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雅抓起頭髮,並試著挺撐起身子。當她看到人們沒有站在船邊看岸上的風景,反而一個個睜大眼睛看著瓦西裡及她,她真希望她沒有挺抬起頭。他們大多像在看笑話似的,有些男人甚至大笑出聲,而女人們則個個皺眉、瞪眼。在不遠處,捨基正在跟一個看起來頗權威的人——是船長?——說話,很可能跟瓦西裡一樣,正在編些謊言誑騙那人瓦西裡為何是用扛的扛一個尖叫的女人上船。
船上的乘客顯然相信瓦西裡和捨基的話,否則他們應該一至於沒人出面。
在目光所及的範圍,看不見迪凡,也看不見拉嘉。可能他們已經淹沒死了,至少她希望如此!
丹雅再次企圖告訴那些圍觀的人,他們是綁匪,是人口販子,而她是受害者,可是每一次她總是說不到兩、三個字,就必須喊一聲:「哎唷!」或是:「哦!」相當的不能夠連貫。最後她氣得大叫,但即使是尖叫,也無法暢叫無阻。
未幾,她聽見一聲門砰然關上的聲音,接著是瓦西裡惱怒的沈喝,「麻煩你去找個什麼東西來塞住她的嘴巴,好嗎?沙夏?」之後她被放了下來。
不待站穩,丹雅立即揮過去一記鉤拳。但瓦西裡的身手和迪凡一樣的敏捷。丹雅那一拳沒有打中他,自己倒是失去平衡,險些跌倒。
站穩後,她一眼看見那個矮小的男子站在門邊,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手裡拿了一條毛巾。「別那麼吃驚,你看到的遠不夠驚世駭俗!」
那人的神情連變都沒有變一下,他只把眼睛轉向瓦西裡。於是丹雅也把那視線移往瓦西裡。
「沒關係,沙夏。」倏地,瓦西裡似乎想起什麼好笑的事,他笑了出來。「讓迪凡和他的壞脾氣來料理她。我們已經有很久沒再看過好戲了。」
如果那是那是他故意說來嚇她的話,那他成功了。丹雅在設定這個計劃的時候,她算準她的成功率很大,所以她一點也不用擔心失敗的風險。不過恐懼並沒有使她失去勇氣;畢竟又不是此刻就必須面對迪凡的怒氣及報復。
「這是未婚夫所應會有的態度?」她撇撇嘴。「現在你『明白』我為何會不相信你們的話了吧。」
「我自己也很難相信。但我可以向你擔保,你絕對不會分享我的床。你知道皇室間的婚姻是跟平民老百姓有很大的出入的。一旦婚禮過後,我將不會像現在得時常見到你,而你,你想跟哪個小白臉睡覺都可以。」
「而你衷心祝福?」
「當然,我甚至還可以幫你推薦。」
「等等,讓我猜。你親愛的表哥?」
瓦西裡聳肩。「我始終想不透他對你的反應為何不像他應有的。不過,是的,如果你能把他鉤上手,而不是老惹他生氣的話,你將會獲得不少好處。畢竟他在宮廷非常有影響力。」
一聲像是喉嚨被卡住的聲音自門邊響起。是那個沙夏。別說是他,連她都想像不到會聽到這樣的話。
「夠了!」丹雅一點都不知道她的這聲喝斥有多像迪凡的。但瓦西裡顯然有注意到,他揚了揚眉。「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認為有必要繼續這局鬧劇,但是你我都知道你不要我跟你們走。既是如此,你為何要攔阻我的離開?」
「公是公私是私,公主。你會學會這一點的。」
「我不會!」
瓦西裡聳聳肩,並示意沙夏和他一起出去。但他在走到門邊時,卻又回過頭來拋下一句:「迪凡的情婦很喜歡到處宣揚迪凡每一次生氣,總不分青紅皂白的拿她出氣。聽她的口氣,他似乎每一次都把她整個半死不活。祝你好運呀。」
※ ※ ※
「羅蕾萊」號是密西西比河較大的河輪之一。它有雙層,有一個寬敞的餐廳,一間賭博室,一間圖書室,以及設備完善的頭等艙房。丹雅即置身其中一間。而它雖然不是很大,但已比住了大半輩子的那間臥室整整大了一倍多,也豪華許多。
床罩是印花棉布,床邊的小桌子則是蕾絲的。桌上有盞已經點上的花玻璃燈;由於室內沒有窗子,無法讓陽光穿射進來。地板鋪了塊厚厚的東方地毯,一邊的牆角放了一個白色畫花彩金葉的洗臉架,架上放了一個相當高級的瓷盆,還掛了數條繪有「羅蕾萊」號縮寫的毛巾。在同一面的牆壁,有一嵌入式的木架,顯然是讓客人放東西用的。此外,在另一側的牆邊放了兩口相疊的箱子。也是讓客人放東西用的?抑或是他們之中的人的行李?
在桌邊放有一張雕工相當精巧的扶手椅。很適合讓客人坐在那兒看看書、寫寫信。她已經有很久沒有再有過看書的時間了。現在她看的東西不是帳冊就是帳單。
門是實木的門,而且是自外面鎖上。她想過敲它、踢它、捶它,但那有可能只會把惡魔眼更早引來,她不得不作罷,不得不停止踱步,在扶手椅坐了下來,強迫自己定下心來。
她還是想不透他們為何選中她。除非……除非妓院的老闆雇他們要他們要他們找一名會跳艷舞的女人。如此便可以解釋為何她當面挑破他們的謊言,甚至增加他們的困難度,他們卻依然不改其志。
但花了這麼大的工夫,只為了要一名女孩子?不大可能,不是嗎?或者,在這艘船上的其他的艙房,另有一些姿色比較好,但頭腦不怎麼好,被他們騙了來的女孩子。
等船靠岸之時,答案自然會水落石出,不是嗎?但她不能等到那個時候才展開逃脫的行動。離家愈遠,她將會愈難安抵家門。
整得半死不活?老天,為什麼她會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機感?而後,她項背的汗毛豎了起來。
「不要現在,沙夏!」門在開啟並輕輕關上之間響起這麼一句話。、
她真希望門是以大力甩上的方式關上,那至少可以消耗去一些怒氣。它的沒有,不啻是種預警。丹雅強迫自己抬起眼睛。
他的臉是鐵青的,眼睛燃著火焰,下巴緊繃,疤痕泛白,拳頭緊握,全身像含著爆發力一般。靴子、領巾、外套全已脫下。肩上掛了條毛巾。他的臉和頭髮明顯地已用毛巾擦過,但身體沒有。他的衣服在滴著水,濕貼的襯衫和長褲,把他的每一寸緊繃的肌肉都顯露了出來。
丹雅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又移向那雙拳頭。整得半死不活!
恐慌攫住了她。她跳了起來,轉到椅子的後面。但她的動作刺激了他,使得他的自制力崩斷。
丹雅甚至來不及尖叫,人已被他整個舉起。下一秒,她摔在軟軟的床上。她尚來不及鬆口氣——她原以為他是往牆壁擲——他已像一塊巨大的大石板重重壓住她。而那使得她的胸腔內的空氣更加稀薄。緊接著他攫住她的嘴。
那不是懲罰的吻,但丹雅驚駭得分不出,也不明白他怎麼吻起她。他不是要把她打得半死不活嗎?
好片刻她終於意會過來。瓦西裡不是說那是迪凡的情婦說的嗎?還強調迪凡的那個情婦喜歡到處宣揚嗎?丹雅的身體鬆弛了下來。而如果不是迪凡仍狂野的封著她的嘴,她的笑聲會充滿整個室內。哦,他不是要用拳頭整她,而是要用他的身體。
他的吻一點都不輕柔。他的動作也沒有半絲憐惜。他是非常認真的要做這件事——要用他的身體蹂躪她!
丹雅開始掙扎。她推、她捶、她扭動,但那些捶打像打在石頭上一樣,連拉扯他的頭髮、咬他,他都像毫無感覺似的。
「羅蕾萊」號的大輪推動了船體,使它離開了碼頭。似乎是船身的震動震醒了他,因為他突然停了下來。突然之間,丹雅的嘴得到自由了,她可以尖叫了,可以咒罵了。可是她一個聲音也沒有發出,因為他的身體仍重重壓著,而他那雙眼睛亦瞪著她。他的表情是那麼的緊繃,使她連呼吸都不敢呼吸,惟恐氣若呼大了,會促使他好不容易才又拉回到邊緣的自制力再次裂斷。
不過,他在奮力控制的是什麼?是想要佔有她的慾望,還是想要把她打提半死的慾望?丹雅屏息的望著他,看著他微微偏過頭看他的手。他的那隻手揪著她的頭髮。然後是另一手,那一手緊扣著她一手的手腕。立即的,他像是突然發現自己抓得是塊燒熱的烙鐵一般的放開她的手。另一手也鬆開她的頭髮,改撐在床鋪上。
「離開!趁我還能……」
她不需要他再多催促。但由於他的身體仍半壓著她,而且沒做任何移開的動作,丹雅只得靠自己用扭的扭離他的身下。一獲得自由,她往床的另一邊滾離他,可是她的動作仍然略慢了些。
「不!」她聽見他咆吼,他的手同時抓住她的裙子。「你至少得得到你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