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用心,京晴空都明白。
可是感情不是買賣,沒辦法說要給誰就給誰。
這些人情她不知道要怎麼還,幸好夏普很忙,有時候一天都難得見上一面,她鴕鳥的想這樣也好,天天面對會有壓力。
「晴空小姐,進去吧,天氣熱了,曬傷肌膚就不好了。」
沙漠白天的高溫在攝氏四十六度,晚上最低溫也有三十五度,曬太陽絕對不是什麼好主意。
「我一下子就進去。」
墨爾珠是夏普派給她的女僕,胖胖的身材跟在台灣的小元好像,兩人就這樣一見如故。
「好吧,那我先讓人來收東西,小姐馬上要跟著進來喔。」沒見過這麼好說話的小姐,可是,處在這麼複雜的地方,什麼都不計較有時候不見得是好事情啊。
捧著盛放乾果的琺琅水果陶盆,墨爾珠沒來由的擔心起來。
不是她多想,她從小在這裡長大,有很多事情看太多也聽太多,就譬如說……
「——我說沙特麥倫司·夏普你躲什麼躲,還不趕快出來歡迎老朋友?我可是一聽說你回來,就撇下一切來找你∼∼」爽朗的餘音未盡,一道人影已然穿過尖塔拱門,越過對外的另一扇門走進來。
一聽見那特殊的嗓音,京晴空先是怔了下,告訴自己不可能,猛然回過神她惡夢裡的那張臉就在離她不遠處。
那是張英俊得近乎張揚的臉,很深的象牙色皮膚,疏狂和跋扈毫不收斂的輻射,那種年輕的尖銳如同黑洞隨意便把人卷人,不得翻身。
是的,京晴空也曾被他顯目的英俊吸引得無法自拔,
「怎麼是你……」約翰修姆認出了眼前娉婷的儷人。
她肌膚泛著紅暈,指甲光燦,黑髮烏亮,唇艷如櫻,她比他認識的那幾年還要美麗。
曾有的一段情,因為他層層現實的考量而放棄了。
他後悔嗎?
如今看見,是的。
「小晴,好久不見。」
京晴空倉皇的想轉身就逃,可是兩隻腳卻像生了根,定住動彈不了。
她太沒用了,只見到面就怕成這樣。
「你在夏普的寢宮做什麼?」
「不要過來。」她費力讓自己逃出魔咒,那聲音卻比嚶嚀還低微。
分不清看見他出現的心情什麼多一點,只能確定她並不想見他。
約翰修姆要是會聽京晴空的話,就不叫約翰修姆了,他舉步逼近,已經近得可以聞到她身散橘子的果香。
「約翰先生,晴空小姐是我家大人的貴客,請別嚇壞她。」墨爾珠費力的阻止,心裡卻把約翰修姆罵了個翻天。
這花心豬,風流史比阿拉真經還要長,也不想想他跟主人可是朋友關係,朋友妻不可戲,這話他應該聽過吧。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滾開!」他的禮貌只給對他有利益,或是他感興趣的人,其他人都不值得得到他的尊重。
京晴空伸出纖細的胳臂護住墨爾珠,「請別為難她。」
「小姐……」墨爾珠大為感動。
「我討厭她妨礙我們說話。」他更進一步,已然將京晴空逼回椅子裡頹然坐下了。
他強悍自大的氣息叫京晴空腦袋一片空白。
「想念我嗎?從我身邊逃走的你……你想我吧。」
他還不過癮,竟然單膝跪下,傾身就要去吻京晴空的芳唇。
墨爾珠掩嘴,幾乎要驚叫出聲。
京晴空難堪的閉上雙眼,就在瞬間——
強烈到令約翰修姆想也想不到的力氣將他整個推翻,他莢俊到近乎邪惡的下巴重重的捱了一拳。
夏普全身席捲著烈焰,臉色鐵青。
「你居然打我。」約翰修姆摔得狼狽,勉強站起來,臉色非常不悅。
為女人爭風吃醋在沙漠是絕無僅有的事,幾百年來他們被同樣是女人的母親教導男尊女卑的道理,所以,沒道理好朋友的夏普會因為一個女子對他揮拳。
「這是你要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他眼神陰鷙,話從齒縫出來,帶著萬年寒冰。
「哪有這麼嚴重,我只是跟以前的舊情人打個招呼而已。」摩挲著被打痛的下巴,約翰修姆仍舊沒感覺到事態的嚴重在哪。
夏普很明顯的全身僵硬,因為無法宣洩的怒氣壓迫得眼睛泛起紅霧。
「舊情人?」
「沒錯。」約翰修姆非常得意。
「她現在是我的人,別亂動別人的東西。」
「你不是認真的吧?」
「我是。」
「你……夏普,堂堂的杜拜王子撿我約翰修姆穿過的破鞋,不怕被恥笑嗎?」
他的惡毒果然讓夏普還有所有的人臉色全部為之—變。
夏普咬牙切齒,「我想剛剛那—拳對你來說是太輕了。」
約翰修姆的眼在兩人之間梭巡來去,心中的算盤卻打得飛快。
他不想得罪沙特麥倫司·夏普。雖然同為皇室中人,他的地位卻遠遠不如在國王面前炙手可熱的夏普,正面跟他衝突絕有害無益……最後還有可能賠上他這些年辛苦的事業。
「嘿,別這樣,一個女人抵不上我們十幾年的友誼嗎?你就算把我扁死了,也改變不了我跟她曾經有過的一段感情。」他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想怎樣?!他越是要斟酌字句挖苦。
「過去的事情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你沒聽過舊情復燃這句話?也難怪,雖然你是混血兒,那麼多年不用國語,更別提中國語言裡四個字的妙用了。」
他在試探夏普,試探他的底線在哪。
夏普怒極攻心,他知道約翰修姆的用意在打垮他。
從小他們就競爭到現在,想不到連感情也牽扯。
「這就是你的選擇?」
撕破臉?
「我並不想把我們的關係搞垮。」約翰修姆小心的顧慮著。
「走!」
「就為了一個女人?夏普,你別傻了。」
「我的城堡以後再也不歡迎你來。」夏普下了永遠的逐客令。
他匆忙從一堆事務裡抽身趕回來,以為能夠看見京晴空慵懶的模樣,沒想到,得到的卻是這麼令人不堪的景象。
他要的,得到的,從來都是最頂級的……破鞋,這兩個字讓他忍無可忍!
兩人對峙著,氣氛緊繃,一觸即發。
「算我來得不是時候,我們改天見了。」表面上,好像是他贏了,他成功的把夏普惹惱,他也相信京晴空被趕出門的時間不遠了,到時候他只要坐收漁翁之利就可以。
男人跟男人友情是可以修補的,約翰修姆樂觀的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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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京晴空靜靜暗數不到五,那人果然就發飆了。
「他要親你,你為什麼讓他親?!」狠狠抓起的珠簾劈啪作響差點被拽下來,這還不夠,他的指節作響,夏普需要可以發洩憤怒的東西。
她默然。
總不能說她突然呆住,一時反應不過來吧;以為這一生都不可能再見的人突然出現,反應不夠好是可以被原諒的。
「他碰到你哪裡?身體、嘴巴,到底有沒有?」他衝過來把她當粗糠袋子的搖晃她,搖得她黑髮全亂了。
「你動了要跟他走的念頭,有沒有?」鉗子似的鐵掌立刻在她的手腕上留下痕跡。
她吃痛,卻沒吭聲。
「沒話說?」他恨自己像亂吃酸醋的男人。明知道她的肌膚嬌嫩隨便碰觸都會留下痕跡,他又做了蠢事!
「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氣成這樣。」
「被兩個男人相互爭奪,你威風高興是嗎?」實在忍不住挖苦她,夏普卻絲毫感覺不到快意。
「我還以為外國人比較講理,風度也比較好。」她看見因為剛才的重擊,他的指關節有傷。
夏普沒好氣的轉頭,像鬧彆扭的小孩。
竟然跟他談風度……狗屎!
京晴空瞄了眼墨爾珠拿來的急救盒裡該有的事物,輕輕接過他的手指。「來上藥。」
「我又不是娘兒們!」他還在氣頭上好不好。
她慢慢拉過來他的手。「別生氣。」
「叫我別生氣,就因為你們還舊情難了嗎?」氣頭上沒好話。
京晴空給他上紫藥水,聲音清淡,「我大—的時候,修姆曾經是學校指派的優秀交換學生,他的來到在我們學校造成很大的轟動,他很有才華,—場校內演講,流利的三國語言不知道風靡了多少少女心,我也是其中一個,後來我得到跟他更進一步相處的機會,指導教授指派主修阿拉伯文的我輔導他在台灣的一切生活,因為這層關係,我們才越走越近。」
「哼,他就是你嘴巴念念不忘的舊情人?」
京晴空痛苦的閉了閉眼。
「要是可以,我希望時光重來,再也不要認識這樣一個人。」
「為什麼?」
玉臉上她的痛楚是真的,抹藥的手抖動了下,看得出她在忍淚。
「不要逼我……」
她心上有傷,然而,就在她決定要讓疲倦的心跟過去做切割時,就不要在這時候把她殘忍的推回原點!
黑色的髮絲半掩住她如花似雪的容貌,那像小貓般瑟縮的淒楚令人不忍,然而,她常常目光飄忽不定的看著遠方,是在憑弔遠去的感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