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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陳毓華

  這疑問讓夏普驚疑不定,一把火燒得他快要失去理智。

  「你還愛他?」

  「我……不知道。」

  夏普又翻臉了。「不知道?你竟敢給我這樣的回答?!」

  他是男人耶,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愛上的女人心裡還放著舊情人的影子?

  京晴空疲憊的閉上眼睛。

  「那我問你,你愛我嗎?」

  無言、無言,還是冗長的無言。

  夏普兇惡的撲倒她,用最直接的方式吻她……要是這樣她還敢拒絕,他……一定要她好看!

  至於怎麼個好看法,等他懲罰過了再說!

  他的吻非常粗野,又啃又咬,幾乎是狂暴的肆虐著她的櫻唇。

  京晴空推不動壓在她身上的大男人,就在她快要喘不過氣的瞬間,空氣不再缺乏,夏普放開了她。

  他高高在上的質問:「說!你愛我!」

  嘴唇痛得要命,泥人也有三分怒氣,她緊閉雙唇成為蚌殼。

  這隨時隨地會變鬼的惡魔一副把別人當笨蛋,其實自己才是混蛋加三級!可惡透頂了!

  「說,我要你親口對我說!」完全君王的姿態。

  兩人的激烈看得墨爾珠掩面跳腳,卻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周邊沒有一個可以商量的人啊!

  真是傷腦筋!

  「我不說!」

  夏普怒到盡頭反笑。「……可以,你贏了!」

  京晴空靜靜的看他,漸漸明白他的意思。

  她心涼如水。

  原來……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自私。

  第五章

  腳很乏。

  原來漫無目的的走路是這麼累人的事情。

  男人的指指點點,女人們畏縮的眼光,她一個東方女子既不穿長袍,也沒有頭巾遮掩,走在整齊華麗的街頭突兀得像只流浪犬。

  異國街頭,她能到哪去?

  是不是應該慶幸這裡不是古代的沙漠,出了門只有滿天風沙,一望無際的黃沙,死路一條?

  不過,現在的她又有什麼差別,情急下出了宮門,連護照都不在身邊。

  就算到機場,她能得到協助嗎?

  她沒有回台灣的理由。

  她的家人,包括爸爸、哥哥都跟她切斷關係了。

  修姆要走的那年,她為了不想離開兩人才萌芽的愛情,執意要休學跟著他走,劇烈的溝通得不到父母的同意,也傷了父女情,一氣之下她離家了,這一跑,害得本來身體就不好的媽媽心臟病發作,送醫途中就過去了。

  大哥氣她自私,直到要出殯的前一天才知會她。

  她懊悔的趕回去,看見的除了母親冰冷的照片,還有就是中了風的老父親。

  他眼歪嘴斜,看見她拿著枴杖揮舞著趕她。

  她看著家人絕情的瞼,仍舊相信自己選擇的愛情並沒有錯。

  約翰修姆變成她唯一的依靠。

  她天真的以為她可以用最幸福的容貌,在多年後回去說服家人。

  其實……她錯得離譜。

  她得來的幸福只是假象。

  當約翰修姆知道她跟父親決裂之後,竟說—無所有的她根本配不起他。

  他要的是門當戶對的女子,當然,他也用「寬宏大量」的嘴臉告訴她,要是她願意當情婦,他可以「為難」的接受。

  從頭到尾,他看上的是京氏企業在沙烏地投資的油田。

  他有遠大志向,需要的是能幫助他飛黃騰達的女人。

  至於她,他卑鄙的承認很感動她對於他的愛,雖然嘴巴說的是一回事,卻在下著滂沱大雨夜晚,因為某個金控集團的千金要來會他,把面臨人生最重大打擊的她給趕出門。

  他篤定相信她會乖乖出去又回來的。

  的確,要不是路上遇上車禍,她不會心死。

  車禍的她一個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是把人Call來了,來到醫院的約翰修姆冷峻的表情她一輩子都不會忘。

  他很有責任的替她辦了出院手續,接她回去他們愛的小窩。

  然後,再也不理會她的生死。

  她以為自己會腐爛在那個房間裡,她會糜爛的一直欺騙自己到死為止、

  當他帶回來不知道第幾個女人的那天,她京晴空終於醒了。

  她離開了約翰修姆。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得了愛困病,在潛意識的夢中拚命的逃亡……

  把發脹的頭抵在貼著磁磚的牆壁上,她到底走了多久?京晴空不記得,也不去想,白天可厭的高溫燒烤得她暈頭轉向。

  就在這裡坐一下吧。

  什麼都不要去想。

  把全身蜷縮起來,她自嘲的說服自己,又不是不曾流浪過,又不是不曾三餐不濟過,又不是不曾……嘻,不曾這麼舉目無親的徬徨過。

  到底,她做錯了什麼……

  爸爸、媽媽,對不起。

  「小姐∼∼一個人寂寞吧?兄弟們來陪你開心要不要啊?」重型的機車呼嘯而來,行經到京晴空旁邊的時候刻意的停下,機車騎士曖昧的調侃著。

  她茫茫然抬頭。

  好多的人,皮衣皮褲,看起來就是不好惹的人。

  「小姐,我的座位還是空的,快點上來吧!」吹著口哨,一邊加足馬力,這也讓排煙管的煙整個往她的方向飄。

  「咳咳咳……」曝曬了整天的嗓子也啞了,人昏昏沉沉倦得很,嗆鼻子的機油味道更是叫人反胃。

  「小姐同意了,你們哪個誰去扶她一把,我們Happy去嘍∼∼」騎士大笑。

  「我不去我不去……」有誰聽懂她的話?

  問題姑娘她情急下說的是標準的國語,這中東國家耶,還真的是少數語言,沒幾個聽得懂她在說啥。

  像是老鷹玩小雞的惡作劇,一個比一個魁梧的男人丟下機車,故意齜牙咧嘴的朝她而來。

  京晴空驚叫一聲,連滾帶爬的跳起來,也分不清楚哪條路是哪條路,有空隙就跑。

  她這一跑激起一群臭男人更大的興趣,大家互看一眼,竟分散開來,準備包抄。

  很久沒碰上這麼好玩的女人了,不玩一玩怎麼對得起自己。

  京晴空奮不顧身的往前跑,也管不了自己磕磕碰碰撞翻了什麼,她只是很清楚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一個單身女子碰上這種情況的下場。

  緊按住心快要跳出來的胸腔,京晴空覺得連吞嚥都困難。

  靜靜靜靜靜……

  良久,她以為應該逃過一劫了。

  哪知道∼∼前後左右都是嘿嘿嘿嘿的笑聲。

  沒辦法,她只好繼續的跑。

  她當然不會知道她這隨便一逃就逃進了沙漠。

  「款,要不要去叫她回來?再過去可就不好玩了耶。」沒有吉普車跟駱駝他們可不去沙漠的,雖然現代的沙漠只要配備完整不再隨便曬死人,但是高溫的白天,還是回家吹冷氣比較快活。

  「不用吧,再笨的人一看不對勁就會回來的。」同夥也不想涉險,

  兩人聳聳肩,攤手。獵物跑了,再另覓就是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就這麼沒道義的離開了。

  至於誤入沙漠的京晴空可真不走運。

  通常已經非常商業化的杜拜為了逢迎觀光客的喜好,不管白天夜晚都有沙漠行程的活動,也就是說,雖然黃沙遍野,還是看得到人的,偏偏今天是齋戒日。

  齋戒日,很多公開活動自然都是取消的。

  要不要回頭?也許再往前去會有人煙。

  她的心拉扯著。

  匍匐的沙漠高丘或稜線就算對一個完全熟悉黃沙生活的族群來講,正在都是考驗,而她,京晴空,一個來自台灣的女生,這一望無際的熱風和荒野,就像小白兔誤闖狼窟,危險性更不用說了。

  等她灰心的想回頭時,卻已然迷路了。

  一直吹個不停的風早就把她走過的痕跡掩蓋掉,就連她雙腳站著的地方也陷成兩個凹。

  沙子熱得發燙,要不是處境太詭譎,她會調侃自己是顆快烤熟的蛋,

  腳下沙窩翻騰,從裡面鑽出一隻蠍子。

  紅色的蠍子,叮了她嗎?因為熱過頭,痛感似乎也很遲鈍。

  應該不打緊。

  才茫茫的想著,人卻突然一歪滑坐黃沙。

  她抬眼,太陽威力強大,刺得她眼瞳立刻反黑。

  她疲倦的閉眼。

  這一閉,人也跟著頹然倒下,這一倒,八荒九垓的黑暗立即席捲過來淹沒她。

  黃沙漫漫,一層又一層,很仔細的,抹鹽似的,在京晴空失去動力的身體塗上一遍又一遍……

  她被沙漠吞噬了。

  ☆☆☆☆☆☆☆☆☆☆  ☆☆☆☆☆☆☆☆☆☆

  沙漠裡找人跟大海撈針有得比。

  夏普出動了隸屬沙漠的精銳部隊展開地毯式的搜索。

  要不是她身上一塊特殊布料和鞋尖,別說把整個沙漠翻過來也別想找到人。

  這一錯過,就是天上人間了。

  消息傳來,夏普正好在附近,四輪傳動吉普車車轉回頭急駛而至。

  他跳下四輪傳動吉普車,跟著眾人奮力挖掘,跟隨而來的瓦德利也不敢怠慢,從車後座翻找出必備的毛毯和水壺。

  夏普面色凝重,堅定的手瘋狂的把人挖出來後,立刻用嘴吸掉京晴空眼鼻的沙礫,這才趴下去傾聽她胸口微弱的心跳。

  緊繃到近乎兇惡的瞼龐在看見全身狼狽淒慘的京晴空時悔意湧上了他的胸腔。

  「瓦德利,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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