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曦無奈地望著面前的筆,噘起小嘴,然後握緊筆,開始動作……
「慢慢寫,欲速則不達。」西門深宛如嚴厲的老師站在桌旁監督著。
李晨曦不情不願的喃喃道:「我是不知道什麼叫欲速則不達,我只知道馬上就會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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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晨曦偷偷抬起頭,望見西門深坐在沙發上低頭看書,她真的不懂書有什麼好看?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又沒有圖片也沒有絢麗的顏色,很無趣耶!
放下手中的筆,她皺著眉扭動寫到快變形的手腕,「痛死人了。」
「坐好,繼續寫。」一道如獅吼般的聲音直接劈過來。
「不要啦,再這樣下去,我會死掉……」她張大可憐兮兮的眸子說。
「不准撒嬌。」西門深無動於衷。
「就算是機器也有休息的時候,何況我是人咧!」
西門深輕輕合上書,抬頭看著那張求饒的臉,「才一下子,你就坐不住?」
「什麼才一下子!」李晨曦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推開椅子站起來,「我已經寫了兩個小時,就算是在學校上課,中間也還有十分鐘的休息時問啊!」
西門深眉頭極為不悅地緊擰,然後起身,走到她身邊將她壓回座位,「再寫半小時,我就讓你休息十分鐘。」
「再寫半小時?!」
「這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你如果不聽話,我馬上收回休息十分鐘這句話。」他威脅她。
「好嘛……」她不甘願的瞅著面前的紙。
他順手敲了她腦袋一下,「坐好。」
「哎呀。」她搗著頭大叫,
「姿勢坐好才能寫出漂亮的字。」
凝望他那雙不容討價還價的眼眸,她認分地合上小嘴,重新握住筆,繼續和那些令她痛苦的字奮戰。
西門深審視她寫的字,一筆一劃雖然不盡滿意,但是看出她已經盡力,只是他還是不忘調侃她:
「照著上面的字描寫,你也能把字寫得像飛一樣?」
「已經很不錯了,你還嫌!」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他還想怎樣?
此刻握筆的手劇烈顫抖,她真的寫太久了。
西門深於心不忍的按住她的手,釋出善意的說:「休息一下。」
「真的?」她懷疑他的善心。
「嗯。」他點頭。
李晨曦如獲大赦似的放掉手中的筆,欣喜若狂的歡呼,「終於可以休息了!」
看她從椅子上彈起,像只毫無羈絆的袋鼠一樣,從這頭跳到那一頭,看得西門深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看起來像只被釋放出來的袋鼠。」
李晨曦不理他,走到他之前所坐的位置,拿起他擱在沙發上的書,從頭翻到最後一頁,「這有什麼好看?」
西門深來到她面前,拿走那本被她嫌惡的書,「這是莎翁名著,記載許多小故事,很有趣。」
「莎翁是誰?我只聽過不倒翁。」明亮的眼裡透著懷疑。
西門深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莎翁的原名叫莎士比亞,你有沒有聽過馬克白?」
「沒有,我只聽過立可白。」
西門深哂笑,「那你聽過羅密歐與茱麗葉吧?」
李晨曦得意的笑說:「這個我聽過,我只知道他們最後都死了,雖然覺得他們的舉動好蠢,可是我不知道整個故事內容。」
「想不想聽?我可以告訴你這個故事。」他問道。
李晨曦猶豫想了想,問:「好聽嗎?我一向不喜歡聽悲劇收尾的故事。」
「為什麼?」他不解的問。
「人活著就是一種痛苦,為什麼還要苦上加苦?」
「你覺得人活著很苦?」西門深驚愕她這一番說詞。
「難道不是?像我的親生父母既然不想要我,又為什麼要生下我?像我的養父都不管我,那又為何要領養我?有時候我都會想,我在這世上是不是多餘?」她的眼底閃過一抹令人心酸的悲涼。
他突然感到心一陣刺痛,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圈住她瘦弱的肩膀,「別胡思亂想,人生不是這樣。」
李晨曦撥掉她肩上的手,「你的人生當然不是這樣!」
西門深凝視她臉上的痛苦、憤恨,感覺到她在強大的命運面前是那麼束手無策,心真的好疼。
他一把將她攬進懷裡,下巴抵住她的頭,想藉此給她溫暖。
「其實我倆的境遇有點雷同,我的父母早已過世,只是我很幸運有疼愛我的奶奶守護著,要不然我也有可能跟你一樣。」
李晨曦吃驚的仰起頭凝望他,「你的父母都死了?」
「對,這一點我們是不是有點雷同?」他淡然一笑。
李晨曦感歎的說:「怎麼說你都比我幸運,至少你還有疼你的奶奶,而我什麼都沒有。」
西門深輕輕拉開彼此距離,露出溫馨的微笑說:「如果你願意,我願意補上你殘缺的部分。」
「怎麼補?」一個和她完全不相干的人,怎麼幫她補上殘缺的部分?
「我可以教你之前沒學到的東西,也會敦你不知道的東西。」
他的表情好嚴肅,李晨曦努力想忍住笑,結果還是笑出來,「你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懂嗎?況且你懂的我未必用得上。」
「話是不錯,但你不可否認我會的東西比你多吧?」
止住了笑,她回說:「你說得對,你會的東西是比我多,要不然你怎麼會當老闆?」
「你是這樣想的?」他問。
「是啊。」
他真的徹底服了她的思考邏輯,手指輕輕劃過她的鼻尖,「不對,應該說無論時世怎樣艱難,一個人可以本分度日。」
「那是你的想法。」
「不不不,這句話不是我講的,是他。」他搖頭輕笑,眼神瞟向沙發。
李晨曦茫然的目光對上那雙溢著微笑的眼睛,「他?」
「就是莎士比亞。」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啊!
「莎士比亞是英國自古以來最偉大的作家,英國人曾經說過,可以沒有國土但不能沒有莎士比亞,由此可見英國人對他推崇極深,加上他的作品取自人間,嘲諷人性、直指人心,所以更能引發大眾的共鳴。」他捺著性子慢慢講解。
「他還活著嗎?」
西門深淡然微笑說:「他已經死了快四百年。」
李晨曦頗感訝異的張大眼睛,「死那麼久,還有人要看他的書?」
「這就是他偉大的地方。」他笑了笑,「他還留下許多令人蕩氣迴腸的名言。」
「譬如……」
他驚訝她的好奇,卻不禁感到欣喜。
「譬如說:『明槍奸躲,暗箭難防』、『任是英雄好漢也逃不過詭計陰謀』、『不要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凡事必須三思而後行』。」
「不對,不對,有些話根本不是他說的,因為我記得在電視裡常常聽到這幾句話。」她不贊同的說。
西門深忍不住爆笑出聲,「就是因為是至理名言,所以常常被人引用啊!」
「真是這樣嗎?」她半信半疑。
「是啊,不過他有一句最適合用在你身上。」他用著認真的表情凝視那張懵懂的臉。
「哪一句?」
「一個人漂亮是偶然的運氣,會寫字唸書才是天生本領。」
他在暗指她漂亮?
她的臉上無端地飛上一朵紅暈。
「是嗎……」
「等你親自去感覺嘍。」他話中有話。
李晨曦只感覺自己在剎那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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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時間已經從原來所訂的十分鐘延長近一小時,在這其間他說了許多莎士比亞流傳下來的名句,她聽得津津有味。
低頭瞅著那沉醉其中的李晨曦,西門深笑了笑,「休息這麼久,你應該收心繼續寫自己的名字了。」
他逼她坐回座位,不容許她反駁。
李晨曦無奈地說:「一定要全部寫完嗎?」
「沒錯,那是今天的份量。」
「可是我還想聽你講莎士比亞。」她設法逃避這苦刑。
「我非常樂意說給你聽,不過你得先寫完……這些。」他不容她閃躲,手指著桌上的紙。
「可是我……」小嘴翹得半天高,左手不斷揉搓隱隱作痛的右手腕。
西門深察覺到她的舉動,微微蹙著眉伸手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麼了?」
李晨曦不悅的抱怨:「明知故問。」
西門深剎那間明白了,放下她的手,細數她已寫好的紙張,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寫完兩百多張……
難怪,難怪她的手會不舒服!
接著,他進浴室擰了一條熱毛巾出來——
李晨曦怔怔地看著他,「你想幹嘛?我只是手痛不想寫,這樣犯不著要殺人滅口吧?」
西門深沒回話,只是抓住她的右手,將熱毛巾敷在她的右手腕,「熱敷對你有幫助。」
「原來是這樣。」
她望著被他握住的手,不知道是他手掌的溫度,還是熱毛巾傳來的熱度,她感覺有股溫溫的熱潮從手腕竄人心房。
他的黑眸在她嬌俏的臉上流連,眼神驀然柔和,「真不知道你的腦袋瓜裝了什麼?只不過好心拿條熱毛巾幫你熱敷,你卻說我想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