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深發覺握筆的小手在顫抖,他低頭瞅向在他胸前的李晨曦,驀地發現她的水眸起了一層薄霧,令他驚惶地鬆開手。
「是不是我的手勁太大弄疼你?」
李晨曦不想讓淚水流下來,她輕搖著頭,小手依然緊緊握著筆,「不是。」
西門深蹲了下來,直視眼眶閃動盈盈淚光,卻忍住哭泣的李晨曦,「是我太凶,嚇著你?」
她對他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再凶的人我都領教過,你哪算得上凶?」
「那你……」
突地,牢牢鎖在閘內的一顆淚珠,像偷渡似的滑出閘外,西門深手指輕輕拂去那顆洩露主人脆弱的淚珠。
「如果真的不想寫,就不要勉強。」
不,他會錯意了。
李晨曦幽幽的目光,凝視近在咫尺那張充滿善意的俊臉,「我很想寫……只是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
剎那間,淚水宛如決了堤的洪水流出……
這一哭可讓他慌了,他手指不停地幫她抹去淚水,「別哭,我對你或許太凶、太嚴厲,可是我都是為你好。」
「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對我。」她抽噎的說。
西門深擠出一抹莫可奈何的笑,「那是好,還是不好?」
她說不出話,頭如搗蒜般猛點。
「如果我要求你,從現在開始聽我的話,讓我教會你寫……」本來是想說教她寫字,可是依她目前的程度看來,這比登陸火星還難,他還是循序漸進吧。「寫自己的名字。」
李晨曦驚愕的問:「可能嗎?」
能認得自己的名字對她來說已經足夠,現在要她學會寫……真的可能嗎?
「我說過,只要你願意,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瞧著發愁的李晨曦,他嘴角綻出一抹笑意。
她拾起盈滿淚光的水眸面對他,他深邃的黑眸裡,有份讓人深信不栘的自信,讓她願意相信他。
「我願意試試。」
「只是試試是不行的,一定要全力以赴。」他想藉此激勵她。
李晨曦無法拒絕,唯有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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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登門要教訓她失約的事,卻意外地教了她一堂吃飯應有的禮儀,也讓他發現到,她是一個目不識丁的女孩!
西門深從李晨曦的房間回到辦公室的路上,不斷地反覆思量,這些日子她是如何度過的?
難怪她說,沒有一間工廠肯用她。
想想她的無奈、她的悲哀,他心裡突然萌起一抹同情與心疼。
回到辦公室,西門深翻出一疊白紙,從電腦裡找出適用的字體,以墨水列印出她的名字,想讓她依著字體描寫,訓練她學會寫出自己的名字。
嘟嘟嘟——
西門深目不轉睛的盯著列表機印出的紙張。
叩叩叩——
此刻,卻傳來敲門聲。
「進來。」
陳皮推門而進,「二少。」
「什麼事?」他依舊盯著列表機。
陳皮來到西門深身邊,報告道:「二少,剛才拉斯維加斯那兒傳來一封Fax,說賭王大賽的評議委員後天會先抵達台灣,還註明有哪幾位成員,據瞭解他們是想先和二少見面,並共同商議有關大會之事。」
「噢,我知道了。」
西門深的冷淡回應令陳皮感到訝異,「二少,我們是不是要先安排這些人的吃住?」
「你去張羅。」
「那二少,不如將他們安排來我們的賭場?」
「也可以。」印完最後一張,他整理一番,並仔細檢查每一張是否列印完整,「這樣對她來說,應該簡單多了。」
這牛頭不對馬嘴嘛!
陳皮納悶皺起眉頭,不解地悄悄探頭查究,驀地發現每張紙上全都是李晨曦三個字。
二少,是怎麼了?
幹嘛每張紙都印著滿滿的李晨曦三個字?
西門深將印出來的紙亮在陳皮的面前,「這種字體既簡單又好寫吧?」
陳皮掃了面前的紙一眼,問:「二少,這是要做什麼?」
西門深回道:「讓晨曦學寫字。」
讓她學寫字?!
陳皮質疑地問:「哪有人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她就是不會。」西門深似笑非笑的回應。
「怎麼可能?」陳皮一臉狐疑。
西門深看出陳皮臉上的質疑,「晨曦,她是個文盲。」
什麼?!
陳皮瞪大眼睛,隨後撫平驚愕,瞅著西門深說:「二少,會不會是她故意騙你的?」
西門深斜睨陳皮,然後說:「是不是真的,我會看不出來嗎?」
「她真的是個文盲?」陳皮還是有些不信。
「她拿筆的樣子可是比拿掃把還難看。」西門深沒好氣的說。
「不會拿筆並不表示她不認識字。」
「她除了認得自己的名字之外,就只認得麻將上的國字。」西門深再次為她解釋。
「真的還假的?」陳皮難以置信。
「看她那個表情不像騙人,不過我說了,我會在一天之內教會她寫自己的名字。」
「她辦得到嗎?」
其實,他沒有十足的把握。
「就聽天由命,盡力而為嘍。」
第五章
昨天心裡只惦記李晨曦練字之事,一時之間忘了陳皮昨晚擱在桌上的Fax這件事,現在他正詳細察看Fax上的內容。
這次前來勘察的成員有三位,一位是大會主席羅勒,還有拉斯維加斯著名大老千,也是百利賭場的總監喬瑟夫,另一位則是華裔會員陳凱。
出動三位資深大老前來勘察,由此可知大會非常重視這一屆賭王大賽,所以他要加倍慎重。
西門深眉頭深鎖,按下對講鍵,「陳皮,進來。」
隨即,陳皮推門而入。
「二少。」
西門深問:「你昨天怎麼沒說清楚,羅勒先生和喬瑟夫,還有陳凱要來?」
陳皮畏怯地瞅著西門深,「二少,昨天我已經向你報告過了,只是你一直沒注意聽。」
「是嗎?」難道真的是他忽略了?
「因為昨天你一直專注李晨曦的事情……」
西門深自知理虧,只好又問:「你安排妥他們的吃住了嗎?」
「已經照你的意思,將他們安排在我們賭場的住房部,至於餐點方面,我也特地和廚房大廚商議過,絕不會讓二少丟臉。」陳皮小心翼翼的匯報。
西門深滿意地點頭,「真不愧是我的得意助手。」
「謝謝二少的誇獎。」總算過了一關。
西門深抓起昨天印好的紙,「我現在要去李晨曦的房間,如果有什麼事,就直接撥電話過來。」
陳皮吃驚的看他一眼,眼看貴客要到了,他心裡還在惦記李晨曦?!
「二少,你不再看一下我為他們三人所做的安排嗎?」
「不了,我相信你所做的安排。」西門深唇邊揚起信任的淺笑。
「可是有關一些細節,例如店裡可能要做的更動和變化……」
「我不是說,你是我得力助手,這些事當然由你全權負責,有什麼問題再告訴我吧。」
就這麼簡單?
陳皮傻眼呆視西門深,「二少,你就真的那麼相信我?」
西門深露出微笑,「你要我說幾遍才聽懂我的話?我相信你的辦事能力,你一定不會失我面子的。」
一連串的「我相信你」,讓陳皮掩不住臉上的喜悅,「二少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做好每件事。」
「沒事就出去做事吧。」西門深對他說。
「是。」說完,陳皮轉身離開。
西門深隨後轉身到書架前,拿了一本莎士比亞,低頭翻閱一下,最後決定帶這本書和之前列印的紙去晨曦的房間。
走出辦公室,踩著沉穩的腳步來到李晨曦的房間,按下門鈴——
這一次,她很快地敞開房門,「進來吧。」
「我已經替你準備好,你呢?準備好了嗎?」
她一頭霧水,問道:「不就是寫字,又不是出門旅遊,我要準備什麼?」
西門深輕笑,「對喔!你只要能乖乖坐在桌前寫字就行了。」
李晨曦感到一陣涼意竄過全身,「我一定要乖乖坐在桌前嗎?」
「難道你要站著寫字?」西門深淺笑問道。
「不不不,當然是坐著寫。」
西門深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向桌前,「這不就對了,現在你就乖乖地在桌前坐下。」
「現在?」
西門深拉開椅子,讓她乖乖的坐在桌前,他將準備好的紙放在她面前……
「要寫這麼多?」她驚叫。
「我說過,要在一天之內讓你會寫自己的名字,再說這可是我花了一夜弄好的,你可要好好寫完。」
李晨曦怔怔地看著那一疊紙,心裡立即竄起一股恐懼,她顫抖的指著紙說:「你不會是要我一天之內寫完吧?」
西門深不語,只是揚起眉看她。
李晨曦嚇得不敢再問,只是低著頭碎念:「寫一遍就快要我的命,居然還要我一天之內寫這麼多?!還不如直接拿把刀殺了我算了!」
西門深聽不清楚她的嘀咕,於是問道:「你說什麼?」
「沒有啦。」她不敢實話實說。
西門深掏出為她準備好的筆,放在她面前,「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