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同事早已吃吃喝喝、玩得不亦樂乎,壓根兒沒聽到她說的話,當然也不會注意到少了她一個人。
丁孟平注意到了,「等等!」他想留下她,可是她根本不理睬他。
「都怪你!」他回頭把錯全怪到譚千惠身上,隨即跟著離開—排除萬難地離開了啤酒屋。
也忘了他摯愛的小妹被他遺留在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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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好冷!
李遠欣踏出店門後即刻環抱雙臂上下搓揉,一方面增加熱度,一方面撫平因為突來的涼意而起的雞皮疙瘩。
秋冬交替的季節裡天氣總是不穩定,日夜溫差大得教人捉摸不定,就像丁孟平——咦!她猛地剎住思緒。
她想到他做什麼?她甩甩頭,企圖甩掉腦海中那副可惡惱人的嘴臉;於是她加快步伐往前走。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預感,再不快點走會有事發生。
「李遠欣!」
果然!聽到這聲呼喚,她更是加快腳步往前衝,接著就乾脆跑了起來。
瞧見她跑步速度突然急遽,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丁孟平也大跨步跟在她後面跑。
而李遠欣從身後傳來的急速腳步聲,判定他在追著她跑;但……為什麼?
她決定要問個清楚。倏地,她停下腳步。
不到十秒鐘,一道人影從她身旁迅速閃過、停住、折了回來,丁孟平氣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吐著氣。
「你……跑這麼快……做什麼?」他撫著胸口喘息。從沒看過一個女人跑得像她這麼快,他竟然追了她三條街!
相對於丁孟平的狼狽,李遠欣可以算是神色自若,只不過兩頰微微泛起紅暈。
「你追我做什麼?」她不答反問。
丁孟平怔愣一會兒,他哪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追她只不過是因為莫名情緒所致。「你跑我就追嘍!」他頓了一下,又問:「那你跑那麼快做什麼?」
「你追我就跑啊!」
隨即兩人沉默了下來,週遭的空氣彷彿凝結一般的安靜。
半晌,丁孟平首先打破靜默:「我送你回去。」他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朝方纔的方向繼續走著。
走不到三步,與他交握的左手一空;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立在原地不動的李遠欣。
「怎麼了?」他問。
「我可以自己回去,謝謝你的好意。」她謝絕他的好意,繞過他逕自走開。
突然,她右上臂被人往後一拉,力道之猛,讓她整個人撞進丁孟平懷裡。
「你做——」
丁孟平截斷她的話:「有必要這麼生疏嗎?連交個朋友也不行?」
李遠欣震驚地從他懷中掙脫而出,往後退了好大一步,鼻子飄進了淡淡的煙草味,其中還包含了淡淡的麝香味——純陽剛的味道。
很好聞,但也令她驚訝,訝異自己對這味道竟沒有一絲排斥的感覺。為此,她呆愣了好一會兒,就連丁孟平叫喚了她好幾聲都不自覺。
久久,她終於開口:「為什麼?」
「什麼?」她的問題沒頭沒尾,教他一頭霧水。
「沒什麼。」算了,沒什麼好問的。
她緩緩邁開步伐,丁孟平則緊跟在她身後。
一輪彎月斜照,雖不如滿月時的亮,但自有其一番風味;如柳眉、似銀鉤,斜掛天際,散放柔和的暈黃。
「很漂亮。」在這紛紛擾擾的日子,他難得這麼有興致注意到天空的美景。
「什麼東西漂亮?」她忍不住問他。
丁孟平指指天空,「月亮。」
她順著他的手勢看去。
「真的呢!」禁不住誘惑,她停下腳步,抬頭仰望天邊的一輪下弦月。
似彎刀般泛著暈黃的月亮靜靜地徜徉在天空中一角,透著神秘的氣息,散發出如魔魅的誘惑,深深吸住人的精神與注意力。
原以為盆地是看不到真正皎潔的月亮,畢竟盆地地形本屬低窪而且空氣污染又那麼嚴重,所以她也一直沒注意過,差點錯失了良景。
誰說賞月要待中秋?只要有心,天天都可以!
就這樣,兩人當下站在街頭賞起月來了。
「這裡的月亮比中東還清楚呢!」
「咦?」李遠欣收回視線,轉向他。
「我曾經在沙烏地阿拉伯待過一陣子,為了一睹沙漠的風貌。」他的眼睛捨不得離開月亮,雙唇一開一合地緩緩訴說。
「沙漠的天空很難有明朗的時候,它總是像蒙著一層黃沙做的面紗,所以才會有天方夜譚這類神秘的故事傳說。」他頓住,低頭看她,「你去過中東嗎?」
她搖頭,「那裡女人並不方便進去。」中東是一個男尊女卑劃分清楚的回教世界,而且以黃沙為罩,逕自發展屬於它自己的文化—神秘、魔法和浪漫。
他對她露出一笑,「真是可惜。因為每當沙漠風暴過後,沙漠上的天空特別漂亮,這時候什麼沙塵都沒有,完全揭開它的面紗,顯露沙漠特有的美麗;尤其是風暴過後出現的月亮。你相不相信,為了拍這樣的夜景,我在沙烏地阿拉伯待了一個多月。」
「我相信。」她平時戒備的表情不知在何時已然鬆弛,不知不覺中被他神采奕奕的神情吸引人他所說的天方世界。
「那樣的景色一定很美。」她相信,否則不會有「沙漠之月」這本攝影集的問世。「你一定冒了很大的險才能拍出那麼美麗的照片。」
「聽你的口氣好像看過我的作品集。」
「我是你的攝影迷——」糟了!驚覺自己說漏嘴,她急忙摀住口,卻已經來不及,只得怯怯地看他的反應。
攝影迷?他倒是很吃驚,既然是他的攝影迷,為什麼那麼討厭他?他無法理解她前後矛盾的行為。
倏地,他發現了一件事——
在月光及路燈的照映下,他看見她蘋果紅的臉頰;完全的自然,也絕對的漂亮,讓他捨不得移開目光。
「如果手上有相機,我要把你現在的表情拍下來。」他說出此刻心中的想法。
這話駭著了她。她的雙眸盈滿驚慌直盯著他,「不,你不能拍我。」她怎麼上得了鏡頭呢?「不要開我玩笑。」
「不是開玩笑。」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觸摸那兩朵紅雲。
李遠欣嚇得往後彈了開,抓緊皮包慌張道:「我要回家,不用你送了。」說完,她慌張地再次跑開。
丁孟平並沒有再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呆愣地凝望她漸去漸模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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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喝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啤酒屋裡的歡樂呼喝聲不斷,在為這回出人意料的佳績慶賀;有人已微露醉意,卻又無法停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難得的聚會,怎能輕易說散場就散場呢?!
「丁小姐,我敬你。我乾杯,你隨意。」陳志強舉杯朝丁敏遙道。
丁敏遙笑了笑,「既然你都乾杯了,如果我隨意未免太沒有誠意了,不是嗎?」她拿起盛滿啤酒的杯子,「乾杯。」隨即,一杯飲盡。
她的豪爽讓坐在旁邊的繆郁明看得直搖頭,突然肩上壓下一記重擔。他的眼光略抬高一點瞄了一下。原來是譚千惠這個千年女妖!
「嘿,我說繆老兄,當初你說這企劃會失敗;現在——嘿嘿,你不覺得欠我一些東西嗎?」
「什麼東西?」這女人心裡又在打什麼算盤?
繆郁明轉了轉自己的杯子,看她笑得一臉奸詐的模樣,「這只不過是開頭,接下來的工作才是重點,更何況執行的人是我和遠欣。」
言下之意是她譚大姑娘沒份啦!
「你這傢伙——」她為什麼總得看這傢伙一臉的道貌岸然,然後被他氣得死去活來呢?
這時,不知道哪個人遞給她一杯啤酒,「主編,難得你跟我們一起出來,和大家乾一杯啦!」
酒?她睨了繆郁明一眼,再看向他的杯子,腦中迅速地閃過一個念頭;而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喔呵呵呵,這老小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對酒精過敏啊!
哈——這世界真是美麗!正義果然站在女人這邊。
她腦子裡又在想什麼花招?丁敏遙看著愈笑愈得意的譚千惠,再看看繆郁明;發現他也一樣用詭異的眼光看著譚千惠。
只見譚千惠舉起酒杯,豪氣干雲地說道:「各位同仁,咱們乾杯!」
「乾杯!」一吆喝喝之下,大家盡情牛飲,只有繆郁明不動杯子。
「怎麼啦?繆老兄,你看不起我嗎?連喝都不喝。」她明知故問。
這女人分明故意刁難他。
「我對酒精過敏。」他拿起盛著茶的杯子,「我以茶代酒敬你。」
"No,No,No!」她伸出食指左右各晃了一下,「身為男人,得會喝酒才行,你們說對不對?」
「對!」大家興致高昂,完全忘了繆郁明從未在他們面前喝過酒。
繆郁明瞪了她一眼。這時,不知道哪個不怕死的傢伙親手奉上一杯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