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德利將倒出的水湊到京晴空口中,卻不得其法。
「我來!」夏普喝了一大口的水哺進她嘴巴裡,雖然大部份的水都沿著她的嘴角流失,他卻鍥而不捨的喂,直到京晴空嗆出氣來。
「晴空?」
他嘗試著喊她。
京晴空捲翹的長睫好不容易輕輕晃動,大家等了半天,她卻沒有後繼的動作了。
「京晴空!」
這次勉強睜開的眼睛眨了下,馬上又無力的緊閉。
「京晴空,你給我醒過來!」
曾經他用綾羅綢緞包裹的纖細身軀,如今受苦受難,到底他的愚蠢替她帶來怎樣的空前災難?
「殿下,晴空小姐禁不起這樣搖晃的。」瓦德利實在很想喊救命。這樣就算把人救回來了,也會立刻又死翹翹的,
「我們回城堡去。」
「天黑了。」
「那就找個最近的村莊!」
「是——」
平時,不管有沒有天黑要回城市去易如反掌,如今帶著昏迷的京晴空,她需要休息跟醫生。
經過這次,夏普任何險都不想冒。
他用毯子溫柔的包裹著京晴空,然後把她抱上車,發動的車子卷塵而去。
一個小時後,他們在附近找到一座有上百人居住的小村莊,瓦德利負責去交涉,最後住進了村長的家中。
傳統的塔泥屋,冬暖夏涼。
愛抽水煙的村長還有他三個老婆,非常熱心的讓出主要房間給客人。當然,夏普出手闊綽也是主要原因。
四百萬的迪拉姆入袋,若是夏普提出要求要他讓出老婆,他也會願意的。
沙威瑪、串烤雞隻、炸香蕉……源源不絕的菜餚送上來,夏普卻沒有半點用餐的心情。
等到村莊的赤腳醫生找來,他馬上發現京晴空腫脹的腳踝。
「她被蠍子咬了。」醫生老得一把鬍子快掉地上,對於京晴空並沒有帶頭巾穿紗麗的穿著沒有特別反應,對於她的美貌倒是多看了好幾眼。
鄉下村莊,蛇蠍毒蟲特別多,小孩大人一天到晚被叮咬,他靠的就是這項專門技術吃飯。
這難不倒他的。
他叫人回去拿了草藥,搗過的草藥直接敷在患處,又留下曬傷的藥膏,這才結束看診。
脾性一向稱不上好的夏普,這次備足了耐心,從頭到尾只是用眼緊盯著老醫生的舉動,偶爾在他行動太過緩慢的時候,拿冷眼威脅人而已。
看著單薄躺在床上的京晴空她那贏弱的樣子,就像錐子鑿進他的心,可是他臉色陰晴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罵。
「你一個單身女子是想怎樣?!想找死也用不著跑到沙漠中央來,你不知道風一吹就什麼都沒有了嗎?真是欠罵!」
「殿下……就算你發脾氣……晴空小姐也聽不到。」不是他瓦德利喜歡偷聽,對著一個昏迷的人發脾氣,有膽子等醒了再直接嗆聲也不遲。
只是依照主子對晴空小姐的感情,很可能……他們這位天不怕地不怕,最受人民愛戴的二十一皇子可能要栽了。
「要你來說!」餘怒未消呢。
「您要不要等她醒過來再親口告訴她?」
「要你多管閒事!」
「是,小的下去鋪床,準備睡覺事宜。」
「我在這裡打地鋪。」
「可是……」
「沒有可是!要是她半夜又出狀況,你負責嗎?」
瓦德利連忙揮手,「我算什麼,喜歡晴空小姐的可你。」
夏普橫眼瞥過去,「你睡門外,別讓我叫不到人。」
嗚,「是。」還以為逃過一劫了哩。
這是漫長的一夜。
終於,天快亮又還沒亮的時候,京晴空醒了。
她虛弱的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雖然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可以確定的是她又活了下來。
一夜昏沉,僵硬的身體有一瞬間是失去知覺的,她想翻身下床,這才看見在床下鋪了毯子打盹的夏普。
他怎麼會在這裡?
混亂的記憶捕捉,慢慢想起她在失去理智的最後,曾聽見他氣急敗壞的呼叫。
雙腳慢慢的探到底,地板是冰涼的,她看見了腳踝的繃帶。
就這樣,她仔細的瞅著在睡夢中,仍舊是一臉陽剛的男人臉龐。
帶著多數阿拉伯血統的他並不是那種輕快亮眼的帥哥型男人,相反地,他的霸氣太厚,梟雄的氣味太濃,稱不上溫柔體貼,又老愛吼人。
連愛情也是凶狠土匪的索討。
雖然他凶,眼神卻很坦率,給她的東西永遠是最好、最考究的。
有時候她想,就連夏普自己用的東西也沒那麼精緻吧。
這次,他的怒氣過去了嗎?呃……她知道了,並沒有。她輕微摩擦被子的聲音吵醒了並沒有深睡的夏普,這會兒,他正用他那雙合黑深沉不見底的眼看著她。
繼續這樣對望,她怕自己會沉淪下去。
「別動。」他說。
「我……身子有點硬,想下床動一動。」
「怎麼不說?!」
她明明說了好不好,
他只掌撐地,躍然站起。「我幫你。」
「幫我?」怎麼幫?她腦筋轉不過來。
夏普爬上床,將她披瀉在背後的發往兩邊挪開,十指力道適中的按著京晴空的肩膀。
「不……我……」她想拒絕,肩膀和身體都起了反應,這太親密了。
「什麼都別想,放鬆就好。」在她耳邊低語。
慢慢慢慢的,力道漸進式的征服京晴空疲倦的身體。
夏普的指頭從肩膀、脊椎、腰側甚至到大腿、小腿、腳板都按過,京晴空只記得她通體舒暢,身體舒服得像備受摩挲的小貓,悄悄蜷曲了起來。
他到哪裡學的按摩啊?
持續的按摩又讓小貓陷入沉睡……中間,朦朧得好像有個溫暖卻很堅硬的東西……是身體吧,摟抱住她一覺到天亮。
她懵懂的想,要是那溫暖的身體和熱度多點肉就更好了,那抱起來肯定很贊。
——就像頂級的彈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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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晴空再度醒來由外面穿透入來的陽光已經迤邐了一地,明亮亮的房間可以看見漂浮在空中的塵灰。
身邊的人不見了。
摸著他睡過的枕頭,已經一片冰冷,顯然已經離開很久。
她的手就這樣貼著枕頭的凹處,可以確定昨夜是有人陪了她一整晚的,那不是幻覺。
心緒生波。
這時門卻咿呀作響,走進京晴空才在想著的人。
她多此一舉的縮回手,藏進被子裡面去。
夏普微微一笑,不做聲。
煥然一新的他端著盤子,上面是剪刀、紗布跟新的藥單。
「你睡的好嗎?」
她點頭。只是所有的肌膚都在隱隱叫痛而已,她不敢照鏡子,可能會看見一張脫皮的妖怪瞼。
夏普坐到床沿,放下盤子,接著掀開被褥,很自然的抬高她的腿,然後擺放在他自己的大腿上。
京晴空侷促的抱著小腿,慌亂的想把腳抽回來。「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這鬼樣子你說我能做什麼?」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大窘,不小心誤會人家一片好心了啦,可是他們有好到可以隨意抱腿的地步嗎?
「我聽到鴨子叫。」
「什麼?」
夏普開始解她腳踝上的繃帶。「你的嗓子,你都沒發現嗎?你養了只鴨子呱呱呱呱的叫呢。」
京晴空生動的眼眸轉了轉,驀然發現被消遣了,搖頭一笑。「是我自討苦吃。」
「知道就好。」
解開的繃帶下可以看見老醫生的草藥非常有效,京晴空本來腫得像豬頭的腳踝一夜就消腫,吸取出來的毒素把本來墨綠色的青草染成一片黝黑。
「你不知道沙漠裡有很多會致命的毒蟲嗎?」細心的為她拭去舊藥汁,換上新的,再以潔白的繃帶層層包妥。
「沒想那麼多。」的確,那節骨眼逃命都來不及了,誰會去想那麼多。
「以後別再到處亂跑。」
「你不想想我是因為誰?」
「是我的錯。」他竟然很爽快的坦承,「我小氣,我吃醋。」
「吃醋……你怎麼可能?」
「是啊,我是男人,我有我的自尊。」
京晴空別過臉去,緘默了。
「那你幹麼又來找我?」就讓她跟沙漠一起同腐就好了。
夏普用指慢慢扳過她,描繪她的臉,她向來潔白如芙蓉的臉曬傷後,雖然經過一夜調養仍舊紅腫纍纍,這應該很痛的。
「回去,我找最好的藥給你擦。」生肌長肉,短時間內回春。
「不要。」
「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你找到,你要我空手回去,這樣我會被墨爾珠罵到臭頭的。」
「你騙人。」
「還有啊你不在,沒有人替我換穿衣服,我不習慣。」
「你可以學著自己來!」
城堡裡多少人搶著要伺候他,根本不缺她一個好不好。
「就算要學,我也需要個好老師……而且是讓我看順眼的老師我才肯學。」
「條件這麼多,誰理你啊!」
「就你理我。」夏普溫柔的拉拉她的發,「跟我一起回去啦。」
「我沒辦法,一旦讓我知道你曾經嫌棄過我,我怎麼回去?」
「那我發一份昭告全國人民的文書讓杜拜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小氣,我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