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罕精明的看出異樣,瑤琴的落寞,阿布達的悵惘,都逃不過他那雙銳利的眼眸。
「怎麼?你不是巴望著可賀敦的身份,如今給了你,還不高興嗎?」
他除去她的面紗,看到的是一副委屈的表情。她竟沒有一絲喜悅的笑容,讓他不由得怒火頓生,但他壓抑著讓自己心平氣和。
「謝謝可汗的恩典。」瑤琴勉強擠出一點笑容。
「你開心嗎?」他逼視著她。
「我當然開心。」她不自覺地低下頭。
「看著我!」伊利罕托起她的下頷,不讓她有逃避的機會。「你心裡在想什麼?是不是後悔了?」
「我沒有後悔,我只是……」她怎麼說得出口,她在擔心阿布達。「只是有點措手不及,因你的冊封來得突然,讓我感到驚訝。」
「真是這樣嗎?」
「是的。」她垂著頭。
伊利罕放下了手,沒有再逼問她,今晚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他不想破壞氣氛;要發火、要算帳,改天再說吧。
「你要知道,我的可賀敦不是這麼好當的。」
瑤琴默默的瞅著他,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第一,調兵遣將需要經過我的允許。第二,除了公事,不許和王親貴族攀談。第三,必須每日幫我批閱文件。第四,要出遠門必須事先知會我一聲。第五,我出外征戰時,你不許離開牙帳一步。如有違反以上任何一項規定,就必須接受處分。」他態度堅定,不容動搖。
聞言,瑤琴呆愣了半晌,他竟對她這麼苛刻!那麼這個地位不就沒有實權了?當初苦心盼望的,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但沒有權位,還失去了自由。
「我的話記住了嗎?」
「記住了。」
「好,太好了!」他昂首大笑。「這才是我賢慧的可賀敦。」
瑤琴的心冷了半截,心情跌到谷底。原以為可以仰賴伊利罕達成復仇的心願,而今得到可賀敦的地位,卻沒有實質的權力。
她只能當個賢慧的妻子嗎?他會幫她完成復仇的願望嗎?等待是種折磨,心猶如懸在空中,令她不安。
「還適應這裡的生活嗎?」她才到突厥不久,要習慣這裡的生活,還需要一段時間。
「我會盡快適應這裡的生活。」
「嗯。」他仔細端詳她,發覺這樣的絕色女子實是世上罕有。那凜若冰霜的氣質,令人覺得不可侵犯;清澈無瑕的黑眸,更襯托出她的冰肌玉骨,令人癡迷。
她不但讓人眷戀,更勾起那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她,讓他想起了他的母親。一樣有著出塵的氣質,一樣有著高貴的王室血統,一樣有著柔美、驕傲和剛毅的特質。
但母親的命運卻多舛坎坷,她嫁來突厥並不快樂。當時父親只是一名葉護,官位在可汗之下。
每當有人送來美女,那些高官貴族就可先享有,因此母親並非是父親的專寵,儘管她姿色撩人,仍無法滿足風流成性的父親;最重要的原因是,母親不會獻媚撒嬌、和人爭寵,又被其他侍妾陷害,最後含恨而死。
「可汗!」瑤琴發現他的異樣,不解地呼喚他。
「呃……」他頓覺自己的失態,眼眶不知為何有些濕潤,他立即回復嚴肅的神情,試圖掩飾。
「你似乎有心事,可否告知為妻的?」瑤琴清麗的容顏露出真誠的關懷。
伊利罕倏地把她納入懷中,緊緊抱著,好像她是失而復得的珍貴寶物。
瑤琴覺得不可思議,這樣威懾八方的領袖,竟也有脆弱的一面,只是她不知其中的緣故。在新婚之夜帶著微醺酒意,他洩露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他這親暱的舉動,讓她不覺開懷一笑,忘了他先前的嚴厲和不近人情的霸道。她不禁猜想他是不是有難解的心事。
「夫君若是信任為妻,有心事不妨說出來。」她又殷殷誘導。
「母親、母親……」他突然嘶喊著。
「怎麼了?」她起身將他摟在懷裡,此刻她只想安撫他激動的情緒。
「母親是被人陷害的,她是被逼死的。」只是一剎那,他又恢復威嚴的神態,眼神深沉而幽渺。他走到案前坐了下來。
瑤琴走了過去,坐在他身旁。「夫君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終於明白他為何會激動,只是不懂為何在此刻想起娘親。
伊利罕抬眼看她,勉強露出笑容。「因為看到你,才讓我想起我的母親。」
「那我真是罪過,今日可是大喜之日,竟讓你傷心。」她感到抱歉。
「不,即使沒有你,有時我也會想起,只是你有很多特質和母親相似,所以更能引起我的思緒。」
「原來是這樣啊!」
「我曾對你說過,母親也是來突厥和親的,只是她的命運多舛,如果不是她教我凡事要堅忍不拔,奮發圖強,我也沒有今日的地位。」
「你的母親很偉大。嗯,如此說她也是我的母親了。」
「虧你還記得。」他輕捏她的俏鼻笑著。「改天我帶你去祭拜她的墳。」
「這是應該的。」她也回以微笑。
伊利罕這才想起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不想浪費太多時間。他抱起她走到床邊,之後把她平放在床上。
「幫我寬衣。」他已躺在她身側。
「什麼?」瑤琴瞪大了水眸,不確定她是否聽錯。
「這是可賀敦該做的事,你不知道嗎?」
「哦。」這也是突厥的習俗嗎?
第一次幫男人寬衣解帶,那感覺好不自在,尤其他灼熱的目光,總是不放過她的一舉一動,讓她變得笨手笨腳。
除掉最後一件薄衫,她羞得臉紅心跳,低下頭不敢直視他。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伊利罕輕輕解去她一身累贅。
眼前的春光,已讓他心神蕩漾,火熱的唇一路往下移,他的臉埋入她胸前攫取她的柔軟,兩手放肆地攻城掠地。
她為這即將引燃的情火有了心理準備,不再像初次那麼的陌生和害怕。
「呀!」她不禁低呼,他正撩撥著她的敏感。
「琴兒。」
她已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子了,今夜他要好好愛她、疼惜她。
第4章(2)
第三天,瑤琴得到了一個讓她憂心的消息,阿布達請纓帶著將士去征戰了。她心裡清楚阿布達是有意逃避,他想藉著血腥的戰鬥來發洩痛苦,那是不是表示他連命也豁出去了?
她不得不為他擔心。伊利罕為何允許他去?莫非他想公報私仇,乘機把他調得遠遠的,或者想讓他……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這天,她大膽的質問伊利罕:「為什麼要讓阿布達上戰場,不派別人去?」
「因為他經驗豐富,驍勇善戰,是最佳人選。」
「可是這個時候根本不適合讓他去。」
「哦!怎麼不適合?你說來聽聽。」
「聽說他最近身體欠安。」瑤琴隨意找個理由。
「是嗎?我看他倒是生龍活虎的,怎會身體欠安?」伊利罕口吻輕鬆,眼底卻閃過一絲光芒,他不得不懷疑瑤琴對阿布達動了情。
若要追根究柢,他是該負一些責任,要不是他的疏忽,怎會讓阿布達有機會接近瑤琴。不能全怪她,是他逼她投向別人的懷抱,還好發現得早,及時挽救。
「可是……」瑤琴不知該說什麼,再和他理論下去,不是讓人起疑嗎?新婚才幾天就為另一個男人與他爭論不休,其心可議啊!
新婚以來,她才發現他黏人的功夫,之前的冷漠不見了,他的溫柔體貼是前所未見的,感覺陌生卻很甜蜜。
「你放心,他應該不會有危險的,他不是個衝動的人,會隨機應變。」
「你對他就這麼瞭解?」
「我們可是肝膽相照的朋友。」
「那你還讓他去?」
「和敵人爭鬥需要人才,再危險也不能循私。」
瑤琴緘默了,伊利罕經常征戰沙場,又是雄霸一方的突厥可汗,其智慧、膽識都高人一等。
「阿布達這次出征,敵人並非強手,他有足夠的能力應付。」
「真是這樣我就放心了。」她展開笑顏,自動吻上他的唇。
「嗯,真甜!」伊利罕露出一抹滿足的微笑。
來到突厥之後,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甜蜜的滋味。伊利罕像變了一個人似地,忙完公事後,便和她如膠似漆。她想只要遵守他的規定,他們之間便會相安無事。
「可汗,該休息了,看你整日捧著文牘在看,不覺得疲累嗎?」瑤琴催促他休息,不忍心他為國事太過操勞。
「唉!可汗不是這麼好當的。」像是回應她的好意,他歎了口氣後,放下手中的文牘。
「我瞭解可汗要為國事操勞,但也不能太累,休息一會兒,讓瑤琴為你彈一曲,調劑一下身心,也可紓解壓力,好嗎?」
「嗯,傳聞你的琴藝不錯,我竟然忙得疏忽了。」
「那我就為可汗彈一首『將軍令』,如何?」
「這曲子……好,那就彈彈看吧!」他洗耳恭聽。
瑤琴先撥弄一下琴弦試音,接著渾厚鏗然的琴音傳來……伊利罕屏息聆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