息了,你們可以滾了!」哈麥德不耐煩地一揮手,只想一人好好靜靜。
「先生,如果你不快點把身體調養好,萬一我們有了夏小姐的消息,要立刻趕過去,你這樣的體力是沒有法子負荷的。」白志清說。
「有個鬼消息!你們剛從台灣回來,關於她的行蹤卻隻字未提,哪來的消息!那群找人的傢伙究竟有沒有辦事能力!找一個人居然要花這麼多時間,一點效率都沒有,全給我換掉!」哈麥德一陣怒火攻心,驀地伸手把茶几邊的水杯往白志清的方向一扔。
帕米娜驚呼出聲,白志清則是擋在她面前,不讓她受到任何波及。
水杯被扔出的力道不夠,在白志清前方一步之處緩緩掉落,啪地碎了一地。
哈麥德瞪著帕米娜和白志清互握著的雙手。
「你過來!」哈麥德命令道。
帕米娜拉住白志清的手,就怕性情暴烈的哥哥會出手傷人。
白志清安撫地拍拍她的手,仍然依言走向了哈麥德。
哈麥德對上白志清蒼白臉龐上那雙毫無畏懼的眼睛,他心裡閃過一陣難過。
如果他當初能像白志清一樣地為對方著想,而不是只把自己的男性驕傲放在一切之上,是不是今天夏若雲就不會離去了呢?
「好好珍惜帕米娜,好好照顧她。」哈麥德拍拍白志清的手臂,嗄聲說道。
白志清一怔,眼眶微紅。
「哥!」帕米娜流下淚來,直奔到哥哥身邊握住他的乎,大掌如冰的溫度嚇著了她,她脫口說道:「我請醫生過來看你,好不好?」
「我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哈麥德一看妹妹張口欲言,他拿起一旁的杯湯一飲而盡。「這樣可以了吧。」
「可以。」帕米娜破涕為笑了。
「我把地上整理一下。」白志清知道先生不愛人打擾,拿來了清掃工具,簡單整理一下後,便拉著帕米娜走出了房間。
湯裡依照醫生指示放了鎮定劑,先生應該能好好睡上一覺的。先生再不睡,有人可是也會跟著失眠呢……
哈麥德看著緊閉的房門,他臉上斂去了所有表情。
又是一個人了。
他看著銀灰色天花板及屋內的黑色亮面傢俱,看著看著,腦子便昏昏沉沉了。他覺得倦,在眼皮半垂間,竟感到有股睡意襲來。
他失眠好一陣子了,總是累到極點後,才能痛苦地沈入睡眠裡。
真不知道他為何會這麼疲憊,夏若雲也不過就是個女人--
不過就是個把他的心帶走的女人嘛。
以前,他認為心只是個維持生命機能的器官,他並不以為心會有什麼感覺。而今,他是知道了。知道心是有知感的,知道心上的那些喜怒哀樂、酸甜苦辣全都是因她而起的啊。
「若雲……」
哈麥德微張的唇間逸出一聲低喃後,他擰著眉,不敵睡意地失去了意識。
房門,被悄悄推開來。
一聲悠然長歎,在哈麥德身邊響起。
夏若雲纖弱的淡紫身影落坐在哈麥德身邊,翦水秋眸心疼地瞅著他臉上及身上的擦傷。
幸好那場車禍並未造成大礙,只是讓他受了一些皮肉痛哪。天知道在沒有親眼看到他之前,她在飛機上急得一路都沒法子好好休息哪。
夏若雲心疼地俯低身子,凝望著他即便是在睡夢中都皺得死緊的濃眉。
才半個多月不見,他怎麼就把自己弄得這麼憔悴呢?
她很想冷眼旁觀嘲笑他的活該,也很想躲起來再讓他忍受幾天折磨。天知道他當時執意將她困在他的世界裡,卻不願意給予她「唯一」的居住證明時,她掉過多少淚啊。
但是,如果看他受苦,只是讓她自己受折磨,那又何苦來哉呢?
夏若雲的水眸裡漾滿了淚光。
「若雲……」
聽見哈麥德的低喃,夏若雲輕顫了下,她瞅著他痛苦的表情,用手心撫住他發熱的額頭,希望能讓他舒適一些。
是她嗎?額上那雙涼柔手掌的熟悉感,讓哈麥德心喜若狂。他試著想睜開眼,卻始終無力成功。
他頎長身軀在床上痙攣似地微弱掙扎著。
夏若雲安撫地按住他的手臂,幾絲秀髮拂過他的肩胸。
是夢嗎?哈麥德身子一震,他拚命與昏睡的意志拔河,直到他的鼻尖終於清楚地呼吸到那股屬於她的淡檀香味。
他的唇角上揚了,知道她回到他身邊了。
別走!
一待那股淡雅的檀香味消失在鼻尖,哈麥德驚嚇出了一身冷汗,驀地睜開了雙眼。
一個清娉身影正消失在浴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