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像你這樣一直躲著她,她大概一輩子都做不好心理準備。」蕭啟煒說道,再度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就要回台灣了,你應該知道;事實上,我在日本待的時間,已經超過我原本預期的時間了。」
一個多月,他笑了下,只怕回台灣之後,連工作都不認得他了。「我不認為由美子會恨你,她只不過是讓現在的假象所蒙蔽而看不清所謂的事實。她一直以為她愛的人是我,但,巖野央,」他一聲輕笑。「想想看,她認識我的時間加起來甚至不超過兩個月,她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愛我愛得不可自拔,我們甚至沒有一起相處過……」
「你知道她一向是個敢愛敢恨的女人。」
「可是這都是藉口,不是嗎?」他一聲輕歎,迷失在愛情中的人,總是無法看清事實。「如果你真的愛她,你是不是也該像她一樣勇於表達自己的情感,而不是將所有的責任全都推到我的身上。」
「你知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但我卻不知不覺的成了你們兩個人的隔閡了,不是嗎?」
巖野央沒有再接口,只是黯然地低下頭;在這整件事當中,蕭啟煒的確成了無辜的受害者,然而,這都不是他想要的。
「巖野央,」他再度喚了他的名字。「找個時間去跟她見個面吧!不管她接不接受,你都必須把事情交代清楚,不是嗎?」
是嗎?巖野央再度轉頭望向繁忙的東京街頭,心緒複雜地看著人群來來往往。
「再給我一點時間吧!」半晌,他終於吐出一句話:「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
聽他這麼說,蕭啟煒這才放心地點點頭。「那好吧,」他伸手拿了帳單後隨即起身。「那我就先走了,希望很快能得到你的消息。」
「嗯。」
見他點頭後,蕭啟煒才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他再不趕快回去,只怕春天又不知道會做些什麼了。
待他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人群之中,巖野央的思緒再度毫無目的地漫遊;好久……他這樣告訴自己;好久,他不曾見過由美子了。
她現在好嗎?仍有著往日誘人的容顏嗎?
為什麼每每在想到她的時候,自己總是莫名地感到心疼?為什麼每每在想到她的時候,自己就無法原諒已發生的一切?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到一發不可收拾」?
要不然,他為什麼總是不斷的期待再度看到她美麗的笑顏?
真的該見她嗎?他再度問自己;然而此刻,他還能再繼續逃避嗎?
☆
春天哼著歌,興奮地嘗試著將春天的氣氛散滿屋裡的每一個角落。
稍早蕭啟煒離開的時候,交代她要好好地照顧由美子;可是由美子的睡眠時間似乎要比一般人來得長,竟然從他出門後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她聳聳肩;露出一個無所謂的表情,反正她本來就不怎麼喜歡由美子,她這樣一直睡著也好,免得自己面對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望著眼前飯店送來的花,她再度將所有的思緒暫時拋在一邊;環望了滿屋子盛開的花朵,這從進飯店第一天便每天定時送來的花束,似乎至今都還沒有謝過。
不過……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喜歡這花香味充斥整個房間的感覺,這總讓她的心情變得特別舒服。
她興奮地再度輕點眼前這束含苞待放的玫瑰,只是一秒的時間,所有的玫瑰再度如同被施了魔法般地綻放開來。
還是花開的時候比較好!春天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道,有花開的地方,總讓她有種重新解放般的自由。
她含著手指,再度觀望了一下四周,總覺得屋子裡好像少了什麼,她蹙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又像突然憶起什麼似的睜大了眼睛。
對了!就少了荷蘭的鬱金香!
她抬起頭,望了眼牆上的鍾——下午兩點多,如果她現在去,應該可以在蕭啟煒回來以前趕回來才對。
這個念頭一劃過她的腦海,她隨即興奮地站起身子,她告訴自己,她得趕快起身才行!
她走向窗口,再度開了窗子,頰畔飛上一朵微笑後,愉悅地躍上窗欞,縱身一躍消失在窗子之外。
再不走,鐵定來不及了……
透過門縫,由美子一直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那個名叫春天的女人,竟就這麼躍下二十六樓的窗外?
她死了嗎?她不得不這樣問自己;從來沒有人從二十六樓跳下去還能夠僥倖生存的!
可是……
她不懂,春天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她一點都不懼怕死亡嗎?
看她前一分鐘仍盈著幸福的笑容,為什麼下一秒鐘便想不開的想跳樓自盡?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有,她剛剛望見春天朝那束含苞待放的玫瑰輕點了一下,所有的玫瑰便全都爭先恐後的綻放了開來。這又是如何的神奇呢?
她更是困惑,為什麼又會這樣呢?難道她是魔法師嗎?可是她一點也不像啊!
她一直在門後遲疑了好一會兒,忖思良久之後才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她緩緩地走向窗口,不確定自己究竟想看到什麼?
是一具破碎不堪的屍體嗎?還是血肉模糊的場面?她不清楚,只感覺自己反而更想證明些什麼……
她站在窗口,深吸了好大一口氣,這才鼓起勇氣傾身望向窗外。
但眼前所見的反而更令她吃驚;她不但什麼都沒看到,擁擠的東京街頭甚至沒有一個人為了方才一位從二十六樓跳下的女人而頓足!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完全迷糊了。
如果春天的屍體不在下面,那她剛剛那麼一跳,到底又跳到哪裡去了?
怎麼可能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消失了?
老天啊!她的心頭霎時湧上一股莫名的恐懼;她到底是誰?由美子不得不問自己,這個名叫春天的女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她就這麼消失了?
為什麼她能讓所有的花朵在瞬間全部開放?
她是人?還是鬼?
她搗上自己的嘴巴,只能任著胸口那股疑惑更加的擴張,任著恐懼不斷的在心中蔓延……
蕭啟煒喜歡的女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此時,她完完全全的迷糊了。
第八章
蕭啟煒一進門便讓滿屋子的鬱金香嚇了好大一跳。
他輕蹙著眉頭,對這過多的鬱金香而感到一絲不解;日本並不是個產鬱金香的國家,哪來這麼多的
「你回來啦!」
還不待他的思緒告個段落,春天嬌小的身軀便從滿屋子的花叢裡突然冒了出來;只見她興奮地捧著一大束鬱金香,蹦蹦跳跳地跑到蕭啟煒的面前。
「你看,」她獻寶似的將花遞到蕭啟煒的身前,興奮地開口:「鬱金香。」
「我知道,」他點點頭;正常人都知道她手裡拿的花是鬱金香。「哪來那麼多的鬱金香?」他問出心底的疑問。
哪來?反而他的問題對春天來說才莫名其妙。「從荷蘭帶回來的啊!」不是嗎?難道他不知道荷蘭盛產鬱金香嗎?
「荷蘭?」蕭啟煒當下更加困惑了,難不成她又跑到荷蘭去了不成?只是,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裡,怎麼可能?
「是啊!」春天點點頭,滿足、地嗅聞了下滿懷的花香。「我去的時候,剛好是他們的花季,所以就看到好多好多的鬱金香,也有好多好多的顏色,我忍不住就帶了好多回來。」
她心虛地朝他瞄了眼。「我以為……你應該會喜歡
「不是我不喜歡……」他不太確定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麼。「只是……」叫他要如何相信春天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不但去了荷蘭,還帶了滿屋子的鬱金香回來呢?
可是,若說他不相信,眼前滿屋子的鬱金香,又不得不讓他產生幾分的懷疑?
算了!他強迫自己別再去鑽研這永遠找不到答案的問題;反正,對春天來說,有很多事都無法用常理來解釋。
「由美子呢?」一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憶起由美子,他環望了一下四周,卻不見她的身影。
大概是讓這麼多的鬱金香給壓死了吧,他在心裡這麼自嘲道。
春天也轉頭望了一會兒,無辜地朝蕭啟煒搖搖頭;剛剛只顧著到荷蘭買花,壓根兒把她給忘了。
不過,既然她並沒有花上太多的時間,所以,她想,此時的由美子大概還在房間裡睡覺吧!
「應該還在睡覺吧!」她不確定的開口。「我覺得由美子好像在……」她又想了一會兒。「冬眠」。對了,就是這個字!「她睡了好久都沒有醒來,本來想在她醒來後拿束花給她,可是她卻從你出門後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她又強調了一次,心裡卻是另一個不太確定的聲音;應該是還沒有醒來吧?她也不知道。反正,只希望由美子別趁她出現時偷溜出去就好。
「是嗎?」蕭啟煒笑著撫上她的頭,便沒有再說些什麼。
他傾身在她的額上輕落個吻,這便轉身朝房門的方向走了過去,心想:由美子就算真的醒來了,大概也不想與春天照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