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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喬翎

  此曲相傳為漢朝王甫直所作,表現古代將軍出巡,威嚴雄壯之軍容。可想而知其場面之壯觀,豪氣萬丈。身為一國領袖的伊利罕,耳聞此曲,那種振奮的心情直讓他拍案叫好。

  「你的琴藝堪稱是出神入化啊!」

  「可汗過獎了。」瑤琴腆然一笑。

  「再來一曲吧!」伊利罕欲罷不能,已被她的琴音迷住了。

  忽地,琴弦錚錚作響,此曲的意境與前首迥然不同。前首顯示雄壯的陽剛之氣,此曲表現的是陰柔的哀怨之情。她彈的是昭君出塞曲,就像當初她來突厥和親時的心境。

  漢元帝時,單于興兵南侵,朝廷在不敵外患之際,便以昭君適單于以求和。

  此曲表現昭君出塞時的悲憤情緒,去國懷鄉,對故國一草一木皆有無限留戀。曲中哀怨的情調,和激昂憤慨的情緒交錯其中,聽來令人動容。

  琴音方歇,瑤琴已淚流滿面,這琴聲引發她思鄉的情懷,說出她心中的痛。

  伊利罕震撼了,她的淚如天光水色般晶瑩,她的臉猶如秋空朗月般地皎潔,無可言喻地美麗。

  「琴兒,我的妻子,為何這麼悲傷?」他喃喃念著,緊緊地把她摟在懷中。

  剛來突厥時,瑤琴的心情是緊張、慌亂、不安的,對於未來的恐懼,夜裡總讓她惡夢連連,那是誰也無法體會的。所以她同情昭君的遭遇,因此更是悲傷異常。

  而他的胸膛是如此熟悉、溫暖,是她渴盼已久的,猶如那日狼嗥的夜裡,他也適時送來雙臂。

  而今他是她生命的一切,呵護著她、疼愛著她。即使她已是舉目無親的孤兒,有了他的愛和支持,她的人生便不再黑暗;他將是她此生的依靠,永遠的眷戀。思及此,她不由得轉悲為喜了。

  「可汗,原諒我失態了。」瑤琴抹去淚水,綻放一抹清新的笑靨。「此曲實在讓我情難自禁。」

  「我瞭解,當初你來突厥時的不滿情緒,我已領教過了。」那張初次烙在他心中的容顏,他怎麼也忘不了。

  「可汗。」她輕聲抗議低喚著。

  「以後私底下叫我的名字就好,我們是夫妻,不是嗎?」他早想讓她改口了。

  「伊利罕。」

  兩情繾綣,感人的琴音和淚水,觸動了他內心最柔軟的地帶,偽裝的面具取下,原來那冷峻威武的面貌底下,竟也懂得憐香惜玉,也是柔情萬千。

  清晨,金黃色的陽光照耀著大草原;草原上散佈著穹廬,一座座帳幕,是突厥人的住所。

  一抹美麗婀娜的身影,自一座最大最華麗的帳幕中走出,那帳幕是屬於突厥可汗的。她身旁站著一位傲然挺立的男子,那男子有著剛毅不拔的氣概,他極目瞻望,像在巡視自己領土,頗有王者之風。

  伊利罕和瑤琴一出牙帳,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士兵們個個歡呼:「可汗、可賀敦……」聲音不絕於耳。

  伊利罕微笑著揮手和他們打招呼,之後即扶著瑤琴上馬,他要帶她出外打獵。為了讓她今後能夠獨立,為了讓她能適應突厥的生活環境,他想藉著出外狩獵,實地教她騎射,於是他選擇了白虎谷的山林。

  「喜歡狩獵嗎?」

  「不喜歡!」瑤琴斷然地道。「因為我討厭血腥。」

  「但是你必須學會它。」伊利罕鄭重地道。「學會騎射,以後你在山林行走才能保護自己。」

  「可是我……」她心裡是一百個不願意。

  「沒有什麼可是。」他立即打斷她的話,「學會狩獵騎射,對你是有利無害的,有時也可用來對付敵人。這可說是一種練兵方法,能讓部下保持旺盛的鬥志。」

  「但我是女流之輩,難不成還要我去打仗?」

  「你口口聲聲說要報仇,自己沒有學會一點技能,學會如何號令部下,如何調兵遣將。你上回讓突厥的將士慘敗回來,表示你對作戰一點概念也沒有。」伊利罕沉重的語氣,仍帶有責備的成分。

  「你還記著上次的事,攝達都沒有怪我了,你卻耿耿於懷。」

  「我只是要你記取教訓,不要再重蹈覆轍,尤其我不在時,你更要謹慎行事。」

  「以後我會注意。」瑤琴只能虛心接受。

  「今天我帶你出來,是要教你狩獵跟騎射,學好才是夠格的可賀敦。」

  「我怕學不來。」她怕獵殺動物時的殘忍場面。

  「只要有恆心,沒有學不會的事。」他不容她退卻。

  「這些動物是無辜的。」她不禁發出抗議。

  「你必須把她們當作敵人一樣狩獵。」伊利罕目光注視著前方,冷冷地拋下話:「你對敵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你要知道今天我們狩獵的對象,不是溫馴的花鹿或白兔,而是兇猛的老虎。」

  「什麼?」瑤琴嚇呆了,他帶她出來不是遊玩,也不是狩獵,而是要她拿生命和猛虎搏鬥。「我什麼都不會。」

  「我會教你,你要認真的學習。」伊利罕拉滿弓,就等獵物出現。

  瑤琴已嚇得不敢出聲,只能在旁屏息等待。

  突然一陣風吹過草叢,那兇猛的白虎出現了。伊利罕眼明手快地放出弓箭,那箭迅速地射中白虎的眼睛,白虎疼痛地在地上打起滾來,鐵鞭似的虎尾,掃得雜草狂飛。

  伊利罕掌握時機,旋即抽出身上寶刀,躍離馬背,直刺白虎的心窩。當白虎不再抽搐,他才拔出刀來,撩起衣袍輕拭著刀身。那模樣是如此輕鬆自然,宛如宰了一隻微不足道的貓兒。

  伊利罕轉身回到馬上,只見瑤琴已臉色發白的癱在馬背;他原本想安撫她,不意卻換成嚴厲的口吻。

  「你沒專心觀看,如何學好射術?區區小事都學不好,還談什麼號令將士?告訴你,要是沒有學好射箭,甚至打不下一隻老虎讓我看,你永遠只是掛名的可賀敦,永遠別想動用職權,聽到沒有?」

  「我……我做不到。」她趴在馬背上,氣若游絲地回應著。「我寧可不要這個權利,行嗎?」

  「這麼快就認輸了?」伊利罕失笑地譏諷,他要讓她明白可賀敦不是這麼好當的。

  瑤琴聽出他話中的諷刺,驀然挺起腰,不甘示弱地回道:「我會學好射箭,並且打下一隻老虎給你看,到時你可要對我這個可賀敦另眼相看。」說完,她負氣拉動韁繩,向前直衝而去。

  「慢著,你停下來,前面危險啊!」伊利罕驚覺不妙,前方正是白虎出沒的地帶,她這一過去,豈不陷入危險。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疾速狂奔的馬兒,怎能及時掉頭回轉,而她似乎也沒有注意他話裡的焦慮和警告。

  結果,瑤琴被另一隻白虎攻擊從馬背上摔下,伊利罕心驚的目睹這一幕,在千鈞一髮之際,迅速打死了那只白虎,剝下虎皮。

  隨後他心疼的抱著妻子,策馬回程。

  第5章(1)

  瑤琴幽幽轉醒時,只覺自己背部疼痛異常,她發覺自己身無寸縷的趴在鋪著羊毛氈的床上,背上只蓋著一件狼皮。猛一抬頭,眼前是一雙似憤怒又似焦慮的眼神,她心虛地囁嚅道:

  「我怎麼會……這樣?」

  「你太任性了!」伊利罕不悅的指責。

  「我……」她回想了一下,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原以為白虎已被他射死,不可能又馬上出現,那時只是賭氣的想避開他鄙視人的目光,根本沒想到還會碰到老虎而遭到攻擊。

  「還疼嗎?」他不忍心再苛責,轉而柔聲慰問。

  「嗯!」瑤琴歛著柳眉,一想起那張牙舞爪的老虎,就令她不寒而慄。她嚇都嚇死了,怎敢射死它?她後悔把大話說在前頭。一想到伊利罕的神勇,她對他更是崇拜。

  「養傷的這些天,你必須趴著睡,等傷口癒合才能平躺。還有,沒事不要亂動,知道嗎?」伊利罕輕撫著她傷口的四周,彷彿想幫她減輕疼痛。

  「嗯。」這禍是她自己闖的,她還能說什麼。

  「現在只能等你傷好,才能再教你射箭了。」原想這陣子稍有空檔,才急著教她狩獵和射術,而現下她受傷,又必須再耽擱時日了。

  「還要學嗎?」

  她只是看著他,像是在考慮。於是他又問:

  「你不學了嗎?你不是說過要讓我另眼相看?」

  「如果我想放棄呢?」她不想逞強了。

  「我不允許!在我面前說話要算數,否則都必須接受懲罰。」他向來不許別人誆他。

  瑤琴越來越瞭解伊利罕的專制和霸道了,顯然她無法逃過他嚴格的訓練。

  她的騎術進步很多,這是阿布達的功勞;現在伊利罕又要教她射術,她只能好好學了。

  「唉……」伊利罕閉上雙眸,皺起眉。

  「夫君為何歎息?」那歎息聲是如此沉重,她臆測他有心事。

  「聽說阿波、契丹、奚、習有投向隋的趨勢,這件事著實讓我心煩。」

  「阿波是突厥的小可汗,奚、習臣服於突厥,為何他們會倒向大隋?」

  「我懷疑有人從中作梗!」說這話時,伊利罕兩眼晶亮,好似他早已知道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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