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運氣而已,還需要很多的努力和妥協,」
「我瞭解。」瑞克落寞地回答。
「你和南茜呢?」
瑞克搖頭以對。「一團糟。」
「怎麼會這樣?」
「她突然說或許有個孩子也不錯。所以我就試探她,沒給她避孕的機會。自此她沒和我說過一句話。」
「你強迫她?」
「可以這麼說吧!」
麥克偷覷弟弟一眼,靜靜地說:「不太好吧,老弟。」
「我知道。」
「你究竟在想什麼2」
「我不知道。梅琪的事令我有罪惡感,但是南茜拖了這麼久才想懷孕,令我又怕又氣。」
「你愛她嗎?」
瑞克歎口氣。
麥克靜靜地等待。
「剛開始是出於肉體的吸引力。她外表艷麗,簡直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深交之後,我發現她聰明又有野心,終有一天會成功。當時這一切特質和她的外貌一樣重要。但是諷刺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什麼?」
「當時我所激賞的特質而今卻是逼走我的原因。她將事業置於婚姻之上。見鬼,而今我們甚至不再分享任何事。以前我們愛聽音樂,現在她只聽自我激勵的錄音帶。她只吃健康食品,並且叫我別吃甜甜圈。我們的財務分開,家庭醫師不一樣,甚至不用同一塊肥皂!她憎恨我的雪車,憎恨這幢房子——天哪,麥克,我還以為夫妻應該要一起成長才對!」
「如果你不愛她,就不該說服她懷孕,遑論強迫她。」
「我知道,」瑞克寂寞地搖搖頭。「噢,見鬼……沒有愛而性交是娼妓的行為。真的很令人痛心!」
麥克攬住弟弟的肩膀。「是的。」他們沉默良久。多年前他們兄弟同榻而眠,一起承擔讚美和處罰,分享希望和夢想。此刻他們又再度如此親近。
「那你怎麼辦呢?」
「我想娶梅琪,但是她說我或許是一時被慾望沖昏了頭。」
麥克哈哈大笑。
「再者,她還不準備再婚,而想當個女企業家。這點實在不能責怪她。見鬼,她投下這麼多的資本,總該看它開花結果吧。」
「所以你找我商量如何應付南茜,但是我無法回答。如果只是順其自然,你會不安嗎?」
「那似乎太不忠了。我一直想攤牌,但是梅琪叫我過些時候再考慮。」
麥克沉思半晌,捏捏瑞克的肩膀。「我們乘雪車去兜風,使頭腦清醒清醒。」
他們向南行駛到新港州立公園,沿著羅利灣海岸線前進,然後駛向毛德湖附近冰封的貯水池,背對森林坐在懸崖上。附近有隻鳥雀音調平板地鳴唱,一隻啄木鳥正啄著木頭。四週一片寧靜,冬天似乎滌淨了瑞克的靈魂。
「我會等一等。」他平心靜氣地決定。
「這樣明智些。」
「畢竟梅琪也還不明白她所要的。」
「不過,如果你想再和她發展下去,就應該立刻和南茜做個了結。」
「我會的,我保證。」
「好,我們回家吧。」
一月份倏忽而過。他仍對南茜一字不提,而且信守不和梅琪聯絡的承諾,即使心中強烈地思念她。
有好幾次他獨處空曠的屋子裡,電話唾手可及,他很想拿起電話找梅琪互訴近況,又強自抑下那股衝動。
二月的第三周,他和麥克一起參加了明尼亞玻市的帆船運動展。第二天有個很像梅琪的女人走近他們的攤位。雖然她身材高了些,髮色也比較淡,但那種似曾相識感依然引發瑞克尖銳的性反應。
雖然只是實際的幾句問答,但是他們的眼神一度直視對方。雖然很陌生,卻有一種似曾相識感;或許在其他的時間和地點,不同的環境下,他們談的不會只是釣鮭魚而已。
那天晚上他坐在床沿,一條白色浴巾裹著臀部,頭髮濕答答。
他一看表,10點32分。他拾起話筒撥了長途的電話號碼,隨即又改變主意放下電話。
梅琪太瞭解他,她必然知道即使只是剎那的心動依然會引起他良心不安。
最後他還是撥了電話號碼,胃中打結地等待。
第三響時,她接起電話。
「哈羅?」
「哈羅。」
一片沉默,他暗暗猜測她是否像他一樣心跳急速?喉嚨打結?
「這不是很奇怪嗎?」她靜靜地說道。「我就知道是你。」
「為什麼?」
「現在10點半,很少有人這麼晚打電話來。」
「我吵醒你了?」
「沒有,我正在準備所得稅的資料。」
沉默再次籠罩。他問道。「你在廚房嗎?」
「是的。」
他回想起廚房裡第一次的親吻。
又一股懸宕的沉默,兩人無言以對。
「我本來不想撥通這電話。」
「我也希望如此。」
「但是今天有個婦人使我想起你。」
「噢?我認識嗎?」
「不,她是陌生人,她的眼神和你一模一樣,還有你的下巴。」
「我們處處在尋找對方的影子,這實在很糟糕,不是嗎?」
「你也是嗎?」
「經常,然後又自責不已。」
「當她走近來時,我們交談不過三分鐘,但是我似乎心旌搖動,彷彿有想越軌的念頭。梅琪,我實在不應該對你說這些,但是我忍不住。」
「不,你說吧……」
「我看著她,心裡覺得……噢,狗屎,就是慾望乍起。梅琪,你知道有些男人當了一輩子忠心的丈夫,突然在更年期變得像脫韁野馬,四處追求年輕少女,享受一夜風流。我實在不希望自己也是那種人。」
「瑞克,告訴我,你會向南茜承認這種事嗎?」
「不!」
「這就是差別,你知道嗎?既然談及不安全感,我自己也有一份告白:我是性飢渴的寡婦,你正是我的大餐。」
「噢,梅琪。」他柔聲說道。
「怎麼樣?」她追問。
「別擔心,梅琪。你知道我打電話的原因嗎?」
「談論今天的事。」
「是的,但是真正的理由是我想你,梅琪,即使我們相隔三百英里。」
「我也想你。」
「到下週五就滿四星期了。」
「我知道。」
她不再言語,瑞克歎口氣,兩人默默聆聽電話裡的嗡嗡聲,直到他打破沉默。
「梅琪,你在想什麼?」
她不答,逕自問問題。「我們的事你對南茜說了嗎?」
「只告訴麥克。如果我因此違反了你的信任,請原諒,因為我必須找人談一談。」
「沒關係,如果我有姊妹也會找她們商量。」
「謝謝你的諒解。」
他們靜靜聽著彼此的呼吸聲,猜測著未來。最後她開口說道:「我們還是道別吧。」
「不,梅琪,這種煎熬太苦了。我想見你。」
「然後呢?瑞克,再一場男歡女愛;毀了你的婚姻?我確信我和你一樣都不能。」
他想求她,但他又能承諾什麼呢?
「晚安,瑞克。」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晚安。」
整整15秒之內,他們的臉頰各自壓著聽筒不放。
「你先掛斷吧。」他低語道。
「我不能。」即使極力掩藏她仍語帶哭聲,而他眼中也有霧氣。
「梅琪,我愛你愛得好心痛,彷彿渾身是傷,而且沒有你,生活好沒意義。」
「再見,親愛的。」她低語著,終於狠心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他一心想著今生再不能見她,因為她雖悲傷但卻斷然決意要分手。畢竟她曾有過一段快樂的婚姻生活,有女兒,有事業,有嶄新的目標和獨立的收入,要他做什麼呢?而且溪魚鎮人多口雜,稍一不慎就可能滿城風雨,她當然要謹慎。況且她的母親和女兒早已警告過她。不,他們這段情結束了。
他過了悲慘無比的一天,彷彿行屍走肉一般。他後悔自己不該打電話,因為聽見她的聲音徒增惆悵。
那一夜他輾轉難眠,腦中揮不去梅琪的身影,連表面上出現的也是她的臉。
11點27分時,電話突然響起,他驚得跳起來。
「哈羅?」
她語氣溫柔而且有一絲懊悔。「星期一晚上想請你來吃晚餐。」
他心跳怦然,心中渴望的死結霎時化為五彩煙火。「梅琪,噢,天哪,梅琪,你說真的嗎?」
「再認真不過。」
那究竟是什麼呢——戀情或婚姻?現在當然不是問的時機,只要能見她,他於願已足。星期一6點他準時抵達,她在後門喊道:「把車子停進車庫。」
他依言而行,並且關上車庫的大門。
他強迫自己移動雙腳,慢慢走上台階,她交叉雙臂在門前相迎,身後的燈光在她周圍形成一圈光暈。
他們相對而望,呼出的氣息在二月天裡形成白霧。他好不容易才想起來要開口。「哈羅。」
她赧然一笑。「哈羅,進來吧。」
他跟著她進門,遲疑地站在門口的鞋墊上。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絲質洋裝,胸前掛一串珍珠項鏈。她將他帶來的紅酒放進冰箱。他的眼神落在她的小腿,腳上的高跟鞋和洋裝的顏色一樣,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你看起來優雅迷人。」他說道。
「你也是英俊非凡。」他身穿一套淺藍色西裝,淡橘色的襯衫配條紋領帶。她的目光掃視一番,然後回到他臉上。所謂女為悅己者容,男士何嘗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