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在,他明明雙眼佈滿血絲、臉上寫著疲憊,還一本正經的對她說教。
「你愛她嗎?」
袁莉沒頭沒尾的問話讓司徒章身子一硬,他臉上的表情更是瞬息萬變,各種複雜的感情交錯在一起,但很快的,他又恢復平靜。
「小孩子問這麼多做什麼?」
「如果我愛一個人,就不會介意其他人問。」袁莉說得認真,言下之意是,她已經看出司徒章在逃避問題。
司徒章無可奈何的笑笑,他深知袁莉的脾氣。要不是絕對的超然物外,就是追根究柢。
「有些問題是不能用愛或不愛來衡量的。」他回答。
「可婚姻不是其他問題。」
袁莉懾人的目光讓司徒章直想逃跑,好一會兒,司徒章才道:「丫頭,每個人都有隱私。我有,你也有,不是嗎?」
這是威脅嗎?袁莉因發燒而明顯消瘦的臉龐舒展開來,她輕笑出聲。
「如果你問我,我會告訴你的。」她無疑是在告訴司徒章,她一定要知道。
房間裡靜得出奇,只有秒針與分針在細微轉動。
如果這又是一場戰爭,那麼勝利女神又會眷顧誰呢?
兩人用沉默來對抗沉默,最後,又是司徒章投降。
「我父親與他父親學生時代起就是好朋友,從部隊退伍後兩人一起到警察局。在一次行動中,她的父親為掩護我父親而犧牲,她的母親跟著憂鬱成疾離開人世。後來我父母收養了她,照顧她是我責無旁貸的義務。」
袁莉大鬆一口氣,幸而只是義務,而非愛!
知道他結了婚又如何?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司徒章,真正關心自己,並被自己愛上的男人,這個事實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改變,
無論司徒章再怎麼遲鈍,還是從袁莉的咄咄逼人中看出了端倪。
他的心一顫,這該如何是好?而他為什麼會有一種滿足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自己喜歡上一個人,忽然聽聞那個人也喜歡自己一般。
司徒章的心陷入迷霧包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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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寒假就開始了,收拾好東西,袁莉與幾個女生結伴回家。
走出校門,她就看到了蘇傑。跟身邊的女生說了聲抱歉,袁莉朝蘇傑走去。
真沒想到,離開那個地方幾個月來,第一個來看她的竟是蘇傑。算了,反正袁家從來就不關心她的死活,自己又何須耿耿於懷?
「好久不見!」蘇傑輕聲說。
他曾控制不住自己跑來這個學校好幾次,每次還沒等她出來,他就已經離開了。想想自己也真是癡情,只要看看她就讀的學校他就覺得欣慰了。
袁莉回以淡淡的笑容。「有事嗎?」
蘇傑只覺得眼前一亮,就像白茫茫的雪野忽然出現一朵鮮紅的玫瑰。「沒有,只是想看看你。」他如實回答,「你……還好嗎?」
「還好。」袁莉又是一笑,「謝謝你!」
「跟我還客氣什麼?」蘇傑道。
他剛見袁莉一面,就已目睹她笑了兩次。看來,那個男人真的將她從頭徹尾改變了,在她過去的十六年來,笑容根本就屈指可數。
司徒章來到校門口時,正好見到袁莉揚起俏臉對一個男孩粲然一笑。他的心忽如像刺進一根鋼針,驀地劇痛起來,折磨得他幾乎要彎下腰。
袁莉看到司徒章後驚訝不在話下,她顧不上一旁的蘇傑,腳步一轉就直向他奔去。
「你怎麼來了?」走近後,袁莉才發現司徒章的臉色鐵青到了恐怖的地步,難怪在他一路走來之時,周圍的學生紛紛退避三舍。
「我不能來嗎?」司徒章冷冽的語氣足以凍死一隻熊。
袁莉一愣,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司徒章,真讓她無法適應。
「你到底怎麼了?」袁莉收起笑意,眼神也溢滿關懷,她心想也許他是在工作上遇到什麼變故心情才會這麼壞。
到底怎麼了?他還想問自己呢!司徒章望著袁莉清澈見底的眼眸不由得呻吟一聲,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否則一向自制力甚高的他,怎麼會因為袁莉的一個歡顏而心境大變?
「可能是頭暈的關係吧。」他不得不為自己找個理由,況且此時他的腦袋也許真的在充血。
「生病了還到處亂跑?」袁莉微嗔。
司徒章只得乾笑兩聲,其實他是特意來接袁莉的,寒假從今天就開始了。
他本想帶她出去慶祝,這幾個月的相處,他親身體驗到了一個高中生緊張而辛苦的生活節奏,心疼之餘一直考慮著要帶她去哪裡放鬆。
怎奈再完美的計畫終究趕不上一時的變化,剛才的一幕已讓他興致全消。
「那我們回家吧!」天氣這麼冷,她還真擔心司徒章會感冒。
「你現在有時間?」司徒章反問,他的目光注視著那個男孩正由遠走近。
袁莉回過頭,蘇傑已走了過來。
「謝謝你來看我,現在我要回去了,再見!」
說著,袁莉拉起司徒章的手走出蘇傑的視線。
「他是……」
走出老遠後,司徒章的好奇心實在按捺不住了,他裝作毫不在意的提問。
「我以前的鄰居。」袁莉迅速回答。前後思索一番後,她約莫猜到司徒章情緒變化的原因。
雖然書上說莫名的飛醋能讓男女雙方彼此增進感情,但她根本不需要,現在問題的關鍵不是考驗司徒章是否重視她,而是如何讓司徒章愛上她。
想到這點,袁莉的心迷惘了。不過沒關係,反正她有的是時間,遲早有一天,她會讓他愛上她,她堅信!
袁莉的回答讓司徒章頓時舒服多了,以袁莉的性格,他不該懷疑她會偷交男朋友。有什麼事情她一定會第一個跟他說,他們之間早已經無話不談了,不是嗎?
「現在頭還暈嗎?」袁莉問。
「好多了。」司徒章回答,都雨過天青了,怎麼還會頭痛?
「那我們出去吃飯吧!」
「沒問題。」
「我要去麥當勞喲!」
「這個……不行,油炸的東西太沒營養了。丫頭,你跑那麼快做什麼?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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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中的袁莉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是窩在自己房間看書就是斜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天冷後她又多了個不良嗜好,喜歡將司徒章的大衣裹在身上御寒。
下班回到家的司徒章,總能看到蜷縮在沙發上的袁莉從厚重的男用棉衣中探出個小小的腦袋,然後用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啊眨的望著他,那感覺就像豢養的寵物正在向主人獻媚。
若真要用一種小動物形容袁莉,那還非小貓莫屬。她怕冷,一到冬天就進入冬眠狀態,她喜歡在陽光底下睡午覺。
因為寒冷,她變得懶散,早上賴床就不說了,讓司徒章無法接受的是她竟然懶得連飯都不吃。
司徒章經常發現她的早餐、午餐連動都沒動,他真是又惱又怒,偏偏袁莉總是用清澈的眼眸望著他。在那種眼神的注視下,司徒章滿腔怒火根本無從發洩。
他只能在晚餐上加強營養,但人一天生活所需要的維生素哪能在一餐就能補齊?無計可施之下,司徒章只好在家中塞滿毫無營養的零食,再怎麼說,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餓肚子吧。
年關將近,司徒章在家中父母再三催促下,不得不準備回家過年。大年三十那天下午,他將袁莉日後幾天的生活必需品準備妥當後,帶著一顆不安的心登上了回家的巴士。
他有邀請她一道去他家,袁莉只是清冷一笑,連拒絕的話都沒說就自顧的繼續翻閱小說。
窗外的風景向後,每過一秒鐘都意味著離家更近一步,這對於忙碌一年的人來說是一件欣喜的事。
與滿車廂的熱鬧喜悅相比,皺著眉頭的司徒章顯得格格不入。他真的很不放心,想著袁莉一個人過年的冷清,司徒章的心開始隱隱作痛。早知如此,他真應該用繩索將她綁起來,硬拉她與自己一起回家。
那丫頭,總能輕而易舉的扯動他魁梧身軀下深藏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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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家的大宅院今夜燈火通明。
司徒矍與柳秋終於盼回半年未見的兒子,杜林兒亦見到久未謀面的丈夫。
將司徒章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一番後,婆媳倆揉著淚汪汪的眼睛鑽進廚房,把客廳留給了表情一樣嚴肅的父子。
司徒章與其父司徒矍非常相似,兩人的身形、相貌如出一轍,就連性格也都一樣的剛毅。
只是據柳秋所言,司徒章有一項優點是他父親望塵莫及的,那就是心思細膩,但柳秋所說的優點在司徒矍眼中卻成了「婦人之仁」。
「近來工作怎麼樣?有什麼大案子?」
這是司徒父子每一次見面的第一句話,接著,司徒章會就父親的問題做最詳盡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