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溫泉裡太久,身體一接觸到冷風便直打哆嗦。
「哈啾!」她打了個噴嚏,就在這時——
一件厚重的狐皮披風冷不防地由後頭包住她,應該已經離去的項封魂無聲無息出現在她的背後,而且在她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之時,已打橫抱起她,往避風處走去。
項封魂陽剛的臉龐近在咫尺,他微笑的聲音聲聲戳在冷蝶心上。
「好蝶兒,躲在這兒,你不怕著涼嗎?」
面對他墨黑如夜的雙眸,冷蝶心兒怦然一跳。
「堡主……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她在他懷裡動彈不得,腦袋打結,思緒混亂,只覺得好熱、好熱……
「很簡單,你點了燈了。」他嘲謔地一笑,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裡有人。
除了三番兩次溜來泡澡的小野貓外,他不相信還有哪個賊敢大膽潛入項家堡堡主的溫泉處,還將此地點得燈火通明。
「那你……」她要昏了,項封魂一開始就知道她躲在後面,還能無所謂的在她面前大演春宮戲碼,究竟他是不在意她,還是不在意芙蓉?
「我?」項封魂劍眉微挑,不剔她失了尊卑的指責,倒想捉弄捉弄今晚青絲垂肩、格外誘人的蝶兒。
「我都還沒罰你擅闖禁地之罪,你倒先反過來指控我做了什麼『好事』……嗯?』他的語氣好輕柔,像醇酒一般醉人。
為了不讓鳳魅注意到她,他刻意冷落蝶兒。結果幾天沒見,她似乎瘦了一些,教他感到有些心疼。
她的粉臉酡紅,猜是熱水浸得太久,菱角嘴兒開了又合、合了又開,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蝶兒……不敢。」她下意識地避開他灼熱的注視。
聽聞他話裡的曖昧,剛才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只是此刻,他懷裡的人換成自己。
她也曾想過,如果自己躺在他懷裡……
「堡主,可以放蝶兒下來嗎?」不!不可以,還是保持距離吧!否則她會失去主僕間的平衡,淪為什麼都得不到的妒婦。
「行。」項封魂爽快答應,但有附加條件。「一個吻。」
別忘了,他不做賠本生意,誰又能從他指縫間溜走?
「這……」冷蝶咬住下唇,困擾地皺起柳眉。
但他不會讓她猶豫,他只管掠奪他想要的。
沒有遲疑的空間,項封魂俯身吻住了冷蝶。
第五章
心煩意亂。
冷蝶揮舞著長鞭,破風之聲挾帶日光反射,更顯得她煩躁不安。
也不過就一個吻,有什麼好大驚小怪,有什麼好一夜不能成眠,有什麼好撩撥心弦的?!
項封魂吻得她頭暈目眩,彷彿連骨頭都要融化了,真是糟糕啊,她居然連可以離開都忘了,還是他的提醒,自己才倉皇逃逸。
「蝶兒的唇,似蜜一樣甜呵!」
好不容易壓抑下來的感情在他面前毫無反抗地被掀開,一個吻就能夠讓她理智全失,甘心忘了自己的堅持,沈醉在短暫的自欺欺人之中,然後猛然驚醒,承擔落荒而逃的狼狽。
溫泉那日以後,她藉口風寒使傷勢加重需多休息,逃避與項封魂見面相處的機會。多日來,他依然沒來探視自己,可她卻因為那個吻而夜夜魂牽夢縈。
想得出神,她一失手,鞭舌反撲,劃開了自己的袖袍,霎時棉絮紛飛。
「連你都要欺負我!哼!」冷蝶心頭光火,忿忿地揚起手中鞭子,打算丟在地上。
一個畫面自眼前閃過——
「各類鞭法雖各有其專門,但身、手、步法皆足以奉棍為基礎,所以你要先從拳術練起。」
打從十二歲起,她就在項封魂的指導下學習武術,一個馬步,一個踢腿,都有項封魂的影子。她這位師父向來嚴苛,並沒有因為徒弟是女孩身而心軟,那段日子她除了忙書房的工作外,剩餘的時間就是蹲馬步、練拳法。
「以這種軟趴趴的三腳貓功夫就想打倒我?就算再練個十年你也沒辦法!拳法是練習武藝的基本,連這都想偷懶,不如不要學。」
練習、一再的練習,練了兩年的基本功,項封魂才正式讓她接觸鞭法。
「我不要,距離不夠遠。」她記得自己耍賴,堅持不要學習銀光閃閃的軟鞭,而是要第一次看到的那種皮製長鞭。
「那你乾脆改練飛刀!」項封魂板著臉丟下她離開,半個月不教她練功,而她更是賭上了氣,天天拿飛刀射草人。
半個月後,項封魂拿了一團烏亮亮的東西遞到她手中。
「這是丈八鞭,依你的身形和力氣特別訂製的,從今以後就屬於你。我的太沈,你使不動的。」
她看著手中輕盈的長鞭,對項封魂的防備及排斥首度開始動搖,由裂縫中流洩出來的是她第一次對他產生的感謝……
冷蝶吁了口長氣,放下高揚的手臂。這鞭子上有她長年累積、一直緊握住的感情,再怎麼樣自己也丟不下手。
「蝶姑娘。」
冷蝶嚇了一跳,強作鎮定的轉回頭。
「原來是鳳公子,喚住蝶兒有事?」
鳳魅雙手環抱著胸,一對異色眸子打量著冷蝶的男裝樣貌,他站在樹下,樹枝的陰影令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傷好些了嗎?」
「無妨,只是些皮肉傷而已,多謝鳳公子關心。」
「我有些私事請教。」他微笑。「是否方便一敘?」
「不敢,鳳公子有事吩咐,蝶兒豈敢推辭,鳳公子有話請直言無妨。」冷蝶低頭福身,卻感覺頭頂上方一股灼熱的視線傳來。
「那就恕我無禮唐突了,蝶姑娘可有意中人?」
冷蝶一怔。「這……鳳公子問這有何用意?」
「我想要你做我的人。」鳳魅毫不掩飾地說道,是事實也是刺探,她是他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
「蝶兒只是一介僕婢,恐怕高攀不起。」冷蝶刻意垂下頭,做出誠惶誠恐的模樣,事實上她根本不認為他這貴公子是真心說這些話。
「嗯……蝶姑娘心中的人是項堡主吧?」鳳魅看得出她是在敷衍自己。
「不,蝶兒心裡沒有人。」
鳳魅大掌輕輕抬起冷蝶的下顎,「蝶姑娘,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請自重!」她揮開他的手,轉身就要離去。
鳳魅搶先一步,伸手解開了冷蝶盤起的髮髻,霎時黑髮如瀑般落下,披散在冷蝶腰間。
「你!」她杏眼圓睜,壓抑的怒氣在眼中盤旋。
「絕色……我果然沒錯看。」嘖嘖兩聲,鳳魅環起手臂下了結論,像欣賞一幅畫般欣賞著她。
「鳳公子請自重。」
「項封魂給不了你幸福的,你死守在他身邊又有何意義?不如跟我離開項家堡,我不會像他一樣虧待你。」
「堡主能不能給蝶兒幸福,不需要鳳公子來干涉。再說,蝶兒若要離開項家堡,憑的也是一己之力,不需鳳公子多事。」
唇邊逸出淡笑,他的猜測沒有錯。「你心裡的人果然是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愛你嗎?你在他心中不過是一名僕婢。」鳳魅故意刺激她。
「心是蝶兒自己的,無須鳳公子置喙。」
「你能正視自己的心嗎?」
「鳳公子想證明什麼?證明自己推敲能力過人?」
「哈哈哈……」她防備的樣子就如同一隻野貓兒,他隱約瞭解這個女孩兒對項封魂而言有何特別之處了。
笑聲未盡,鳳魅眼角瞥見冷蝶身後不遠處經過的男人身影,瞬間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他冷不防地將冷蝶擁入懷中,驚愕的冷蝶一時之間還來不及作出反應。
「你……」
「項封魂愛不愛你,我來替你證明。」
鳳魅看似動作輕柔,但力道卻無比強勁,讓冷蝶動彈不得。不過他的擁抱並沒有持續太久,不一會兒便放開雙手,還予冷蝶自由之身。
「鳳公子若沒別的事情,請恕蝶兒告退!」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出口,若非鳳魅是堡主的重要客人,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鳳魅聳聳肩,總之自己的目的達成了,接下來便是看另一人的反應。
他突然很想知道,項封魂到最後會不會交出這個可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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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陽光沒入雲層中,大地溫度驟降。
廳內,項封魂與鳳魅談論著不甚愉快的話題。
經過了數日,鳳魅心中決定的人選並無改變,項封魂不解為何這個計劃非蝶兒不可,而鳳魅的答案總是「忠心,以及夠機警聰明」。
冷蝶收到指示來到大廳,一跨過門檻看見項封魂英挺的模樣,心不自禁抽緊了一下,接著,意料之外的鳳魅身影使她瞬間頓住腳步,不愉快的畫面立即重回腦海。
她低著頭掩飾心慌,向鳳魅及項封魂行禮。「堡主,請問召蝶兒前來有何吩咐?」
「嗯,蝶兒,叫你過來確實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讓你知道。」項封魂神色嚴肅,鳳魅點名一定要她,所以蝶兒難以置身事外。「鳳魅真正的身份其實是當朝的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