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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雪晴

  直到她開始害怕自己會被怨恨吞噬,變得像那些內心扭曲的嬪妃一樣,變得像那些在冷宮啼哭的怨女一樣。

  於是,她想到了出家。

  只要一心向佛,就可以尋得心靈的寧靜了吧?

  只要心中寧靜,就可以無愛、無恨、無求了吧?

  那樣就不害怕、不痛苦了。

  這樣想著,她衝去慈寧宮,並如願見到上善師太。什麼也不求,只求師太帶她離宮。

  她還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  ☆☆☆☆☆☆☆☆☆☆

  夢深沉而壓抑,望月拚命想掙扎,到頭來卻全是白費力氣。

  回想起來,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做這個夢了呢。

  地牢內,望月好不容易挑了些乾淨的乾草鋪了可以躺的「窩」,忍著嗆人的霉味窩在牆角。

  醒來後,她就已經身陷此處了。想來,定又是寧致遠那傢伙幹的。

  好,他有種,敢關她!

  她試著運氣,卻驚喜地發現自己的穴道並沒有被封住。

  也就是說,以她現在的功力,小小的地牢還不至於困得住她。

  走嗎?

  離開永靖侯府,再找個地方去等師父,然後和師父上崑崙。

  白天寧致遠的那番話如一根尖銳的刺,狠狠地刺在她心上。

  她苦笑,很痛啊,她又受傷了。

  又一次得到了教訓,她本該就此心死,早早離開。但她心中卻隱隱存有一絲不該存有的希望……

  她猛然想起那夜他的那番話。

  若日後我做了什麼看起來傷害你的事,你一定要記得你今日的話,信我。

  信他嗎?望月抱住頭苦想。

  也許,這並非沒有可能。

  冷靜下來後,她仔細回想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那一刻,她承受不了驟然發生的巨變,因為太痛了。也許她的確忽視了他的一些暗示。

  平王的奸細?她?這理由別人聽來還可以,可是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他竟然會相信,太可笑了不是嗎?簡直就是——漏洞百出。

  她反駁的時候,他忽然打斷她,就好像是在阻止她說出自己的身份;她反抗時,最先出手的也是他,似乎不願意她和別人交手。這種種跡象,細細一琢磨,竟像是在……保護她?

  這樣一想,望月心中頓時湧出更多的希望。

  信他嗎?

  忽然,細微的聲響令望月警惕心頓起。

  「誰?」是他嗎?

  嬌小的人影緩緩探出頭。

  「小香?」

  望月難掩失望的語氣,令小香以為望月是在責怪她,不禁身子輕顫。

  「望……望大哥。」她深吸了幾口氣,來到牢門邊上,「我給你送了些飯菜。」

  「謝謝。」望月淡淡一笑,接過她的籃子。

  「望大哥?」

  「什麼?」望月逕自打開籃子,欣喜地看見裡面都是她喜歡的菜色。「哇,侯爺府連牢飯都那麼豐盛啊。」

  見此情景,小香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這一哭,望月倒是被嚇了一跳。她這才想到原來小香是在內疚今天白天的事情。

  「望大哥……對不起,你對小香那麼好,小香卻……可是……」小丫頭看起來是真的良心不安了,哭得梨花帶淚,話也說得不清不楚。

  望月趕緊探出手去,安慰地拍著她。  「小香,我沒怪你。你也是有苦衷的吧。」

  小香聽聞哭得更凶。

  望月只得手忙腳亂地勸慰她。這丫頭看來是偷偷來的,怎麼還敢這麼大聲的哭,驚動了別人,她怕是連頓好飯也沒得吃了。

  匆然,小香抬起頭,雙日晶亮。

  「望大哥,我這就去找侯爺,把真相都告訴他。」

  「不要!」望月連自己都意外自己的反應。如果……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樣,那現在的發展該是在他計畫之內吧,那麼先不要打亂他的計畫較好。

  望月赫然發現方纔她的一番掙扎竟全然是白費工夫,實際上,她竟然如此相信寧致遠。

  「小香,你如果這麼做的話,會有人對你不利吧。」她輕柔一笑,「那麼,就順其自然吧。」

  「可是……」小香似乎還是很不安心。

  「放心,我命大,死不了。」一定會有人來救她的。「你是偷偷來的吧,快回去,被發現就不好了。」

  小香猶豫地點點頭。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過頭小聲地叮囑道:「望大哥,你……要小心管家。」那封信,是老管家叫她放進去的。

  望月一驚。是他?

  原來如此!

  那麼侯爺府內消息走漏、她被陷害,種種事件便都可以有合理的解釋了。

  望月陷入沉思,怪不得他今早字正腔圓地指控她。她還以為他完全是出於忠心護主,想不到竟是別有用心。

  只是,她想不通那個慈愛的老人實在不像是個別有心機的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寧致遠知道這件事嗎?

  唉!望月不由得歎氣。

  望月啊望月,你真是沒救了,自己都身陷大牢了,還在為那個送你進大牢的男人擔心!

  ☆☆☆☆☆☆☆☆☆☆  ☆☆☆☆☆☆☆☆☆☆

  一連三天了,地牢之內毫無動靜。

  除了小香每天送飯的時候,都把牢飯換成新鮮又豐盛的飯菜之外,外界的風聲,望月一點都不曉得。

  寧致遠,你好樣的!

  望月忿忿地想。

  她的心也隨著時日的增多一天一天的下沉。

  會不會……有沒有可能……根本是她在自作多情,而他已經忘了她了?

  這樣一想,心又隱隱地作痛。

  地牢的夜,又深又冷,又黑又長。她常常睡著睡著便驚醒,因為這環境總是令她憶起宮中的幽冷氣息。日子就這樣混混沌沌的過去,只能藉助周圍的溫度來區分白天和黑夜。

  如果……她是說如果,他真的還想著她的話,她一定不原諒他把她丟在這裡的行徑,不管是什麼理由;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癡心妄想的話,那麼就無所謂了,全當是對自己的懲罰。

  望月輕輕歎了口氣。「真想看外面的星星啊。」

  「出去後我會陪你一起看。」

  夜夜夢裡迴盪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望月微怔。

  奇怪,原來她已經睡著了嗎?整日在牢裡無所事事,加之周圍總是黑漆漆的,她已經混亂到分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熟悉而溫暖的氣息出現在她身後,氣息的主人有力的雙臂將她擁住。

  望月一僵。

  在夢中,連觸感都那麼真實?

  那可否容她奢望一些,讓這夢中惦念之人再說幾句讓她安心的話呢?

  忽然,像是伯他消失似的,她抓緊他的衣袖。

  「你是真的嗎?」

  寧致遠低笑,更用力地將她納入懷裡。「你之前見到假的了嗎?」

  「夢裡有見過。」

  原來她有夢到他,就不知她夢到的是他的好或他的無情。

  「我夢見你無情無義……」

  果然。

  「還說我是奸細……」

  好吧……他真的說過。

  「又把我關進地牢。」

  寧致遠若再聽不出望月話中的怨慰,他也不必來此了。

  「那是夢。」他在她額上輕吻。

  溫熱柔軟的唇,是他沒錯,望月總算確定了眼前的一切是現實。幾日來所積攢的怨氣一起爆發,她用力推開寧致遠。

  「那你告訴我,這個夢什麼時候醒?」

  寧致遠歎息,「在確定你安全以後。」

  望月身子一僵。

  他這麼傷她,果然是為了保護她嗎?竟然將她放在這種地方,虧他想得出來。心中湧起一絲甜甜的喜悅,她緊緊地攀著他的臂膀,懸著多日的心,終於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放下。

  第七章

  望月注意到寧致遠今夜的不同。一身夜行裝幾乎將他的身形與黑夜融為一體,往日或張揚或平和的神采皆不復見,有的是暗夜使者般的神秘和誘惑。

  「你這是做什麼?」她伸手在他頸上摸,那裡果然還繫了條遮臉的黑巾。

  這麼無聲無息的,怪不得她連他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都全然不知。只是,怎麼在自己家裡還得跟做賊似的?

  「噓!輕聲。」他小心地提醒。他可是偷偷過來的,絕對不能驚動侯爺府侍衛。此刻,他那疼愛弟弟的三哥正披上他的衣服在書房看書,以引開其他人的注意力。

  「你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在確定寧致遠的確是為了護她周全後,望月開始實現她剛才的諾言——興師問罪。

  「為了保護你。」寧致遠靠著她坐下,將她冰冷的柔荑握在手中,「管家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他相信,以小香的性子,該知道的她必定已經聽小香說了。

  其實,從老管家將她引進府的時候,他就已經對他起了疑心。

  為什麼他那麼積極地為他安排人手,而且還一定要從府外招進新人?

  就因為他需要一個煙霧彈,他算好了望月來後,主子的注意力必定會分散過去。而此時若是府內的消息走漏了,主子也不會這麼快懷疑到他頭上。橫豎來看,望月的嫌疑都比他大。

  可是,無論是老管家還是他自身,都看輕了望月這顆棋子。

  老管家錯在找錯了人,望月的身份太複雜,並且有龍繼寧證明,他不可能懷疑她,而他自身也忘記了將這份感情計畫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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