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聽到學姊提起往事,她的心情開始浮動,渚銘惟真的找過她?真如他說的,她離開之後他就後悔了嗎?
那麼,她是否可以相信,到現在他還喜歡著她呢?
「我打電話找他出來好了。」
「學姊,不要。」阻止許碧惠,她找了借口,「今天就當作是我們學姊妹的女人聚會。」
「喔,對喔,你們已經十年沒見了,見面也肯定很尷尬,不過,他現在可是變成了好男人喔。」
「嗯,我相信。」
「妳要不要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她納悶的問。
「渚銘惟啊!抓住好男人,獲得車福,不是這樣說嗎?如果我有機會,也想抓住那樣的男人,可是他不喜歡我這類型的,所以沒辦法嘍。」許碧惠自我解嘲,然後又繼續推薦,「妳如果沒有對象,我幫你們牽紅線。」
「學姊,我記得妳以前對他印象真的很差。」余璃看她不斷替渚銘惟說好話,忍不住調侃她。
「誰叫他變那麼多,好到讓人找不到缺點。」
「其實……」想說實話,但又打住,她笑說:「人都是會改變的嘛,妳看我們不也變老了。」
「不,是變美麗了才對,我才不會承認自己老呢。」
「嗯。」但她的心境卻早就如老嫗了。
「不好意思,我得去赴男朋友的約嘍。」
「學姊有男朋友啊?恭喜喔!」
「是個平凡的老實人而已,不過對我很好是真的,改天我們再約出來吃飯吧,到時候找渚銘惟一起。」
「嗯。」
道了再見,她一個人坐在原位發呆,然而不久,她卻看見渚銘惟從入口處緩緩走來。
「你怎會來這裡?」
「碧惠學姊打電話給我,說遇到一個我很想念的人,而她正在學校附近,要我過來看看妳還在不在。」
余璃歎了口氣,低頭笑了。
想念的人,肯定說的是她。「學姊還真喜歡牽紅線。」
「因為我很需要。」不想再做隱瞞,他坦承自己多年來的思念,「久違了!我的愛。」
彷彿禁錮的靈魂受到了解放,她的心在瞬間獲得了救贖。
第十章
深呼吸、吐氣,深呼吸、吐氣,再深呼吸、再吐氣,連三次,卻還是無法改善時耘樵內心情緒的巨大起伏。
眼看著渚銘惟送余璃返家,再看兩人十指交加,他胸腔內彷彿有一把火,想要爆發燒裂週遭事物。
在美國,他看著余璃背影多年,為了她,他丟下哈佛的碩士學位不管,追回台灣當她的學生,為的就是能夠就近看著她,並且追求她,
然而他所做的努力,在這一刻都顯得毫無價值。
看見他一張暴怒陰沉的臉,剛抵達門口的余璃不禁嚇一大跳。
「時同學,你怎麼在這裡?」
「我在這裡很礙眼是吧?」時耘樵再度瞥了他倆交握的手,忍不住挖苦。
意會到他的怒氣,余璃才恍然自己和渚銘惟還緊握著手不放,不想繼續刺激時耘樵,她很快抽回自己的手。
「我們……」
「我來說好了。」渚銘惟看出她的為難,兀自接話,「我們高中就認識了,這你應該知道了,剛剛我們才把誤會解釋清楚,現在我們決定共組一個家庭,讓小惟有個完整的家。」
「完整的家?共組一個家庭?意思是說你們要結婚?」他的表情越來越冷漠,語氣越來越尖銳,眼神透出一抹殺氣,
他快要崩潰了,就像即將爆發的火山,神情挺嚇人。
余璃不由得退了一大步,憂心的問他,「你還好吧?」
「不好!」時耘樵很坦白。
「你有什麼不悅衝著我來,余璃是無辜的,我說過感情不能夠勉強。」渚銘惟擋在她面前。
「就為了他是妳的初戀所以妳選擇他?我呢?我做了那麼多,對妳來說難道一點意義都沒有?」他的視線越過渚銘惟,直接落在余璃臉上。
火還是狂烈的燒著,如漫天的煙火!
「我說過你只是一時迷惑,那不是愛情……」
「閉嘴!妳根本不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妳,也從來不知道在美國我每天都注視著妳的背影,在妳不瞭解內情的時候,怎麼可以篤定的說那不是愛情?妳從不給我機會,卻一味的說我是一時迷惑,這算什麼?!」
以為他上前是要動粗,余璃再度躲到渚銘惟身後,她的反應令時耘樵感到很受傷。
他憤怒的揚起手中的畫冊,氣憤的說:「我就那麼可怕嗎?妳為什麼要躲?以為我會動粗?我不過是要把這本畫冊交給妳而已!」
這下誤會大了,余璃看見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因為她而失去理性。
她無法不自責,只有放棄躲藏,從渚銘惟身後走出來面對他。
「余璃?」渚銘惟想阻止。
「你先離開,我和他單獨談談。」事情總是要解決,逃避並不能讓一切結束,就算時耘樵會動手,她也必須認真去傾聽他的心聲。
「我在樓梯口等妳。」這是他的底限,然而越過時耘樵時,他還是忍不住警告,「你最好不要對她不禮貌,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哼!」盛怒的野獸是不懂得害怕的,時耘樵賞了他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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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街邊的椅子坐了下來,余璃打開畫冊,看著畫冊,時光好像回到了美國,上大學時的她,總是騎著單車上課,下課再匆忙的趕去餐廳打工。
為了能夠照顧女兒以及兼顧學業,她除了睡覺時間以外,幾乎沒有什麼時間可以顧及一旁的人事物,自然也沒有發現自己成了別人畫筆下的模特兒。
「我每天會在妳經過的那個公園畫畫,一開始是打發時間,後來是不自主的追尋著妳騎車的背影。」
「我不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當時我叫住妳,向妳表白我的心意,妳會不會可能選擇我?」
「很抱歉!」她對他有著濃濃的歉意,雖然感動他的付出,卻不足以構成愛情因素,「對不起,我的心早在十年前就給了人,這十年裡,我從沒有喜歡過其他人,即使你告訴我,我的答案還是不會改變。」
「他有什麼好?如果他好,何以當初會放任妳們母女自生自滅?何以妳這些年來眼中始終是寂寞的顏色?」他想下通她執著什麼,以他來看,他的感情比渚銘惟更濃厚。
「感情是沒有理由的。」
「我比他更愛妳!我不會讓妳受傷,也不會讓妳哭泣!」
他彷若一頭受傷的野獸,看著他掙扎痛苦,余璃也感到難過不已,她輕輕的把手覆上他的,溫柔的說:「謝謝你。」
「我不要妳的謝謝!」他要的是愛啊!
有股熱流在他的眼眶裡打轉,這些年,追逐余璃已然成為他生活的樂趣與重心,活在學業與家族繼承壓力下的他,在遇見她後,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然而,他卻完全沒有希望。
他知道余璃只愛渚銘惟,心底根本沒有空隙容得下他。
「你這麼好的人,一定可以遇到更好的女孩。」
「我不要!」再說下去,他真的要哭了。
「時耘樵,請你看著我好嗎?」
他順從的抬起頭,用著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她。
「我很希望你能夠祝福我,雖然這對你來說有點殘忍,但是這些年來,能夠離我這麼近的人不多,我很感謝你對我做的一切,雖然這麼晚才知道,但是想起那些日子裡,一直有人在背後支持我,我的心就感到非常溫暖與感動。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我當成你的姊姊,往後由我來祝福你,你一定會找到很棒的女人,我如此深信著。」她始終溫柔,一如在課堂上;一如被人冤枉還是不願傷害別人。
面對著她平靜的臉,讓他有股使不上勁的無力感。
「我做不到!」時耘樵挫敗的低呼。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妳不要寄望我會祝福妳和他走入禮堂!」他負氣的說著。
「那就等到你願意祝福我們的時候,我再結婚吧。」
「妳說什麼?!」
「就當是我還你的厚愛。」
「如果我都不願意祝福你們呢?」難道要她一輩子得不到幸福?那他的罪才重呢!「別開玩笑了,妳別說一些做不到的事情!」
「十年我都能熬了,有什麼不行的?」對她來說,有沒有那張結婚證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知道渚銘惟的心意,也替女兒找回了爸爸,現在的她是幸福的。
「余璃!」
「嗯?。」
他用力的擁她入懷,在門口不安探頭張望的渚銘惟,以為他想對余璃不禮貌,緊張的正想從門內衝出來,但是下一秒就停下了步伐。
時耘樵只是靜靜的擁著余璃,然後就慢慢的鬆了手。
「謝謝妳沒有推開我。」他苦笑起身,「妳可以去追求妳的幸福了,不過我希望妳記住,如果妳不幸福時,請儘管來找我。」
「時耘樵……」
時耘樵不再說話,起身離開,在轉身之後,淚水才緩緩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