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會變成這樣呢?
雖然這說法聽起來很合情合理,但當年的她才四歲,那年紀的表達能力本來就不如大人完善,再加上精神狀態跟情緒都不穩定,不論醫生說得再怎麼合理,如果缺乏她本人的親自證實,推論永遠只是推論。
而如今,隨著三年的時間過去,真相更是塵封在過去,沒人知道當年的她,那幼小的心靈到底是在想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也沒人在乎就是了……
「冠府!冠府!」
一早,鬧鐘都還沒響,欣喜的小人兒像顆會走動的炸彈一樣,轟隆隆的嚷嚷聲一路而來,衝進房裡之後,飛身一撲,直接的撲到床上去。
剛睡醒的閻冠府接住了她,文雅的俊顏還帶著點未清醒的睡意,但一見著她,忍不住露出寵溺的笑意。
經過三年時間的心理輔導與他的小心呵護,當年那怯生生、什麼都怕的小傢伙已經變成一個健康活潑的小女孩了。
雖然還是怕生,但反正現實生活的治安不是頂好,尤其是身為醫學大老的孫女、全台最賺錢的綜合醫院繼承人之一,她對陌生人保持警戒心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
重點是,對於親近的、照顧她的人,她不再是當初那疏離的、排拒全世界的模樣,如今的她,不再僅限於冠府,對著身邊熟悉的人,她也願意敞開心胸,許多時候都能像一般正常的小女孩那般的歡笑與戲耍。
這當中,他付出的心血有多大,現在的成就感就有多大。
「早安。」他說。
「冠府早安安。」她跨坐在他身上,元氣十足的道安,然後化身一隻熱情過度的小拉布拉多,用她濕答答又粘兮兮的小豬嘴往他粉潤潤的唇上狂親數下,然後催促著:「快點快點,你快起床。」
「今天有什麼事,這麼開心?」他坐了起來,很習慣的看著她從他身上滾下去。
她開心的咭格格笑著,這樣滾來滾去對她來說就是個好玩的遊戲,只見她笑嘻嘻的爬了起來,在床上蹦蹦跳跳的說著她的喜悅:「上學,娃娃要上學,是小學喔。」
「傻瓜,上學有什麼好高興的?」他伸手,輕輕的敲了下她的頭,失笑道。「再來你還要上無數的學,少說十多年跑不掉,到時說不定讀得你哭爹喊娘都有可能。」
她聽不懂,只能偏著大大的腦袋瓜子,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你起床後又直接往我這邊跑了。」忍不住又往那大大的腦袋瓜子輕敲一記。
天生的自然鬈發很容易洩她的底,只要沒整理就顯得雜亂了,更何況是經過一夜無節制的亂滾後,剛睡醒的模樣就算沒到達怒張的獅子頭程度,也已經蓬鬆鬈翹得就像無數小小的雲朵一樣。
除了頭髮,她一身的睡衣更是罪證確鑿,想掩飾都無從遮掩起。
「先回去。」揉了揉她的亂髮,他一臉寵溺的下達指示。「讓王媽幫你換好制服,把頭髮整理整理,等下一起吃早餐,我帶你上學。」
「上學!上學!」她開心的蹦蹦跳,如同來時那樣,一路嚷嚷著回去。
如此雀躍的心情,一直維持到他們抵達學校……
「喏,看這邊。一如同其他的家長那般,閻冠府拿著相機,要拍她入鏡留念。
她聽話的配合,由得他拍照,可是他透過鏡頭,只能看見她有些些的迷惘,有些些不解跟卻步的表情。
「怎麼了?」他停下了拍攝。
「好多人。」她顯得困惑,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大人。
「因為今天是開學日,新生的家長大多數會抽空來看看,跟老師打聲招呼。」摸摸她的頭,他溫言解釋。
「打招呼?」她想像大家擠到老師面前說hi的模樣。
「不是你想的那種打招呼,他們希望老師多費點心思在自己小孩身上,所以特地一起來,好當面跟老師說說話。」他耐心的一一解釋。
她當然不懂,只知道一件事。「可是冠府把拔跟冠府馬麻沒有陪冠府上學啊?!」
這問題,何止是她,他本人也不記得他的雙親曾經陪他上學的模樣。
「我知道。」她自問自答,一個人想得很認真。「冠府把拔跟冠府馬麻工作,因為他們要工作。」
「是啊,他們要工作。」內斂的眉睫低垂,他淡淡的應了一聲。
她不懂什麼駐派大陸,只知道他的雙親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去很遠的地方工作了,所以很久才能回來一次。
「沒關係,有娃娃,娃娃陪冠府。」她扯著他的手,稚氣的臉上滿是認真。
「就像冠府陪娃娃那樣,娃娃陪冠府,我們……我們……」
偏著頭,她很認真的在想那句剛學到的成語。
「是相什麼命?」想不起來,只能丟求助卡。
「相依為命。」閻冠府準確的提供了答案。
「對!相依為命,娃娃跟冠府,我們相依為命。」她笑咪咪的,很滿足現況。
同樣身為名門世家之後,也許生活條件比一般人優渥太多,但相對的,他們的親人也常常忙得不見人影。
好比她的爺爺,擁有全台最大的製藥廠,同時還身為大型綜和醫院的院長,因為在醫學領域上的專業權威,還獲頒國家顧問的證書,同時主持政府委任的幾個醫療實驗,常常她一早起床都看不見人,爺爺不是還在睡就是已經出門,而幾天沒回家更是很正常的事。
至於他,出身聯僑這樣的跨國大集團,由於整個事業體系所延伸的觸角既寬又廣,較之於她家的單一與專精,他那更為雄厚的家庭背景只代表了更加的繁瑣與忙碌。
特別是為了順應時局的西進政策,早在兩年前,他的雙親便在當家做主的祖父決定不,直接進駐大陸為集團做好整個西進的佈局,在聚少離多的前提下,他們的親子關係能親密到什麼地步都很有限。
至於看起來跟他同住的親祖父,身為整個集團的籠頭老大,公事上光是考察就忙不完了,更何況時間還要分配給另外兩個住處的姨太太,能待在主屋的時間又要再壓縮掉三分之二,因此想要在閻家看見老人家閒著沒事含飴弄孫的畫面,那真是難如登天。
就因為相似的家庭背景,在他們兩人的家裡,有管家、有僕傭、有針對各種課程而登門的家庭教師,家人用錢堆砌出他們的生活,讓他們有人照顧,物質上都不虞匱乏。
至於心靈上的需求……這方面沒人想過,而他們也不缺了。
因為他們有彼此,如同她所說的那樣,他們相依為命。
他微笑,摸摸她的頭。
「冠府、冠府。」她喚著他,稚氣的小臉蛋上因為新問題而面露煩惱,直接「那以後……天天都這麼多人嗎?」
想到每天都要看見這麼多人,她就開始煩惱。
「只有今天。」他想笑,因為解析出她的念頭。
他的回答讓她更不解,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他們的把拔跟馬麻以後都不來了嗎?」她想不通。「可是冠府天天陪我,一起,一起上學的啊。」
認真起來,絕對要花很長時間才足以解釋清楚的那些複雜處世之道,他只簡化成一句:「這樣不好嗎?」
圓滾滾的大眼睛繞了半圈,轉念之間,她突然笑了,自以為理解,覺得她比別人幸福,可以天天有心愛的冠府陪著上學,所以她開心的、賊溜溜的直笑。
「好!」元氣十足的應和著,開心的扯著他的手輕晃。「冠府陪,天天陪。」
她是這麼樣的開心,新學期、新生活,未知的小學一年級生活在她滿心的期待下,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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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雅學園,一所從幼稚園到高中部都一應俱全的私立貴族學園。
因為本身所推出的完善規劃,再加上創立時,所有師資與設備經由洗腦式的精心宣傳,這所學園從成立至今,一直就是富豪名門的最愛。
那是一種循環效應,從一開始做出口碑後,如同滾雪球一樣,到後來,就學的本身,儼然就是一種權力跟名望的象徵,也因此只要有那麼點家底的,一個個都擠破頭想把自己的孩子送進聖雅學園。
在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還有偶像劇心理作祟下,就連中產階級的小康家庭也會盡力試著把小孩送進聖雅學園。
那種投資心理是可以理解的。
只要能夠讓自家的小孩及早認識這些未來將握有權勢的同學,就算當不成知心好友,但好歹有個同學的情分在,對未來或多或少都能有些幫助。
如果是女兒的話,那就更有希望!
如同偶像劇那般,只要自家的女兒擄獲其中一個富家子的心,那後半輩子就再也不用愁了。
在這些想法之下,一些中產階級的小康家庭為了不讓小孩輸在起跑點,為了想讓孩子在起跑點時先跑,就算一學期的學費高如天價也是拚了命籌措,即使是賣地借錢,也要設法把小孩送進聖雅學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