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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上懷千叮萬囑,要她別到機場接機的。
機場人潮淘湧,空氣不太好,
機場還有噪音污染,對孕婦也不好。
嗯,她完全同意。侯纖纖穿上外套,準備接機去。
她等不及了早晨起床後一顆心就卜通卜通興奮地跳著。明明才分離幾天,明明每天都通電話,思念卻像急速發酵的麵團,從心口膨脹起來。
她迫不及待想見到張上懷,想給他一個驚喜,想要對他承認她真的想他,告訴他,這幾天她胎動得好厲害……
「爸爸」一下樓,侯纖纖便看見父親站在公寓門口打量著,似乎怕自己記錯了地址。
「你要出門?」
「到機場去,上懷出差回來,我正要去接他。」
「是嗎,那真不湊巧。」
「爸爸,您怎麼來了?!」
「沒什麼事,忽然想看看你而已。別這麼驚訝,做父親的關心女兒、來看看女兒很正常。」女兒臉上的表情讓侯存渠很心虛。
侯纖纖還是有些懷疑,父親整天像陀螺一樣忙得團團轉,以前在家的時候都難得見上一面,她小學時的家庭聯絡簿總是紀嫂代簽,每次家長會也是紀嫂出席,就連她的頒獎典禮、畢業典禮等等重要時刻,父親也抽不出空來,現在卻會特地過來只為了看看她,實在很令她訝異。
「爸,您要不要緊真的沒事嗎?!」她擔憂地問。
「沒事。」從來都將醫療工作擺第一的侯存渠終於深刻明白,他對父親這角色的經營有多失敗。瞧瞧已經嫁為人妻、即將為人母的女兒,孩子一眨眼就長大,他再沒機會彌補了。
「你變胖,變漂亮了。」
她微笑。「嗯!」
「那小子……他對你好嗎?」
「嗯。」她這次的回答,含著幸福與嬌羞。
他本來以為,女兒會不快樂。
本來以為,她很快就會回家的。
現在,那幢空蕩蕩的大屋子,只能冀望女兒帶著小外孫來探望他這個老父時才會多些聲音了。
「那就好。坐爸爸的車吧,我讓司機送你去機場。」
「不用了,爸爸不是還要到醫院去嗎我自己可以開車。」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點,我走了。」
侯纖纖望著父親有些落寞的背影,心裡有什麼催促著她,片刻間,她忽然明白了父親的想法。
「爸爸?!」
侯存渠回過頭。
「晚上,我和他回去看您,好不好」侯纖纖知道,父親對張上懷的觀感,一如張澄修對她的看法,所以從未曾要張上懷陪她回家,現在想想,她覺得是自己疏忽了。
「不用。」他斷然回絕。
「可是……」
「帶他到我最喜歡的那問餐廳,爸爸請你們吃飯。」
侯纖纖笑了,上前摟住父親。「謝謝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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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機誤點,張上懷搭的航班延遲半個小時降落。
沒關係,在台灣,對於陸海空不管哪一種交通工具的準時性都應抱持寬大的包容心,她可以先去喝杯飲料,優閒地等待。
但是走了幾步,侯纖纖又折回機場大廳,癡癡望著時刻表。她走一會兒,坐一會兒,又走一會兒,等著班機號碼後的狀態顯示轉為「抵達」,在來來往往人群裡等待著張上懷的身影出現。
如果見到她,他會很驚訝吧,會罵她不聽他的話,當然也會開心地抱住她,然後,她得告訴他,晚上要去接受她父親的「指教」。
想到張上懷可能出現的表情,侯纖纖忍不住微笑。當然,她也要老實坦白自己對他的思念……
呵,她是傻瓜。
班機降落後,乘客一一出關,侯纖纖終於在最後零散的人潮中看見張上懷。
他不是一個人,身邊伴著一位女郎,很眼熟,是溫英。兩人雙雙出關,張上懷人高腿長,步伐又直又大,溫英落後了些,他注意到她沒跟上,回頭牽住她的手,走到機場外搭計程車。
張上懷沒有看見侯纖纖,她也沒有出聲。
是,她是大傻瓜。
形單影隻的回到車上,坐在駕駛座,侯纖纖沒有發動引擎,只是默默望著前方發呆,然後低下頭,趴在方向盤上。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手心發汗,她覺得呼吸困難,這時手機響起,她喘著氣,好一會兒才接聽。
「喂……爸爸……不,沒有……我……沒……爸爸,我、我的肚子……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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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上懷趕到醫院時,侯纖纖已經從恢復室被送到病房。
病房外,侯存渠與張澄修各據一端,氣氛劍拔弩張,柯雨央正困在中間當夾心餅乾。
張上懷一出現,侯存渠立即轉移目標扯住他。
「纖纖呢」張上懷苦急地問道。
「你還有臉問我倒要問問你,你是怎麼照顧她的,為什麼害她早產!」
「姓侯的,你少栽贓,我兒子不在台灣,不關他的事。」
「護短也沒用,你生的好兒子,我下午看見纖纖時她還好好的,說要去接機,結果就在機場出了事,我不問他要問誰?!」
纖纖去接機那她……
「讓我進去,我要看她。」張上懷急著見人,要確定她安好無恙。
「你先給我說清楚——」
「放開我」此時張上懷已顧不得對岳父的尊重,用力欲推開他。
「你休想」侯存渠氣炸了。
「姓侯的,你放尊重點兒子,替我好好教訓他。」張澄修還在一旁扇風點火。
「統統給我住手!」
柯雨央不得不發威,上前將三個男人全都掙開。
「這裡是醫院,你們當什麼地方,吵吵鬧鬧,難不難看」訓得兩個老的乖乖噤聲後,她對張上懷說:「纖纖沒事了,母子均安,你進去看她吧。」
「可是……」
「我說讓他進去他是纖纖的丈夫,有錯也不是今天算。」
侯存渠只得放人。
病房外,再度留下三位長輩,其中兩個各據一端,柯雨央又成了夾心餅乾。
她不禁歎氣。「你們兩個年紀也不小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別一見面就像小孩子似的吵,該顧慮一下自己的身份。」
「是你們的錯,你們姓張的做的好事」侯存渠指控道。
「是好事啊,抱孫子當然是好事。」張澄修哼笑了聲。
「這時候還耍嘴皮子,你幼不幼稚」柯雨央瞪他一眼,接著轉向侯存渠,「學長,對不起,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真的很抱歉。」
「我把女兒交給你們,不是要她受這種苦。」
「是我沒把纖纖照料好。」
張澄修不平地道:「你別道歉,好像我們真理虧似的。你怎麼沒照料她,你夠細心了。出了這種狀況只能算她自己倒楣,意外事件本來就是誰都料不到,難道還要簽約保證,二十四小時捧著、護著、伺候著才行?!」
「你別講話。」省得愈攪愈糟。
「你別示弱,他只會得寸進尺。」
侯存渠瞪住死對頭。「我知道纖纖為什麼會這樣了,八成就是受你的閒氣!」
「哼,她為什麼會這樣,我看問題出在你自己身上,老子基因不良,女兒身體才會這麼虛弱。」
「很好,終於扯到我,我就知道你們姓張的看在我的份上,絕對不會善待我女兒。」
「她是缺了胳臂還是少了腿我就是要吃她,還嫌油花不夠多哩,你既然這麼寶貝女兒,怎麼把她養得又矮又瘦,營養不良,倒指望別人替你養胖?!」
「我怎麼樣養孩子是我的事,你姓張的沒資格批評。再說纖纖配你家那個虛有其表只會闖禍的混帳兒子綽綽有餘,當初若不是你們求我,我還不讓她過門!」
「笑話,誰求你了,我根本就不甘願結這門親!」
「你有種再說一次,我今天就做個了斷!」
「求之不得我……」
「教你別講話就別講話,你是聽不懂還是停不住,把嘴縫起來算了」柯雨央趕在兩個老傢伙把話都說絕之前趕緊先堵住丈夫的嘴。「學長,你別跟他計較,他說歸說,心裡其實很關心纖纖,腳受傷拄著枴杖也要來醫院看她。」
「沒這回事我是來換藥,順道露個臉而已,免得有人亂栽贓,說我虐待他女兒。」
「這裡是婦產科醫院。」柯雨央淡淡地道。
「我……你、你、你到底站在哪邊」
侯存渠冷眼以對。「腳受傷了?!」
「死不了。」張澄修啐聲道,仍站得直挺挺,像根示威的旗桿。
「那倒是,真可惜。」
轟一聲又火花進射,兩人瞬間退化成幼稚園的小鬼頭,吵架完全不看場合,你一言我一句鬥得沒完沒了。
柯雨央終於突破忍耐的極限。
「你們兩個閉嘴,都不要再吵了」端莊優雅的貴婦人發起狠來豪氣十足,雙手一扭,扯住兩人的衣領,「吵吵吵,只知道吵架,你們難道忘了最重要的事情還沒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