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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王莉

  「什麼事」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地問。

  「抱孫子啊。」

  ☆☆☆☆☆☆☆☆☆☆  ☆☆☆☆☆☆☆☆☆☆

  侯纖纖生產的過程並不順利,後來醫師緊急決定剖腹,孩子才平安生下。

  由於消耗太多體力加上麻醉藥的作用,她昏昏沉沉睡了很久。

  當她醒來,第一眼看見的是病房的天花板,她想要揉揉眼睛,發現手指不能動彈,因為有人握住她的手,手心熨得好暖好暖。

  她偏過頭,看見張上懷。

  「你醒了?」

  「寶寶……」

  「在育嬰室,他很好,很健康。」

  「你看過他嗎?」

  「還沒有,我想陪你。」他拉起她的手,貼在唇邊。

  她望著他,與他相視微笑。

  「你還好嗎?」

  「嗯。倒是你,我嚇到你了吧?」

  「這的確是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

  「你看起來糟透了。」

  「因為擔心你。」張上懷囁嚅著,想要解釋什麼。「纖纖,今天我……」

  她閉上眼睛。「我好累,沒有力氣說話了,我想再睡一會兒。」

  她合起的眼阻斷了兩人間的距離,張上懷的唇蠕動了下,終究將想說的話先擱回心裡。

  「好,你休息吧。」

  她偏過頭,抽回自己的手。

  第十章

  臉頰圓鼓鼓、紛粉嫩嫩,像極了柔軟香甜的小壽桃。

  小小的拳頭握在胸前,睡得沉穩又安心。

  這小男娃一來到世上,就成功贏得所有人的關注。

  「瞧瞧這眉眼鼻唇,簡直和上懷同一個模子印出來,沒有一處不像的。」柯雨央開心地看著寶寶,彷彿時光倒流,又和二十多年前的兒子重逢。

  「咦,真的很像。」特地抽空從比利時趕回來的瞿美江不太甘心,左看右瞧,終於得意地補充,「不過這耳朵是我們家纖纖給的。」

  「我覺得耳朵也像上懷呢,看這弧度還有耳垂的形狀,都跟他爸爸一模一樣。」

  「那……頭髮,頭髮像纖纖!」

  寶寶的頭髮還很稀疏。

  兩位分別當了爺爺和外公的死對頭湊在嬰兒床旁邊,四隻眼睛張得大大的,打量著初來乍到的新成員。

  張澄修的眉頭愈看愈皺。雖然小傢伙睡得很熟,像團天真無邪的小饅頭,但是他有一半機率會遺傳到侯家人的個性;雖然五官輪廓怎麼看都是張家的血統,像極了上懷,但是外表像父親,個性就多半像母親……

  雖然如此,他都覺得無所謂了,就任這顆小饅頭把他這老頭子搓圓捏扁吧,他當爺爺了!

  「我已經請人算過,這孩子命格缺水,就叫雨軍,張雨軍。」清清喉嚨,張澄修開口宣佈。

  「你什麼時候請人算的,我都不曉得,死要面子。」柯雨央微笑,就知道他心裡其實興奮得很。

  但是外公立刻出現意見。

  「雨中行軍,那不淋成落湯雞,還威風得起來叫日軍好了。」

  「日軍我還美軍咧你少跟我唱反調。」

  「是你沒大腦。」

  結果為了寶寶取什麼名字,兩個人又逮著機會哇啦哇啦吵。

  最後是侯纖纖解決問題。

  「張軍我決定了,就是這個名字。」

  為母則強,誰也不敢有意見,就此拍板定案。

  名字折衷了爺爺與外公意見的張軍,從此成了兩人之間的潤滑劑,不管他們倆彼此怎麼看不順眼,再怎麼想將對方置於死地,只要把張軍擺到中間,一切仇恨都化於無形。

  每個人都沉浸在寶寶到來的喜悅中,唯獨當了父親的張上懷,反而心中鬱悶。

  首先,是他的公寓被大舉入侵,不但柯雨央為了照顧媳婦搬進來,瞿美江為了照顧女兒搬進來,連紀嫂也為了照顧小姐搬進來,一時間領地全面失陷,清幽的公寓成了歐巴桑的聚集地。

  他一個男人大手大腳的,想靠近老婆,柯雨央怕他把虛弱的她碰壞了;想抱寶寶,瞿美江又怕他把孩子給摔壞了,動輒得咎,做什麼都不是,最後被紀嫂趕到自己的房間裡,變相軟禁。

  好不容易捱過一個月,擺完滿月酒,他送走老母也送走岳母,卻還是不能過正常的家庭生活,因為忠心耿耿的紀嫂決定長期駐紮,確保小姐他們母子生活舒適,想當然耳,有這麼大一尊電燈泡礙著,關防如山,他再也不能享受原來愜意自在的日子。

  然而這些張上懷都可以忍受,他真正介意的只有一件事,而且這樣的狀況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抱歉,讓讓!」

  一大早,紀嫂便勤奮地進行清潔工作,吸塵器從餐桌下豪邁的掃過,打斷張上懷晨間的咖啡時光。

  他抬起腳,起床氣還沒全消,對這位胖大嬸很不滿。

  「你不用做這些,這裡有鐘點清潔工。」

  「先生,那些人做事哪有我細心俐落,我來就可以了。」

  「那些人不會在我喝咖啡的時候撥灰塵給我當作料。」

  「喔,是嗎不好意思,再讓讓!」

  抹布瞬間於桌面飛旋,橫掃千軍,張上懷連忙端起杯子閃人。

  「謝謝你。」不可以跟歐巴桑計較,他受教了。

  「早上不要只喝咖啡,一點也不營養,不知道你是怎麼長這麼大個兒的。小姐起床啦,快來吃早餐!」紀嫂準備了熱騰騰的糙米粥,還有許多侯纖纖喜歡的配菜,將她照料得無微不至。

  「早安。」侯纖纖坐下來,拿起筷子,被張上懷的目光盯得抬起頭看向他。「你該去公司了。」

  「我有事想跟你說。」

  「晚上再說好嗎」她專心地喝粥。

  「我晚上見得到你嗎最近我回到家,你不是已經睡了就是出去,一進門就說累了,抱了寶寶關上房門睡覺,我們根本講不上三句話。」這讓他很挫折。

  「我在準備下學期的課程,所以比較忙。」

  「是真的忙,還是不想看見我?」

  侯纖纖停下動作。

  即使她什麼都不說,張上懷也感覺得出不對勁。

  雖然她外表恍若無事,生活起居也很正常,看見他也會笑,會說話,但她就是忙,忙學校、忙孩子、忙任何一切的瑣事,忙到每天和他的對話只有匆匆兩、三句,他見到她的機會少了,他們的目光少有交會,而這一切都是從寶寶出生的那一天開始。

  她在迴避著他,他弄不清楚為什麼,左思右想,唯一的原因,只有可能發生在機場,然而他好幾次想要解釋,都像現在這樣不得其門而人。

  她拒絕與他溝通,他們的距離愈來愈遠。

  「我們應該有話要說吧」張上懷不能忍受這種氣氛,事實上,他再也不想孤零零的睡在自己的房間裡了。

  「你跟我很好啊。」

  「『你跟我』不是我們?」

  她微愣,四目在沉默中交會。

  「我不好。我們談談。」他按住她的手。

  這時,房間裡傳出孩子的哭聲,侯纖纖說:「寶寶醒了,我要抱他。」

  「我去就行了。」一直在旁邊忙來忙去,把耳朵豎得長長的紀嫂擱下餐盤,打算去抱孩子。

  「不用了,我去。」

  張上懷站起身,可是比他更快的,侯纖纖奔入房內,抱起嬰兒床上的兒子。

  這是又一件令張上懷不解的事。

  「你怕我碰壞他?!」

  「我……沒有。」

  「難道寶寶怕我?!」

  「不……」

  張軍窩在媽媽的懷抱裡,舒服又安心,不再哭泣,然而周圍的氣氛愈來愈凝重。

  「但是你不讓我碰他。」

  她有意無意地躲避他,又防著什麼似的不給他接觸孩子的機會,從孩子出生到現在,張上懷沒抱過他幾次,只要他靠近嬰兒床,侯纖纖就有各種名目把寶寶抱走。

  他們的距離不止拉遠,他是完全被她阻隔在外了,他該死的才會感覺不出來!

  「寶寶餓了,要我喂。」侯纖纖說,抱著孩子走開。

  張上懷在她經過的時候靠近,她卻嚇得退後一大步。

  「你躲什麼」隨著她激烈的反應,他臉色沉下。

  「我……」

  「我的手髒,還是沒有資格碰你?!」

  「不是那個意思?!」

  「你躲我。我現在不但自己的孩子不能抱,就連妻子也不能碰你究竟怎麼回事,又變回以前的樣子了嗎?我做了什麼」

  張軍哇地哭了出來。

  「你嚇到寶寶了!」

  張上懷注視襁褓中的兒子,和自己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他轉向侯纖纖。

  「顯然我是多餘的。你儘管抱著他吧,不打擾了。」

  見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侯纖纖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紀嫂拿著奶瓶抱走哭得慘兮兮的張軍。

  小傢伙今天特別辛苦,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吃到早餐。

  紀嫂一邊餵著他,一邊看著侯纖纖。

  「小姐,先生生氣了。」

  「我是不是很過分?」

  「哪個當爸爸的不想抱抱孩子,又有哪個丈夫願意太太躲著自己小姐,你和他談談吧,總不能這樣下去,會出問題的。」

  「已經出問題了。」侯纖纖沮喪地說。

  「可以解決呀。」紀嫂很樂觀,自有她的一套見解。「俗話不是說嗎,丈夫、丈夫,一丈以內才是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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