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妳認為我表現得不熱情,妳老實說,不用擔心傷我的心,前面的空地空曠得很,我們直接在上面打滾,讓那些吃飽飯沒事做的閒人養養眼。」末了他還加上一句,「誰的衣服要先脫?」
「你……你說什麼?」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當然啦!如果妳怕羞,還有隱密的草叢,雖然沒辦法讓人欣賞我強健有力的體格,不過為了妳的害羞,我勉強屈就一下……當人家的天使情人還真辛苦,逗人開心還得寬衣解帶,肉體勞動自我犧牲……」
看他真要脫下衣物,顧不得臉紅的楊恩典連忙打斷他的自怨自艾,拉著他往人少的地方一閃。
「不錯,不錯,妳挺會挑地點,山明水秀,風光明媚,的確是『運動』的好場所,妳快把衣服脫了。」他做勢要解她上衣的扣子。
「等……等一等,你不要想歪了,我沒有要做那種事。」哪來山哪來水?他看到的明媚風光又在哪裡?眼前是一片灰牆──
公廁旁邊。
「哪種事?」歪著脖子,他看能不能想歪。
「就是……呃!那種事嘛!我們認識不深,不可以……做……呃……做不好的事。」她羞於啟齒,兩頰紅得像日本國旗。
「什麼叫不好的事?」他明知故問,存心逗得她羞紅不退。
他覺得她臉紅紅地很好看,像抹上一層夕陽的顏色,純真中帶著一絲嬌嫩的嫵媚,讓他好想捏上一把,嘗嘗她人皮胭脂的味道。
先前那張沒血色的慘白臉蛋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長年躺在棺材底、不見天日的吸血鬼都比她來得有生氣,在他當她的情人期間,他絕對不允許她再白回去。
至少不是那種死白,看起來會揪心似地,在他沒點頭前,她都得保持粉嫩的水蜜桃色,好讓他維持好心情,不致浪掀十丈高。
「就是……就是……你不是天使嗎?幹麼還要問我。」她一急,就把問題全往他身上推。
神是無所不知的,請讀她的心,有些事真的不好開口明言。
他是讀了她的心,但他不是神。「誰說我是天使來著?」
她一愕,不太瞭解他的意思。「你不是允諾給我一個天使情人?」
哼!她還真敢講。「我看起來不像天使嗎?」
「像。」百分之百,比天使更像天使。
「那妳還挑剔什麼?還不趕快跳進我懷抱,做我愛的奴隸。」他一定會好好的對待她,一天照三餐「喂」她。
「可是……」什麼愛的奴隸?瞎扯!哭笑不得的楊恩典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可是什麼?」他非常大方地,允許她問。
她無奈地對上他的藍眸。「你說你不是天使。」
「我的確不是天使。」這算問題嗎?
「那你是什麼?」她忽然升起一股憂慮,似乎不知道比較好。
「偽天使。」
「嗄?!」不懂。
「偽裝天使的惡魔,妳不該忘記我的吻。」一低頭,他吻住溫度偏低的唇,輾轉囓咬出他的齒痕。
這叫惡魔之吻。
「你……」好濃的氣息,就這樣灌入她的口中。
有點腥,卻不難聞。
「噓!我的小女孩,妳還記得我們訂下的愛情契約嗎?」好可愛的表情,介於嬌憨與懵懂之間,好生有趣。
「愛情契約?」用血寫下名字的那個嗎?
楊恩典的神情是困惑的。那次在教堂裡,她明明聽見芳菲的叫喚聲,可是奇怪得很,她好像突然換了一個地方似的,即使耳中仍有好友的聲音,身體卻已經不在教堂內,讓她遍尋不著而先行離去。
而後她的面前出現一張古老的檀木桌,一份類似契約書的紙張擺在桌上,他問了她幾個古怪的問題,然後要她畫押蓋章。
除了指尖傳來一下痛感後,她真的不太明白自己簽下了什麼?她是有看到「愛情」兩個字,接著出現一隻手輕輕一揚,她又回到原來的位置。
「對,毀約的一方必須付出代價,不論是否因為死亡造成,妳的靈魂都得歸對方所有。」也就是他。
得意忘形的雷恩沒發覺左小指有道小小的傷口,在騙她簽下「愛情理賠契約書」的同時,一小滴血不慎沾上,形成兩人都同意此契約的成立。
意思是,如果她毀約,他也得不到什麼好處,相反地,他若不是真心誠意地待她,到時該受懲罰的可是自己,她反而可以向他索賠。
「你真的是惡魔?」她大感意外,圓睜的眼中有著一絲不可思議。
「呵!呵!相信我,妳就得到永恆的生命,在惡魔的國度裡沒有憂愁。」只有殺戮和血腥,以及永遠填不滿的慾望缺口。
楊恩典沒留心他話中的引誘,她心裡想著是──「既然你是惡魔,還能是我的情人嗎?」
她只在乎這一點。
哼!她又在詆毀惡魔的能力。「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妳敢不承認我是妳的情人?」他惡狠狠地威脅著,彷彿她敢搖頭,他馬上讓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情人,看她還能怎麼掙扎。
「嗯!我有個惡魔情人。」她笑得很甜蜜,好像春天的花一下子全開了。
看著她美麗的笑靨,心口咚了一下的雷恩突然很不安。「妳不會因為落差太大而受了打擊吧!」
瘋子是很難應付地。
「不,我很滿意你是惡魔,至少在我死後,你不至於會為我傷心,我可以很放心地愛你。」惡魔沒有心,所以她不用擔心他會心碎。
「嗄!」這……這是怎麼回事?他是不是聽錯了?
錯愕的雷恩有片刻的混亂,感覺有人正在拔他的惡魔羽毛,雖然不痛卻不舒服到極點,他厭惡這種失控的下墜感,讓他心頭很空。
她究竟是什麼意思,指惡魔不會難過嗎?
可惡可惡,她讓他很火大,他會讓她知道惡魔是不能隨意耍弄的,人類的愚蠢將自取滅亡,他將站在她的屍體上大聲狂笑。
「我們來談戀愛吧!」至少她有機會愛一個人……不,是一個魔。
楊恩典主動地吻上他的唇,化羞怯為熱情地拋開一切顧忌。如果她真的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那麼就讓她轟轟烈烈愛一回吧!
她當個安靜的孩子已經太久了,她要掙開束縛當只破蛹而出的蝴蝶,即使生命短暫也要美麗一番,不枉來此世界一遭。
而她送上的吻卻讓誓言要她好看的雷恩為之一怔,雙手不自覺地擁著她,怕她一時興奮過頭跌一跤,小心地護著她。
什麼站在她屍體上大聲狂笑,此刻全從他腦海中一筆抹去,他只注意到她的細腰多麼柔軟,微笑的唇瓣多麼誘人,以及她漾入他心口的那抹甜意,他覺得自己正在融化……融化……融化……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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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妳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我最近耳朵有點背,麻煩妳別讓我聽得太辛苦。」而他能忍住不掐死她。
「呃!我是說我的病似乎好了,它很久沒發作了。」自從遇見他的那天起。
說也奇怪,平時不服藥就動輒罷工的心臟居然沒再刁難她了,即使服了藥它依然會喘個兩下,讓她無法忘記它的存在,可是這幾天她幾乎不痛了,一點也感覺不到它在體內作怪。
為了印證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否無恙,她特意上下樓梯好幾十回,在室外快步疾走,甚至是讓自己曬足了兩個小時太陽,差點把一家老少嚇死,以為她中邪了。
她真的很想告訴他們,她的確中邪了,因為她遇到一個惡魔,他和邪靈沒什麼兩樣,帶她做了不少壞事,讓她嘗到使壞的滋味。
不記得有幾個夜晚是痛得醒過來的,但她十分清楚這幾天是她睡得最安穩的時候,彷彿她和正常人沒兩樣,沒有心臟方面的毛病。
她不能想像自己痊癒了嗎?不痛不喘,沒有呼吸上的窒礙,這是她幻想多年的美夢,她只想保留住這短暫的幸福感。
「嗯哼!作妳的春秋大頭夢,妳自己的身體妳會不明白嗎?它沒發作不是妳的病好了,而是我用魔法暫時壓制它,讓它努力運作到最後一秒鐘。」她還沒有好到不用死,照樣是個短命鬼。
「喔!原來如此。」她苦笑著,難免有些情緒低落。
看她失望的表情,雷恩的胸口也揪了那麼一下。「早就知道的結果妳幹麼難過?少哭喪著臉,叫人看了心煩。」
「我沒有哭,其實我已經很幸運了,有愛我的家人、有知心的朋友,還有讓我開心的你,我覺得很滿足了。」有誰能在臨死前預做死後的安排,走得了無牽掛?
「但是仍有遺憾。」他替她說出心底的話。
「誰沒有遺憾呢!盡心就好。」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要是盡心仍想不開呢?」他不死心地問道。
「想不開就想不開,還能怎樣?人終究難免一死,總不能叫時間靜止,永遠停留在這一刻。」楊恩典不解地看著他,想他為何突然關心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