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手。」望月因他莫名其妙的答案有些生氣。
「不放。」這麼好說話他就不是寧致遠。
望月揚起頭抗議:「我生氣……」
下一瞬寂寂無聲。
風停了,蟬靜了,月亮躲到雲後面去了。
她揚首的那刻,他卻剛好低頭。
於是,在一個注定的瞬間,有四片薄唇飛快地擦過。
儘管只是一瞬,那熾熱的氣息卻宛如烙在心上一般,如何也抹不去了。
望月捂著嘴唇,驚異地看著他。
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先是抗拒地搖著頭,最後竟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寧致遠呆呆地任著這一切發生,半晌才回過神來。
唇問還殘留著那短暫卻奇妙的觸感。
他輕輕地撫摸著嘴唇,自言自語道:「我發誓,今晚的事,絕對是我計畫之外的驚喜。」
原來,高明如他,也有失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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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晚後,望月竟然像消失了一般。不,或者可以說是單單就消失在寧致遠面前。
比如,明明上一刻還能聽到她在長廊和別的丫鬟嬉鬧的聲音,等他過去的時候,人就已經堪稱「神奇」地不在原地了;每天該是她為他送點心或喚他回書房的時候,就會有其他丫鬟或侍衛代替她來,美其名曰「望護衛剛好有事」。
開什麼玩笑?
沒記錯的話,她可是他的護衛;他都見不著她,她還能有什麼事?
她生氣了嗎?
開始的時候,事致遠也是這麼想,所以第一天和第二天他索性由著她去。
到了第三天,他開始覺得有哪裡不對。
到了第四天,他不得不佩服望月躲人的技術。
分明知道她人就在府內,可是她就是有辦法每次都和他擦肩而過,令他聞其聲而不見其人。這分明就是有意在躲著他啊。
一想到此,寧致遠莫名地煩躁起來。也許那丫頭對他的影響力,已經遠遠超過他所想像的了。
「四哥、四哥?」龍繼寧好笑地喚著從剛才起就沒有在聽他講話的寧致遠。
寧致遠不耐煩地瞅了他一眼,「鬼叫個什麼?」
龍繼寧頗為意外。
這真的是他那個陰險狡詐、凡事運籌帷幄的四哥嗎?怎麼幾天不見像換了個人似的?
「有什麼事快說。」
龍繼寧忍無可忍地賞他一記白眼,「鬧了半天,我剛才說的你是半個字也沒聽進去是不是?」
寧致遠搖搖頭,「非也非也,我這個人聽事只聽重點,你婆婆媽媽廢話一堆,我幹嘛要仔細聽?」
好樣的!他手下拼了命查出來的東西,在某人的眼中就全成廢話了。
「好!那你可聽好了。」龍繼寧可真動氣了。
要聽重點是嗎?他送他一個真正的「重點」,那就是……
「三哥要來了。」
寧致遠一口茶水還未下嚥便又如數奉還。
「他來幹什麼?」大哥竟然也答應?這麼信不過他嗎?
龍繼寧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我倒覺得這正是大哥萬分相信你的表現,而且我猜八成就是二哥的注意。」
提到老二韓應笑,寧致遠不禁氣結。若說他在五兄弟中算是狡猾的狐狸一隻,那麼韓應笑八成就是一隻修煉成精的千年老狐狸。這些兄弟之間,屬他最愛和自己鬥。身為僅次於大師兄的老二地位,卻是完全沒有個兄長的樣子,玩起來大哥也制不了他。
把老三這個全天底下最衝動的人叫過來,定是某人閒來無事,想替他找點麻煩、替自己找點樂子來的。
「他不忙著數錢了嗎?怎麼還有工夫去大哥那兒嚼舌根?」
差點忘了,韓應笑還是個道道地地的奸商。
龍繼寧萬分理解地拍拍寧致遠的肩,「相比於那件事,我倒是覺得遺是三哥這邊棘手些。你說,三哥要是看見你的腿……會怎麼樣?」
瘋了瘋了!
華春風是最重兄弟情誼的,而且他個性衝動,發起狠來誰的面子也不給。
記得有一次,龍繼寧為救人而傷了胳膊,華春風就劈頭蓋臉臭罵了他三個時辰,險些弄得兄弟反目。這次要是知道他的雙腿已經全無知覺,大概會直接去拆了平王府吧。
冷汗緩緩自他額際流下。
他失算的事還真是越來越多了。
滿意地看著寧致遠皺眉,龍繼寧心中湧起無比成就感。
「對了,怎麼沒見著我家小妹。她怎麼樣了?」他猜想,寧致遠的失神定是和她脫不了關係。
「你家小妹不想見你。」寧致遠對龍繼寧親切的叫法頗為不滿。
「不會吧,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他道過歉了呢,又不是故意要嚇她的。
「她……」寧致遠眼醫又爬上那抹熟悉的狡猾,「大概的確是在生氣。」不過並不是為同一件事罷了。
「不如你去找她?」寧致遠微笑提議。
又見這副笑裡藏刀的模樣了!龍繼寧不禁打了個寒顫。
「算了,她不會想見我的。」他的出現等於提醒著她宮裡的種種往事,那些定都不是她所願意想起的。
「不一定啊,也許她已經原諒你了也說不定。姑娘家就是這樣,口是心非的。話說回來,誰不想要個厲害又疼她的哥哥寵?」寧致遠煞有其事的說。
「會嗎?」聽到這樣的說法,龍繼寧倒是有些心動了。他知道他這個妹妹很特別,他也很想和自己的妹妹親近些。
「會的。」寧致遠盡量讓自己的表現不至於太可疑,「小香,去把望護衛叫來,就說她哥哥來了。」
丫鬟小香好奇地瞄著這位偶爾會在府裡神秘出現的客人,恍然大悟的想:原來他是望大哥的哥哥啊!
「是,侯爺。」小香下意識地應聲,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過身來,「可是侯爺……」
「說。」寧致遠對丫鬟的猶豫有些不耐煩。
「望護衛他平時都在侯爺身邊的,這會兒奴婢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啊。」這麼大的王府,等她找著人天都黑了。
「這容易,你去蓮花池邊找就行了。」他還以為是什麼事。
「咦?侯爺剛剛才從蓮花池過來,望護衛不是不在那裡嗎?」小香抬頭好奇地問。
他府裡的下人都是這麼多嘴的嗎?寧致遠在心中歎息。
「她在,你去叫她就是了。」
剛才他在,所以望月自然不在;但只要他一離開,他相信望月絕對不會放棄那個全府最涼快的地方。
第四章
蓮池邊,芳香氤氳,溫風醉人。
望月在樹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悠哉地神遊。
其實也不真是那麼優閒,因為她明明不想見某人,卻因此必須時刻盯緊對方的腳步,以免下一刻兩人在有限的範圍內「不可避免」地撞個正著。
想到那晚,他們不經意問的……她忍不住又是臉紅似燒。怎麼會這樣呢?
她沒忘記自己可是打定主意要和師父修行去的。這兩年來,雖然由於一些原因她依舊酒肉不戒,但心中卻一直當自己是個帶髮修行的佛門弟子。
在後宮這麼多年,從小便看慣了女人間的鉤心鬥角,為權為勢,自然也少不了為情,而她自認早已對塵世的緣分絕望了,不該有這種小鹿亂撞的感覺啊。
那個人總似玩笑一般,她始終摸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對於他肯收留她,她是心懷感激的。但是,這是場沒有任何籌碼的賭注,她不能讓自己這麼一古腦兒地陷進去,她不敢。
強壓住這些天見不到他而產生的空虛,因為怕受不住寧致遠的柔情攻勢,索性不去見他。
她也知道,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但……至少讓她靜一靜吧。
讓她能有一段自己的時間,來冷靜地釐清自己的心思。
忽然,清脆的聲音讓她從凌亂的思緒中抽身回來。
「望護衛!」小香踮著腳在樹下擺手,很是焦急的樣子。
望月輕輕腰一彎,自樹上翩然而落。
「哇!好厲害!」小香佩服極了這些飛來飛去的神奇戲法。
對於小香誇張的讚歎,望月只是輕笑。「什麼事這麼急著找我?」
「不是我啦,望大哥,是你家哥哥來看你了。」
「我家……」望月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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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望月跨進來,冷漠地看著屋裡人。
可以的話,屋裡這兩個人,她是一個也不想見著。但是,也總不能當他們兩個大活人部不存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望月只好瞥向寧致遠。
「什麼事?」
「沒事不能叫你嗎?」見她冷漠的神情,寧致遠不自覺也帶了些火氣。
給他大大方方鬧失蹤的人終於出現了啊,好大的架子呢。
幾日不見,寧致遠發覺自己競不想從她身上移開視線。
被瞅得有些心虛,望月下意識地轉過臉,卻正好發現龍繼寧也在看著她。頓時,她心中的不快有了發洩之地。「你還來做什麼?」
龍繼寧被吼得一愣,隨即瞥向某人。是誰說皇妹渴望和他這個兄長相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