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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華甄

  它有四層,底層是壓艙和貨艙,二層是船工居住地,第三層是船工們主要的工作場所,船舷炮也裝在這層;頂層則是了望及作戰場所,這層居高臨下,視野開闊。可以想像,當遇襲時,它可立刻向下發射弓箭火炮,達到克敵制勝的效能。

  看著這樣偉岸的大船,嘯嵐心裡對船主人產生了一種敬畏。能掌控指揮這樣的船,霍海潮一定是經驗豐富,膽識過人的人!

  「你就是那個愛惹老大生氣的小子嗎?」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她回頭,看到身後有個身材粗壯、長相凶狠的男人,這人給她的第一個印象就是——這才是真海盜!

  她本能地後退了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怎麼不說話?你怕我嗎?」那人可能也意識到自己兇惡的長相,摸摸滿臉的落腮鬍笑道:「不要怕,小兄弟,我是老大的副手,叫何成。聽說你是老大從萬通號帶來的隨從,是嗎?」

  「只是臨時的。」得知他是霍海潮的副手,嘯嵐不再緊張。

  「你長得真俊,要是穿上白衣懦衫,一定是個翩翮佳公子。」何成的語氣充滿恭維,可嘯嵐卻覺得他的目光,讓她有如吃到腥味逼人的角螺肉般隨心。

  懶得回應,她轉頭看著身後的萬通號和在眼前翻滾的海濤。

  何成趨前,她本能地後退。「我要去做事了,火……喔,老大也許在找我。」

  「不會,老大忙著咧。」何成笑得眼睛都快沒了。

  「就因為忙,我才需要他。」隨著這個聲音,霍海潮帶著幾個人走了上來,他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短衫,下著黑色寬口褲,顯得乾淨俐落,儒雅俊挺,就像他的臥室一樣,絲毫沒有海盜的氣息。

  而且嘯嵐細看後發現他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光著腳,而是穿了鞋子。這點與她倒是不謀而合,就不知他腳上的鞋是否也像自己一樣,是特製的軟底鞋?

  「阿嵐是我的隨從,他的活動由我安排。」霍海潮冷冷的語氣與往日相同,但當他的目光轉向正盯著他的腳看的嘯嵐時,不由心裡惱怒。

  這小子依然如此放肆,看來昨晚的火銃還沒把他砸醒!

  「是,老大。」除了嘯嵐以外,何成及眾人紛紛回應他。

  「阿嵐,隨我來。」他簡單下令。

  「為什麼?」嘯嵐防衛地問。

  又來了!這小子哪來這麼多的「為什麼」呢?

  霍海潮皺起了眉頭,晦暗的眼中閃過一道銳光。「因為你是我的隨從!」

  嘯嵐不理會他的警告,直率地說:「暫時是,到了五嶼就不是了。」

  「所以呢?」霍海潮希望自己凶狠的語氣能讓他想起「規矩」而閉嘴、服從!

  可那該死的小子不上道,依然在挑戰他的權威。

  「所以你最好不要太常使喚我,否則等我離開後你會很不習慣。」嘯嵐一副為他好的表情讓他恨得牙癢癢的。

  「那是我的問題。現在,跟我走!」他咬牙說完,轉身欲走。

  嘯嵐看出他很惱火,知道自己的不順從讓他在這些手下面前很沒面子,可是想到昨晚他眼看自己連番出糗還哈哈大笑,心裡就按捺不住報仇的衝動,於是她故作無知地問:「跟你去幹什麼?」

  「跟我走就行了。」霍海潮壓抑著即將爆發的脾氣說。

  「你不回答,我就不跟你走。」料定他不會把她怎樣,嘯嵐無畏地說。

  眾人的驚喘聲在風中清晰可聞,長庚趨近低聲說:「在船上得服從老大。」

  嘯嵐張嘴欲辯。

  「阿嵐!規矩——你忘了嗎?」霍海潮的聲音溫和得讓人頭皮發麻,但秦嘯嵐依然揚著頭,張著無辜又無知的大眼睛看著他。

  見這樣明顯的暗示都沒能達到目的,霍海潮明白這小子是在故意激怒他,不由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宏亮,驚飛起一群海鳥,目睹這一幕的人們都很好奇,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大膽地違抗老大的命令,可這個瘦小的隨從哪來這麼大的膽子?而一向嚴厲的老大今天被他一再挑釁為何不發怒,反而笑了呢?

  「好吧,你既然還沒記住規矩,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笑聲一停,他立即抓住她的手。

  他大膽的碰觸,引起嘯嵐的堅決抵抗。

  「放開我!」她低頭想咬他。

  「你要是敢再咬我,我會讓你更難看!」霍海潮俯視著她威脅道。

  「那你放開我!」嘯嵐不退讓,依然用力掙扎。

  這次霍海潮沒有為難她,放開了她的手。

  驟然失去拉力的嘯嵐沒有防備,向後一仰,跌倒在甲板上,引起一陣哄笑。

  「可惡!」她忍著屁股上的疼痛爬起來,狠狠瞪了面無表情的霍海潮一眼,轉身想離開這裡。

  不料身後傳來他的一聲厲喝。「下去!」

  嘯嵐一愣,回頭看著他指著舷梯的大手。「下去?」

  「你一再違反規矩,難道以為可以不受懲罰嗎?」霍海潮的聲音不大,可是大家都能聽得到。

  「懲罰?」嘯嵐看看四周,想起這畢竟是海盜船,不由心一沉,有點緊張。

  她的表情毫無遺漏地洩露了她的心情,霍海潮的嘴角似笑非笑的揚起。「我該痛揍你的屁股,還是像懲罰其他人那樣,脫了你的衣服將你吊在桅桿上?」

  他此言方出,嘯嵐的臉已經漲得通紅,這種侮辱人的話,她何曾聽過?

  怒氣直衝腦門,她飛出一腳就往他的兩腿之間踢去,她知道那裡是男人唯一脆弱的地方。

  可是她的動作雖快,霍海潮更迅速。他縮身出手,抓住她的腳踝輕輕一拉。

  撲通一聲,嘯嵐再次摔倒。

  這次更慘,因為腳被他抓住,她身體失去重心,整個背脊和臀部與甲板來了個親密接觸,痛得她想大叫,而周圍傳來的笑聲更讓她羞愧得想哭!

  她躺在地上用力踢著腳,想要掙開他的大掌。

  霍海潮放開她的腳,黑著臉訓斥。「是誰教你這種下三濫招數的?丟人!」

  「以大欺小,你才丟人!」倒在地上的嘯嵐還是不服氣。

  「起來!」霍海潮高聲命令。「不服氣就站起來,我讓你好好打!」

  打他?看看他結實的身子,嘯嵐眼珠子一轉,活得不耐煩了才會找他打架!

  她站起來想繞過瞭望塔跑到另外一頭去,可還沒邁步,人已經被提了起來。

  「以卵擊石!猖狂的臭小子,我倒要看看你這身賤骨頭裡有多少傲氣!」霍海潮的臉幾乎貼到了她的臉上。

  為了保持尊嚴,嘯嵐不再反抗,她昂起頭用力瞪著他,可惜身高上的巨大落差讓她只能腳尖碰地,身子像吊在他手腕上的布袋,實在沒有什麼威力。

  看她面色赭紅,目光不再反叛,霍海潮放下她,抓著她的手往下走去。

  嘯嵐來不及反抗,只得任由他抓著,跌跌撞撞地來到下一層。

  那裡有幾個人正在用海水沖洗甲板,霍海潮大聲地對他們宣佈:「今天起沖洗甲板的工作就由我的隨從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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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魚眼睛,臭海盜,但願天妃娘娘懲罰你!」

  寬大的銃艙內,前後門大開,秦嘯嵐正跪在地上用力擦洗著地板。她將心頭的恨都集中到手上,將所有的憤怒發洩在抹布上。

  從前天早上惹到惡狼後,她就開始飽嘗勞役之苦。

  先是被發配沖洗甲板,再就是被命令擦洗銃艙。

  她本來是不怕做這些活的,可是當尋常工作被作為懲罰手段逼迫著做時,她就覺得特別窩囊和厭煩。

  「阿嵐,我們來幫你!」幾個男人走進來,他們都是被替換來的萬通號船工。

  「不要,你們還有別的工作,我可以自己來。」嘯嵐直起身阻止他們。

  「沒事,反正大家在甲板上也是吹牛聊天。」男人們跪在她身邊幫忙。

  好強的嘯嵐不領情,對他們說:「各位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得讓那惡狼看看,我們秦家人可不是泥捏的,我不要你們陪我受罰,快走吧!」

  「都三天了,他每天都讓你做這樣的粗活,實在是欺負人!」其中一個男子憤憤不平地說:「我們得去找他說理。」

  「別傻啦,跟海盜能講理嗎?」嘯嵐勸他們。「況且擦地板的活總是要有人做的,不是我,就是你,所以不能說這是欺負人。」

  「他分明就是欺負人,昨天吃角螺肉時你吐了,我們去告訴他,你不喜歡吃那個,可今天大家都是吃臘肉,他竟然要廚子給你角螺肉,還逼你吃!」

  想起中午的情景,嘯嵐又想吐了。

  那時霍海潮逼她吃她最討厭的角螺肉,還嘲笑她不配做跑海人。為了自尊,她硬是吃了,可是等他一轉身離開,她就吐得苦膽都要破了,她知道那是霍海潮對她的「懲罰」。

  想到這裡,她恨死了那個該死的海盜。如果說原先她對他還有一點同情心的話,現在也早被這番折磨消耗殆盡了。

  可她不想讓這些兄弟們被連累,那是她與火海狼的戰爭,跟他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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