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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夏夜

  他想叫福全調別的丫頭來伺候冠帶,但這個念頭剛一浮起,就立刻打消了。

  洗過臉之後,素心服侍他穿上朝服,然後幫他打辮子。

  她的動作很輕很輕,卻又仔細俐落不含糊。隨著她編髮辮的動作,一縷蘅蕪薜蘿之類的幽淡香氣,飄蕩在他的鼻息之間,令他感到心神清爽。

  宸瑑向來注重修飾,對於衣服飾物很有品味。他喜愛自己調製香料,對於香氣的辨別也很靈敏,可是此刻他竟分不出她身上的氣息究竟是什麼。

  辮子打完了,宸瑑起身撣撣衣襬。

  「路上小心。」她隨口說道。

  極自然的一句話,宸瑑聽在耳裡卻有極異樣的感覺。

  二十四年來,他從未聽過有人以這樣近似關懷的口吻對他說話,從來沒有。

  生為皇子,他一出生就得跟自己的母妃隔離,由大批的保母奶媽伺候長大。由於主奴的關係,那些保母奶媽雖然跟他日夜親近,但在態度上卻不得不恭敬。

  他從小到大所聽到的話,不是恭敬疏離的客套,就是言不由衷的阿諛諂媚。難得聽到有人關懷他,就算只是順口的一句話,他心裡也覺得萬分感動。

  不過對於情感的表露,他控制得很好,所以他只淡淡地對素心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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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心。」

  素心跪在井邊清洗宸瑑的衣物,背後忽然有人喚她。

  她沒有回頭,卻知道對方是誰。

  「花容姊,有事嗎?」

  來人是那天跟上官素心一起被送進貝勒府的婢女——歐陽花容。

  歐陽花容走到她身後站定。

  「沒想到妳會被分派到宸瑑貝勒的睡房,這是大好機會……」

  「花容姊,隔牆有耳。」素心繼續舂打衣物,頭也不抬地打斷她的話。

  「放心吧,我來的時候已經看過,四下無人。」

  素心沉默不語,歐陽花容接著說道:「連天也幫我們,妳分派到宸瑑貝勒身邊,要下手就更容易了。」

  素心停頓了一下搗衣的動作。「這件事不宜操之過急。我們初來乍到,如果貿然下手,別人一定先對我們起疑心。」

  「這是當然。我只是想告訴妳,有好機會就下手。這是我們第一次替王爺辦事,別讓他失望。」

  「我知道。」素心覺得歐陽花容有些躁進,但卻不願多說什麼。

  她和歐陽花容都是肅親王派來刺殺宸瑑貝勒的刺客。

  肅親王要她們偽裝下人混進來見機行事,但因為肅親王和宸瑑貝勒素來不和,怕宸瑑貝勒起疑心,所以托寧郡王以他的名義轉送。

  送進貝勒府的那五名女子,有三名是寧郡王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只有她和歐陽花容是肅親王府的人。

  她是肅親王的義女。

  當日她告訴宸瑑她的身世,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她確實是罪犯之女沒錯,但她父親當年所受的刑罰並不僅是充軍而已,而是滿門抄斬。

  行刑的時候,她只有十歲,免於處斬,但他們家也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在午門外哀泣,路過的肅親王發現她,憐她孤苦,收養了她。

  肅親王為她請了許多師父,這些師父不教她琴棋書畫,而是教她怎麼舞刀弄劍,怎麼殺人。

  她不喜歡兵器,也曾經哭著不學,下場是被師父又打又罵,罰不准吃飯,直到她說不出「不學」兩個字。

  惡鬼似的訓練方式,再加上她天生資質優異,不出七年,已經練就一身絕頂的武功,速度敏捷,出手快狠準,連曾經教授她的師父都已經不是她的對手。

  肅親王常說,她是他最得意的「利器」。

  歐陽花容也是肅親王府的「利器」之一,她的遭遇和自己差不多,肅親王從人口販子手中救下出身貧家的她,使她免於淪落煙花的命運。而且肅親王還替她葬殮雙親,因此歐陽花容對肅親王是非常感激的。

  「妳看跟我們一起進府那三個女子,是什麼來頭?」歐陽花容倚在井邊,繼續和素心談話。

  「似乎只是一般女子。我仔細觀察過她們走路的樣子,完全沒有武功底子。」她一邊搗衣,一邊回答。

  「這很難說,也許有些人深藏不露。以妳來說,妳善於偽裝,我從妳走路的樣子,也看不出妳身懷絕技。」歐陽花容搖搖頭。

  「妳如果不信,自己多留意吧,我認為她們礙不了我的事。」

  「果真這樣,那就好了。混進來這幾天,我發現這府邸裡臥虎藏龍,大非易與之輩。」

  「宸瑑貝勒樹敵眾多,收羅一些武功高強的人在府中,也是尋常之事。」

  「妳覺得宸瑑貝勒這個人如何?」

  素心微微一愣。「什麼如何?」

  「當然是武功如何。」

  素心扭干已經洗淨的衣物,站起身來。「我不清楚,還沒正式交上手,難以預估。但我猜測,身手不在妳我之下。」

  她提著裝衣服的木桶,往曬衣處走。

  「既是如此,妳自己要多加小心。」歐陽花容立在原處,望著她的背影說。

  「我會,妳也是。」她頭也不回,淡淡地說。

  肅親王對她的恩情不容辜負,雖然不願意,她也必須盡力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務。

  能不能成功,她不知道,大不了賠上一條命——自從踏進四貝勒府,她就沒打算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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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朝之後,宸瑑一如往常來到東宮的書房。

  他和太子宸瓘雖不是同母所生,但從小感情就特別好。

  宸瓘的母后是生前備受榮寵的孝恩皇后,宸瑑的生母則是英年早逝的皇貴妃。孝恩皇后天性寬厚仁慈,她善視年幼喪母的宸瑑,撫之如同己出。因此宸瑑和宸瓘的手足情誼,自然比其他諸位異母兄弟來得親密許多。

  太子宸瓘的個性溫文仁善有餘,霸氣不足,小時候和一堆堂房兄弟以及小叔叔們一起遊戲,往往是被欺負的對象,而性情狂傲狠辣的四阿哥宸瑑總是護著他。

  及至皇上欲立太子,宮廷權力鬥爭白熱化之時,四阿哥也是全力擁護他。

  「我聽說今天皇后又找你麻煩?」宸瑑坐在北窗下,修長的雙腿微微交迭,望著書桌後的宸瓘說道。

  容貌俊美的宸瓘微笑了一下,優雅的眼尾帶著慣有的溫文氣息。

  「不算找麻煩,只是怪我今天下朝之後去跟她請安晚了一些,對著皇阿瑪排揎了我一頓,說我不孝。」他淡然地說。

  宸瑑冷哼一聲,深邃的眼眸閃著冷峻的神氣。

  「又在借題發揮。說你不孝之後,是不是就接著慫恿皇阿瑪廢了你,改立她的五阿哥?」他鄙夷冷笑。

  宸瓘笑著搖搖頭,「當著我的面,她不至於會這樣說。」

  「我瞧不起她這個皇后,就是因為她慣常這樣鬼鬼祟祟,做一些令人齒冷的小動作。她以為由她這種人所出的五阿哥,會是當皇帝的料?」

  「五阿哥倒沒得說,向來安分守己的,只是皇后自己一頭熱。」

  「你當他真的沒有野心?他只是不敢表態而已。讓他的母后打頭陣,他樂得輕鬆,等到他母后把太子之位掙來,他也不會跟你客氣。」

  「不知道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這麼玲瓏剔透,誰的心思都被你揣摩得一清二楚。」

  宸瑑聞言笑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就是太善良了,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是好人。」

  「那也未必,我現在至少知道有一個人不算好人。」宸瓘突然壓低聲音,原本俊臉上溫和的笑也微微收斂。

  「哦?你說誰?」

  「肅親王。」

  「肅親王?」宸瑑微微一愣,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笑你後知後覺。自從你被冊立為太子那天起,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有人跟我說的。」宸瓘言談之間似乎有所保留。

  「什麼人?」

  「目前不方便透露她的身份,我只能說她是一名女子,是個很可靠的人。」

  「我可真好奇,什麼樣的女子可以跟你談論這種事?不過你既然不方便說,那我就不問了。」

  宸瓘點點頭。「那位姑娘告訴我,肅親王野心勃勃,而且她也掌握了肅親王不軌的證據。我最近正擔憂如何應付他。」

  「有什麼好擔憂?」宸瑑不以為然。

  「他是皇叔,皇阿瑪對他又信任,這可比應付皇后棘手多了。」

  「你不用擔心,只要時刻提高警覺,不要遭了他的毒手就好,我會負責料理他。」

  「又偏勞你……」

  「自家兄弟,不用說這樣的話。」

  「說得對,都是自家兄弟。其實,我也不是非當太子不可,何必手足間你爭我奪?」宸瓘忽然感歎。

  「立你為太子,是皇阿瑪的意思,你不願意,也由不得你。」

  「誰來當太子在我看來都是一樣,不是非我不行。」

  「聽你這麼說來,莫非老五真要跟你爭,你也讓他了?」宸瑑似笑非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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