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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門後,屋內的景象再度讓蕭啟煒皺眉;只是幾個小時的時間罷了,他不懂,怎麼今天的怪事似乎比平常要來得多。
只見此時的由美子,正屈膝環坐在床上,發白的臉色,彷彿因為受了什麼驚嚇而顫抖不已。
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將身後的門帶上,舉步緩緩地朝床沿旁走過去。
「怎麼了?」他問了聲,心想,大概又是讓什麼噩夢給嚇醒了吧!
只見由美子仍是兩眼無神的發抖,許久,這才意識到他的身影,轉頭望向他一向溫柔的眼神。
只是,一見到他,淚水便情不自禁地湧出了眼眶之外……
「又作噩夢了?」他問。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由美子又會為了什麼流淚。
由美子發抖的雙手,緊緊地握上他伸過來的雙臂;她如獲救星般的一頭埋進他結實的胸口,方纔的影像至今仍顯清晰。
「到底是怎麼了?」說真的,就連上次巖野央的事也不見她這個樣子。
「春天……」她不斷試著自顫抖的語氣中擠出幾個清晰的字。「春天她……」
「她怎麼了?」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樣斷斷續續的語氣,搞得他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他想,春天一定又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做了什麼事。他在心裡偷笑,看她把由美子嚇成這樣。
「春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些什麼,但眼淚怎麼都抑不住……「春天她……她不是人。」
她的話才剛說完,蕭啟煒的臉色便在霎時全都黯了下來。這是什麼笑話?他這樣告訴自己,竟在這裡聽由美子說春天不是人?
他有點不悅地自床上站起身,對於由美子的話,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氣些什麼?
「我覺得你應該再多休息一陣子……」他說道,正準備轉身離開,由美子的雙手卻又隨即捉住他的手。
「真的!」她又說道。「我說的全都是真的!我親眼看見她從二十六樓的窗戶跳下去,我親眼看見她在一秒鐘的時間讓所有的花全都開了起來。還有……」
「夠了!」
還不待她說完,蕭啟煒的吼聲便隨即抑住了她想湧上喉間的話;這些事情,他自己也看過,只是……
春天不是人?
不!他不允許任何人告訴他這樣的話!他寧願相信那些事情全都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由美子,」他壓抑住自己過分激動的語氣後,這又開口:「不管你現在的狀況到底是什麼,我絕對不允許別人這樣誹謗春天,就連你也不行。」
「可是……」
「你還是好好的休息。」話才剛說完,蕭啟煒便頭也不回地跨步朝門外的方向走了出去。
春天不是人?
老天!他在心裡發出一聲低咒,為什麼他竟無法抹去這個問句?難道就連他也對這件事有所懷疑?
不!他不允許;他不准這樣的情緒再度湧上他的心頭……
「怎麼了?」
蕭啟煒才一出門,春天便開心地跑上前問道,她無辜的雙眼,讓人再度感到一絲不捨。
他只是朝她凝望了一會兒,隨即將她一把擁進自己的懷裡,緊緊地將她摟在胸口;心亂之際,他瞧見了她身後滿屋子的鬱金香,只是一刻的時間,他立刻閉上自己的眼睛。
不!他告訴自己,春天是真真實實的人……是被他緊緊掬在手心裡呵護的可人兒……
「到底是怎麼了?」春天仍是不懂,為什麼此刻的蕭啟煒好似要將她整個人壓碎,好似要在她的身上證明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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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天了……
春天看著自己的雙手,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到底該說是怎麼樣的情緒?
陽光透過指縫,如鑽石般閃爍著亮光,她瞇起了自己的眼睛,對這過分搶眼的陽光感到刺眼。
已經五十二天了,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她便會化得像塵土一樣;為什麼?她不懂,為什麼此刻的她竟感到如此的不捨?
從她一擁有生命開始,席森斯便警告過她,春天只有三個月的生命,三個月後,他一樣無能為力。
而她,也一直以為自己的目的就只是為了製造春天。
可是為什麼,現在她的內心裡彷彿還期待些什麼?
是愛嗎?她問自己,可是她不是已經得到愛了嗎?還是因為愛而產生的不捨?
她不要這樣……
對於未來,她有種無知的恐懼,但對於三個月的期限即將到來……
不!她告訴自己,她寧願自己不要去面對,也不願去想像自己的生命竟有如春天的感覺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該怎麼辦?
她伸手捂上自己的臉,感覺淚水逐漸沽濕自己的掌心;該怎麼辦?她不得不再問自己,她不願去面對自己終要離開蕭啟煒的那一天,更不希望讓他看見自己消失的那一刻。
要怎麼樣,才能讓她一直守在他的身邊?要怎麼樣,才能讓她感受所謂的天長地久?
心又開始痛了……她仍是不懂,為什麼每想到自己要離開的那一天,心就會情不自禁的感覺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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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ent?」
由美子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蕭啟煒自書中抬起頭來,他朝她站的方向望了眼,遲疑了好一會兒,這才放下手中的書,起身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她還好吧?」他客氣地問了聲。
事實上,自從那天的事情之後,他就鮮少與她做過任何的對話了。並不是他刻意忽視她,只是他不喜歡聽到任何批評春天的字眼。
更不希望對象是由美子……
由美子垂下了眼瞼,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我很抱歉……」她輕聲開口。「那天的事……」
「算了。」
還不待她說完,蕭啟煒隨即阻止道,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這麼靜靜地揚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怕些什麼,他對自己一笑,只是那種感覺就像害怕聽到什麼似的,他寧願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她張口欲言,對於蕭啟煒臉上那抹半虛偽的笑容有種說不出來的難過。
有關那天的事,她的確是親眼看到的,但面對蕭啟煒對她的冷漠.她想,她應該保持沉默。
「由美子……」
還不待她接續自己的語句,蕭啟煒的輕喚再度拉回她所有的思緒,她輕輕地抬起頭,仍是無法理清自己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她不懂,為什麼每每在抬頭望向蕭啟煒的那一瞬間,巖野央的身影總會情不自禁地湧上她的心頭?
為什麼每每在質疑自己的情感時,巖野央的影像總會放肆地佔滿她的思緒?
而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愫,只怕她自己也不清楚。
「我要回台灣了。」
蕭啟煒的語句如刀般劃過由美子的心口,所有的思緒在瞬間全成了一片空白。
他說什麼?他要回台灣?那她該怎麼辦?
她不確定地揚了嘴角,輕笑了聲。「你是在開玩笑吧!」
但她的問句只換來蕭啟煒一聲輕歎,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又接口:「是真的……」他點點頭。「這個禮拜六,我會帶著春天一起回台灣。」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由美子激動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臂。「那我該怎麼辦?不……」她搖頭。「別丟我一個人在這裡!不要!」
只見他輕輕地將她拉開,對於由美子,他自己也是很無奈。「你知道你不是一個人,你有許多愛你的人,隨時都在你的身邊等你。」
「不!」她還是搖頭。「那不一樣!那全都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他下意識地蹙了眉頭。「有那麼多的人在關心你、守著你,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執迷不悟的守在我的身邊?你知道我並不愛你——」
「可是我愛你啊!」淚水盈上她的眼眶。「難道你還不懂嗎?」
老天!蕭啟煒在心頭一聲低吟。「就算我不愛你也無所謂嗎?還是你寧願守著這樣的情感,而不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只要待在你的身邊就是我的幸福。」她深信。「我不需要其他的人……」
「不……」蕭啟煒仍搖搖頭。「我只不過是你逃避現實的藉口,你愛的人根本不是我。」
「不!」她捂上自己的耳朵。「別再說了!我知道自已在想些什麼,我知道我愛的人只有你!」
「夠了!」他再度拉開她的手,強迫她聽進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別再這樣逃避現實了,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愛的人到底是誰!想想看巖野央……」
「不!」她拒絕聽到他的名字。
「想想他!」他再度怒吼。「你愛的人真的是我嗎?與他比較起來,你真的比較愛我嗎?」
「不要!」她什麼都不想聽。她知道自己到底愛誰,她應該知道的……
「不要什麼?」他尖銳的再度質疑她的話。「不要聽這些話嗎?還是你根本不想去承認自己的情感?」
「都不是!」她搖頭。「不是這樣的!我真的知道自己要些什麼……」淚水決堤般地佈滿她整個臉頰,她再也抑不住胸口隱藏巳久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