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奈的喟歎一聲,「好吧,你等我一下。」他迅速走向左前方不遠處的草叢裡,不一會兒便拿了一套衣服過來。
「這衣服你先套上,將就將就吧。」這一套衣服本是他潛水尋劍上岸要更換的,現在只好先給她穿了。
「那你呢?」
隋欲自嘲一笑,「找個地方把衣服烘乾。」
「喔!」見他轉身要走,昭蝶匆匆忙忙將衣服套上,一躍而起,「我也去。」
「啊?」隋欲愣了愣,還道她是在開玩笑。
「你先聽我說嘛!我穿著男人的衣服,走在街上,肯定被人指指點點的,要是再傳到我師父耳裡,我肯定被他罵死了。」昭蝶挨近了他身邊,半哀求的道:「我又沒要你幫我烘乾衣服,只是想藉你的火堆用用而已,好不好嘛?」
隋欲聽了,輕歎了一口氣,頭痛的闔上雙眼,想要拒絕她,一個「不」字偏偏說不出口。
該死的!她為什麼連聲音都和昭晴有八分相似?
「隋欲,好不好嘛?」
見他沒吭一聲,昭蝶不死心的又問了一次。
好半晌,隋欲才悶悶的道:「隨你吧。」
第二章
一前一後兩個人影,一快一慢的走著,昭蝶好幾次跟不上隋欲的步伐,不時還得小跑步才不至於跟丟。
終於,她忍不住想出聲向隋欲抗議時,隋欲已在一個山洞前停了下來。
這個山洞是他上次前來山塘尋劍時,因為忘了帶備換的衣服而找到的一個山洞,洞內還留有他上次用過的柴火,方便省事。
「你在洞外等著,等我把衣服烘乾了,再換你。」說完,他拋下她,逕自入洞。
孤男寡女,還是避避嫌,免得多生是非、惹人閒語。
昭蝶一個人在洞外等候,走過來走過去,實在無聊得緊,片刻之後,她按捺不住,索性挨近洞門口,找隋欲聊天解悶。
「隋欲?」
「什麼事?」
「你剛剛在水裡做什麼呀?」她生性好奇,只要心裡有了疑問,不問個清楚是不行的。
隋欲沉默了一下,才道:「找劍。」
「找劍?找什麼劍?」她長這麼大,沒聽說過山塘裡有什麼劍呀!
「吳王劍。」
「吳王劍?」昭蝶忖度了一下,又問道:「找著了嗎?」
「沒有。」隋欲淡淡的應道,語氣裡隱約透著一絲失望。
傳說春秋時代,吳王曾經藏劍於虎丘山的劍池,後被人取出,卻又不知為了什麼緣故,將劍擲於山塘之中。
為此,一向對劍有份癡狂的隋欲才會來此尋覓良劍多回,卻都一無所獲,令他有些灰心。
昭蝶聽見了他那一聲微乎其微的輕歎,不知為何心軟了,脫口道:「說不定,我可以替你算算。」
「算什麼?」
「算命哪!看看你具不具備擁有寶劍的命格。」
「你會算?」隋欲扯唇一笑,不怎麼相信。
「你不信?」昭蝶輕蹙眉頭,不服氣的道:「你可別小看我,我師父可是大名鼎鼎的絕代第一神算呢!」
隋欲一聽,微訝道:「絕代第一神算應無念是你師父?那你是昭蝶了?」關於絕代第一神算和他那難纏小徒兒的事,他曾聽姊姊隋薷詩提起過。
「算你還有點見識。」見他認識自己,昭蝶這才滿意的露出了微笑,不過那抹笑容並沒持續多久,便教隋欲接著說下去的話狠狠打散了。
「應無念雖是絕代第一神算,可不代表他徒兒的能力便一定高明。」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昭蝶一聽,惱怒的向山洞口瞧去。
「我是什麼意思,你屈指一算,不就知道了?」隋欲明知道她聽了會火冒三丈,仍是調侃了她一句。
他就是故意要挫挫她的銳氣。
「好、好、好!」昭蝶雙手握拳,咬牙切齒道:「你這麼瞧不起我,我便算給你看!」
新仇加上舊怨,她絕對、絕對、絕對不原諒他。
她隨即以土為紙,以樹枝為筆,依隋欲的姓名筆畫測算了起來,不過片刻,便有了結果。
「嗯,你這個人,穩重、踏實,聰明,又有主見,但是不夠體貼、不夠圓融,尤其對於一些傳統思想難以接受或遵循,容易和家人發生口舌之爭,是不是這樣?」
隋欲在洞內聽了,暗自頷首,她說的竟一字不差,驚訝於她的測算能力之餘,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原來,過去隋薷詩總照三頓飯的時間嘮叨隋欲男大不婚,枉顧延續隋家香火的重責大任,一心一意計畫著幫他找媒婆相親,逼得姊弟倆都快翻臉了,直到後來,隋薷詩找應無念替隋欲算過姻緣後,應無念告訴她隋欲的姻緣在今年就會出現,她才取消為弟相親的念頭,姊弟倆也才和好如初。
「隋欲,你怎麼不說話?」昭蝶發現隋欲悶不吭聲的,迫不及待的追問道:「是我算得不對嗎?」
「你算得很準。」隋欲邊說邊走了出來,身上的衣服已經烘乾了。「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湊巧。」
昭蝶聽了,秀眉一豎,一把無名火又在心中醞釀成形,「不然,你再給我生辰八字,我仔細算算。」
「行,乙卯年二月十日未時。」
「嗯。」昭蝶拾起樹枝,在泥土地上疾畫了半晌,才道:「你和父母緣淺,和手足緣深,可你是獨子,加上太過自我,手足間易生是非,是不是?」
「厲害。」連他是獨子都算得出來,可見她確實不簡單。
「早要你別小看我。」昭蝶昂起下巴,一臉得意。
「那麼我可否覓得良劍?」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其他的問題倒是其次。
「這個嘛……」昭蝶扯了扯濕透的裙擺,故作為難,「渾身濕黏黏的,怪難受的,我先把衣服烘乾再告訴你。」
哼,她就吊吊他的胃口,讓他好好等上一等,誰教他先前瞧不起她,害她「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
而一心掛念著名劍下落的隋欲不知道她心裡打著壞主意,只覺得她說得情有可原,便依了她,逕自在大石坐了下來。
「我等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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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我等你」,隋欲在洞外等了半個多時辰,還等不到昭蝶自洞內走出來。
「這丫頭怎麼這麼久?」隋欲皺起眉頭,自言自語,起身不停的來回踱步。
他平生有三恨,一恨別人左右他的想法,逼他改變心意;二恨別人製造他的麻煩,讓他膛了渾水;三恨別人浪費他的時間,害他莫名空等,但很顯然的,自遇見昭蝶至今,她已經犯了他兩個大忌了!
自覺快失去耐性,他趁著脾氣還沒發作,起身來到了洞門口,朝內喊道:「昭蝶?」
奇怪,沒人回應。
他不死心,又喚了一次,「昭蝶?」
可惡,還是沒人回應。
「昭蝶?昭蝶!」
這次,他聲音裡有著一觸即發的怒意,即使傻子也聽得出來的,而洞內的人終於有了回應。
「什麼事?」昭蝶故意用軟綿綿的嗓音應了隋欲一聲,試圖平息他的怒氣與不耐煩。
慶幸的是,她眸中的得意洋洋和她唇畔緊攀著的一抹竊喜,隋欲是看不見的,否則他不將她千刀萬剮才怪。
「你還要多久?」
「約莫半個時辰吧。」昭蝶壞心的應道,還想讓他再多等一會兒。
隋欲一聽,立刻蹙起眉。
「半個時辰?」有沒有搞錯!「是不是火不夠旺?要不要我拿些枯樹枝進去?」
她的衣服不過是單薄的藍印花布,沒理由烘烤了這麼久還沒幹,除非,她在誑他……
果然,他這麼一問完,昭蝶便改口道:「不用了、不用了,再一會兒就好,你不用麻煩了。」
真是欲蓋彌彰!
隋欲在心裡嗤道,立刻不動聲色的向洞口走去,「火勢夠旺嗎?」
「很旺、很旺。」
「真的不要我幫忙?」
「不用了,謝謝。」
「那好,我看……」說到這兒,隋欲人已到了洞口,他朝內一探,瞧見了這樣的情景--
昭蝶早已穿上自己的衣服,背倚著洞壁,舒舒服服的屈膝坐在火堆旁,用她的纖纖玉指梳理著如瀑的長髮。
更過分的是,他的衣服還被她拿來當坐墊!
「昭蝶!」隨著一聲低吼逸出薄唇,隋欲目光一沉、濃眉一緊,臉色十分難看。
「隋欲,我可以解釋……」昭蝶立刻站起身來,心虛的朝他笑了笑,企圖釋出善意。
「解釋?」隋欲一步步朝她逼近,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證據確鑿,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我……」該死的,她怎麼沒料到他會不請自入?
「你該不會要說,你是穿著衣服在烘乾衣服?」這種理由他要是相信,他就是傻子。
昭蝶陪著笑臉,試圖澆滅他的怒火,「我是在烘『干衣服』嘛!」
「烘『干衣服』?」隋欲瞇起俊眸,眸光懾人。
如果可以,他肯定一步向前掐死她再說。
昭蝶乾笑兩聲,有些尷尬的想緩和氣氛,「我跟你鬧著玩的,你別那麼生氣嘛!」雖然,她做的是有那麼一點點過分,但是追根究柢,還不是他造的因?她不過是小小的捉弄、戲弄、玩弄他一下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