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衣衣則是再也不怕冰層破裂,小孩心性大起,也滑來滑去。
微微的笑意出現在水寒臉上。
這是他家的產業,很小的時候他也愛這麼玩,大了之後就沒興趣了。看姚衣衣像朵小紅雲、姚彩衫像只彩蝶在冰上飄,綻放大大的笑容,他童時的感動又重新出現。
驀地--
「少當家喜歡衣衣?」
楚小南不知何時近了水寒的身,聲音壓得極低。
其實她不用放輕口氣,姚衣衣的嬌笑聲已經響徹冰窖,造成的空谷回音能壓過所有聲音。
水寒不否認,只是他也沒承認。
感情的事他不想和旁人分享,那是屬於他和姚衣衣之間的事。
「那楚姑娘呢?喜歡樂家的浪蕩子?」不答反問,水寒以相似的問句回問楚小南。
紅艷艷的光芒下,有一個黯淡的笑容。
「少當家何必問呢?」楚小南輕聲答道。
畢竟年紀相當,很多事情不用講得太清楚,水寒明白了她言下之意。
一個更重要的訊息猛地讓男人氣悶--這……樂逍遙難道也對衣衣有意?
一個女子能嫁幾人?當年許了四個男兒,現下都齊全了。
華自芳對姚爾爾有意,季清澄事不關己,而樂逍遙對姚衣衣的友好是無庸置疑的。
而姚衣衣也和樂逍遙很合得來,當年菩薩沒說誰配誰,若讓姚衣衣選擇,她會不會選擇個性明快開朗的樂逍遙……
看水寒不言不語,楚小南又幽幽一笑,「少當家若喜歡衣衣,就抓緊些,當年娃娃親,這個節骨眼上,還說不准她是誰的妻。」
楚小南的話就像塊大石,落在水寒的心上,沉得讓人無法呼吸。
嬌俏如花的姚衣衣對著樂逍遙綻笑,癡迷地宿在他的膀子裡……水寒光是想像便無法思考。
「楚姑娘認為如何?」楚小南在姚家姊弟身邊長大,應該知道些什麼。
一語令楚小南憶起一些事。
樂逍遙向來不曾正經過,什麼事情有趣,他便往那兒去,難保他不會答應和衣衣成親。
這樁娃娃親十數年來都是京裡的話題風暴中心啊!
「樂逍遙他……或許是喜歡衣衣的。」
楚小南感覺得到水寒這個外冷內熱的男人用不同的眼光看衣衣,她知道這麼做很卑鄙,但她無法不曲解樂逍遙的眼光。
遊戲人間還算可以忍受,但她不願他成為另一個女人的丈夫,不願他為了別人而安定下來。
水寒深吸了一口氣。
此時,一聲嬌斥凌冰而來--
「楚小南,妳這是在做什麼?」原本和彩衫玩得開心的姚衣衣突然發現水寒和楚小南聊得起勁,醋意大作,便忍不住大喊。
小女人「咚咚咚」的跑回水寒身邊,緊緊抱住男人的手臂,似在宣示主權。
楚小南挑高柳眉,「我在說今年的冰做得真好,可惜被人的髒鞋給踩了。」
聞言,姚衣衣心中恐慌。她總是做了再說,這回是不是又弄髒了水寒最重視的冰了?
「水寒,我不是故意--」姚衣衣的緊張辯解斷在水寒以指封唇之下。
「別擔心,這冰販售時要切要洗,不妨的,我兒時也都這麼玩。」
姚衣衣鬆了口氣,拍了拍胸脯。「那就好。」她轉向了神色不若往常霸氣的楚小南,「主人都說可以了,妳沒話好說了吧?!」
楚小南淺笑,「真是個長不大的小鬼。」
姚衣衣這回真的老大不爽!
「哼,少亂罵了,」姚衣衣頓了頓,「要證明我和妳誰是小鬼,在今晚夜宴的菜上爭高下吧!誰輸了誰就是小鬼頭!」
楚小南報以相同的自信。
斗了多少年了,這比試倒是第一次。
爭鬥心起,她也想試試沽飲閣大小姐的功夫。
同是京城第一艷,她想知道她究竟何處輸給眼前小丫頭,讓樂逍遙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比就比,一試定勝負!」
第七章
俗話有云:「冬至離春四十五,百零五日到清明。」
這一天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寒冷對製冰人家意義重大,是最重要的大節日。
今兒個又正好是十一月初一,眼看再兩個月就要過年,多少有些小過年的味道。
水家廚房外頭,一層一層的擠滿了人。
沽飲閣、京醉樓長年爭天下第一的寶座,好酒無好菜不歡,好菜無好酒不香,上好的酒肆除了要有美酒,當然不能缺少美饌。
姚衣衣和楚小南一出手,菜色自是不凡。
叫不出道道菜名,難以形容的美味香氣飄散在凜冬的空氣之中。
眾人的口水早已流了滿地,眼巴巴的偷瞄著裡頭備膳情況,內心暗暗祈禱趕快開席。
看得到吃不到,饞死的滋味真夠嘔的。
人群前方,劉氏以肘頂了兒子幾下。
「兒啊,這樣子可好?」
裡頭兩個姑娘活像食神上身,全身絕活都搬出來,舞刀弄鏟了一下午,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火藥味,她雖高興大家有口福,可也有些心裡不安。
水寒簡單搖了下頭。「不妨,她們兩個都是老手,正好讓她們展展廚藝。」
一對拗膀子,誰說得動?就隨她們去吧!
劉氏還是有些介懷。
「這樂公子運了幾車子的拋青春來,和其他幾位公子不知在準備什麼,加上兩個姑娘親手做菜,今年冬至可是皇親國戚級的享受,咱們水家未來是不是也該請些更好的廚子來掌大廚啊?」
當今世上頂級飲品和菜餚齊聚一堂,水家向來簡單過日子,沒見過這種陣仗。
「娘,您說他們準備什麼?」水寒微微起疑心。
劉氏偏了下頭,想起下午見到的那個怪東西。
「樂公子和華公子借了個沒見過的玩意,又是燒柴又是弄火,一桶桶的密酒全往裡頭倒,弄出個白白清清的漿,說是晚上要請大家,感謝在此留宿的謝禮。」
水寒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不認識樂逍遙,可有關這個浪子的傳聞,他亦有耳聞。
為所欲為,亦正亦邪。
樂逍遙在搞什麼鬼?
水寒還想追問娘親下文,兩個累如牛喘、汗流如注的姑娘,已經搶著步出廚房。
「我做好了!」
姚衣衣和楚小南異口同聲的喊,明明是比菜餚滋味,現在好像連誰做得體也比上了。
兩個姑娘對哼了一聲。
「回去洗個澡,回來再試妳做的是什麼菜!」
又是不約而同的言語,默契極好,撂完話又氣呼呼的背過身,往各自的房裡去梳洗打扮。
水家眾人左右看著兩個姑娘霍然踏步的背影。
「她們才是親姊妹吧?」
不知現場有多少個腦袋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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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衣衣快速的洗去了身上的油煙味,現正攬鏡打扮著,姚爾爾抱著個溫杯,坐在案前啜飲。
看妹妹沒有動作,做姊姊的不禁出聲催促。
輸人不輸陣啊!
「爾爾,妳怎麼還不換衣裳?今兒個是大節日,穿漂亮點,讓眾人驚艷一下!」
姚爾爾又喝了口花釀,淺淺搖頭。「無所謂啊,大姊,妳穿漂亮點就夠了。」她有自知之明,再怎麼打扮也美艷不過人的。
姚衣衣聽見這自憐言語,丟下鏡子,扳起了爾爾的小瓜子臉。
爾爾雖然長不出肉來,但也不醜呀,現在是以女人豐腴為美人基準,但她覺得像爾爾這樣也不壞。
細緻的眼、耳、口、鼻,精精巧巧,很是可愛。
「爾爾,大姊和妳說過了,妳也是個可人兒,怎麼老放棄自個兒?況且那華自芳的花確實有效,妳的臉色最近真的不差呢!」姚衣衣一和爾爾說話,口氣便溫溫軟軟,硬不起來。
聽見華自芳的名字,姚爾爾臉色浮起紅雲。
姚衣衣哭笑不得,「唉!爾爾,妳不能嫁他啊!」
姚爾爾的血色瞬間消失無蹤,逼得姚衣衣急忙改口--
「要嫁人也還有別人可以選擇啊,像那水寒也是個好男人,全天下不是只有華自芳值得嫁啊!」
姚衣衣一說出口,心裡便又是一陣絞痛,活生生、血淋淋的痛。
聞言,姚爾爾臉色突然大變,詭異的看著姊姊。
「大姊,妳居然是這麼想的,那水公子可知道?」天啊!大姊打算要水寒娶她嗎?姚爾爾大驚失色的問。
姚衣衣搔搔腦袋。「什麼知不知道的,他是未婚夫之一,娶妳是天公地道。」
話才一脫口,又是一陣心痛,吐不出又吞不下的痛苦,讓她好難受、好難受。
姚衣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這麼嚴重的不適?
姚爾爾可不敢苟同。
唉!她的大姊要自覺虧欠她到何年何月呢?況且她不嫁水寒,也不嫁華自芳,她誰也不嫁。
這副身子骨早早會壞,她不能害人的。
「大姊,我不嫁人。」姚爾爾語輕辭淺的說,淡漠得就像毫不在乎。
姚衣衣敲了下妹妹那不知變通的小腦袋瓜兒。
「怎麼又講這話呢?!我帶著妳南下、北上跑這一遭,就是要親眼看看未來可能的婆家,好把妳給嫁出去啊!」
姚爾爾明白姚衣衣的一片苦心。
「可是,我還是不能嫁人,沒必要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