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不需煩心,說不準小姐一會兒就回來了。」
「但願如此。」王善說道。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後,溫亭劭便離開王府,他倒是不擔心王嬌的安危,有曹則在一旁跟著,應該是不會有危險。
可話他當然不能告訴王善,萬一問起為何派人跟在王嬌身邊,他不好解釋,徒增麻煩罷了。
對王嬌執意退婚一事他多少有些底,但並不十分肯定,他需要沃娜佐證,不過現在沃娜還在昏睡,他也無法問話,這事只好暫時先擱著。
王嬌的安危他不擔心,倒是對沃娜的事有些在意,他沒想到她竟會身中劇毒,想到大夫說她來日無多,他的心不由一陣煩躁。
她雖是個任性又蠻橫的悍姑娘,但本性卻是不壞,想到她在水中奮力想將他救上岸的情景,他的眉心鎖的更緊,他起碼該為她盡點心力。
如果漢人的大夫無能為力,那他就尋根溯源找一位苗人巫醫,最近京城內來了不少進貢的苗人,說不準他們之中有人懂得如何解毒。
第六章
「阿姊,該吃藥了。」
沃娜在夢中被人搖醒,她睜開眼喝了一口藥後立刻吐出來,苦死了,根本喝不下去。
「怎麼吐了?」沃彩拿手巾擦擦她的嘴。
「大概是藥太苦了,我就說姑奶奶不會喝這個的,太苦了,給她加蜂蜜好了,她吃藥都加蜂蜜的。」
梅老的話讓沃娜發出一聲贊同的呢喃。
「好吧,那你去拿些蜂蜜過來。」沃彩說道。
「這樣不妥,湯藥不能隨便亂加東西,怕會失了藥效。」
沃娜動了下,聲音好熟,是五毛,他也在旁邊?
她動了下眼皮想看他,可眼皮重得不聽話。
「唉喲……」沃彩忽然喊了一聲。
「怎麼?」溫亭劭問道。
「孩子踢我。」沃彩摸摸肚子。「今天一直踢來踢去的,藥都灑出來了,大人你來餵藥,我要去換衣服。」
「這……」溫亭劭遲疑了下,覺得不妥,但他選擇忽略腦中的聲音。
他接過碗,沃彩拍了下灑在肚子上的藥漬。「麻煩大人了。」
溫亭劭在床邊的圓墩上坐下。「沃姑娘,雖然藥有些苦,還是勉強喝一點。」
沃娜動了下眼皮,感覺嘴邊一陣苦,她不高興地吐掉。
「姑奶奶,還是喝一點吧。」梅老在一旁說道。
溫亭劭又餵了一口,她卻咬緊牙關。「不……不喝。」
梅老見狀立刻說道:「藥快沒了,我再去盛一碗。」沃彩方才灑了大半,沃娜又吐了一些,碗裡的藥湯沒剩多少了。
溫亭劭也沒攔他,只是在他走前說了句,「別暗地裡給她加蜜。」
梅老輕聲一笑。「大人說這什麼話,我可沒這心眼。」他笑著走出去。
沃娜勉強睜開眼,瞧著床邊的人。「五毛……」
「溫亭劭。」他糾正她的話。
她眨眨眼。「扶我起來。」
他將手伸到她肩下,撐起她的身子讓她半坐。「把藥喝了,身子才會好得快。」
「不喝。」她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很強硬。「難喝,那是臭水溝的東西。」
他笑了。「誰敢讓妳喝那種東西。」與她在一起常被她莫名其妙的想法與講法弄得想笑。
「我睡多久了?」她摸摸臉,摸摸頭髮。
「一天半了。」他拿起床邊的手巾為她拭汗。
「這麼久了。」難怪她渾身無力。「我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他看著她泛白的臉色。「不會。」
她勾起淺淺的笑。「我不要喝臭水溝的東西,幫我拿那竹簍子過來。」她指了下牆角。
「不行。」他立刻拒絕,他知道那裡頭擺了一些毒蛇毒蠍。「不能再以毒攻毒。」
見他不順她的意,她氣道:「你不拿我自己拿,走開。」
「沃娜。」他的聲音嚴厲起來。「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走開。」她執意要下床。
他放下手上的碗,雙手壓上她的肩不讓她動。「那對妳的身體只有壞處。」
她因為病弱掙不開他,惱火地回道:「不要你管,你走開,不要你來看我。」
他盯著她怒氣沖沖的眼。「好,算是我多管閒事了。」他鬆開手。「我這就走。」
聽見他要走,她更是惱火,氣急攻心,五臟六腑都在絞痛,她痛得咬住下唇,背脊彎下,呻吟一聲。
原要離開的溫亭劭見她不對勁,立即問道:「怎麼了?」
她沒回答他,只將臉埋在膝上的軟被裡。
「沃娜。」他心急地扶起她,她全身輕顫著,小臉上又冒了一堆冷汗。「毒又發作了?」
她沒氣力回答他的話,雙眼緊閉。
他將掌心貼在她背脊上。「放鬆,別生氣。」他將一些真氣送進她體內。
她吐口長氣,臉頰靠在他的肩上,感覺他渡來的暖意。
「有好一點嗎?」他問。
「嗯。」
他低頭瞧著她唇上的咬痕,心頭沉甸甸的,他歎口氣拿起手巾按了下她下唇沁出的血。
「身體是自己的,糟蹋了難道自己會好受嗎?」
「什麼糟蹋,聽不懂。」她眨著杏眼,瞅著他。「是你氣我。」
「我是為妳好。」他皺著眉心。「妳不能再用毒蛇毒蠍來壓身體的毒,治標不治本。」想到她可能聽不懂這句話,他以淺顯的方式又說了一次。「我是說對妳沒好處。」
「我要什麼好處?」她不在意地說。
「我的意思是……」
「我死了你難過嗎?」她打斷他的話。
「如果妳好好吃藥,還可以活很久。」他說道。
「活很久要做什麼?」她問。
他怔了下。
「我不想活很久……」
「別胡說。」他斥責一聲。
「沒胡說,死了就死了沒關係……」
「不許胡說!」他的手壓上她的嘴,俊美的臉龐滿是厲色,他不喜歡她蠻不在乎的說出這種話。
她拉下他的手。「沒胡說,死了也沒……嗚……」
她的眼與他相對,唇也與他相對,她的腦袋一下失去了作用,只是愣愣盯著他瞧,他吻她,他吻她呢……
溫亭劭盯著她愕然的眼,在她唇上嘗到了血腥味,是她咬破的傷口,他立刻抬起臉,感覺口中的血腥氣味。
這味道讓他想起了家中的慘案,想到了一地的屍體,垂死掙扎的痛苦表情……
「五毛?」
他拉回思緒,眉心緊皺。「以後別說這樣的話,有很多人想活卻活不下來。」
「你為什麼吻我?」她蒼白的臉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粉紅。
他以手巾拭去她唇上的血後才道:「我太衝動了。」沒想到他竟會讓一時的情緒給控制住了。
他在心中歎口氣,他千算萬算也沒料到會遇上她這樣一個姑娘,讓他又好笑又生氣卻又掛心,在官場那麼多年他早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可現在卻讓她激得控制不住情緒,唉……
「什麼?」她不高興了。「你不喜歡我嗎?」
他不知該怎麼回答她。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還想賴著王嬌。」她慍怒地說。
她這一提,他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王嬌離家已近兩天,至今未有下文,曹則也不見蹤影,他開始覺得情況不妙。
就算曹則緊跟在王嬌身邊,分身乏術,照理他也會差人送消息回來,曹則做事一向謹慎,不至會粗心忘記,想必是遇上了麻煩。
「我沒賴著她,她離家出走了。」溫亭劭淡淡的說,若是直接逼問,以沃娜的性子定不會據實以告,他得旁敲側擊才行。
「離家?」沃娜有些吃驚。
「是啊,想喝水嗎?我倒杯水給妳。」
「不要。」她抓著他的衣裳,臉頰依舊貼著他的肩不想他走開。
「聽說她只帶了一個奴婢就走了,現在王府亂成一團。」
「你不去找她嗎?」她瞅著他。
「妳不是不喜歡我賴著她?」他反問。
她的眸子立刻出現喜色,但嘴上仍道:「我說的你就聽嗎,我知道你心眼多,定是在打什麼主意。」
「我能打什麼主意?」他笑問。「天地這麼大,我上哪兒去找,只是她不像妳有武功又能使毒,在外頭走動是多了些危險。」
「那是。」她點點頭。「他們不敢欺負我。」
「他爹很擔心,說她最近舉止變得很怪異,我猜大概是跟白雲寺有些關係。」見她露出詫異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說的沒錯。
「她給了妳什麼好處,請得動妳幫她辦事?」
她沒說話。
「給妳錢?」
「哼,我要錢做什麼!」
「給妳珠寶?」
「我不要珠寶。」
「那我就猜不到了。」他微笑地說。
「她什麼也沒給我,我想幫她就幫她。」
「我以為妳討厭她。」
「我討厭你賴著她。」她立刻道。
她的話讓他在心底輕歎一聲,他不是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也不是不瞭解她言行中透露出的情意,可他若接受了,就意味著他得放棄一些東西。
「我只是受她爹所托,盡點心力,希望能盡快找到她的下落。」不管這個婚結不結得成,王嬌一個弱女子在江湖上行走總是危險。
「我幫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