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扛著女童,在熙來攘往的市集內不停喊著。半晌後,一名婦女著急地奔向前,女童一見娘前來,這才破涕為笑。
夏侯霄將肩上的女童抱下,輕柔地交給前來的婦女,婦女緊抱著女童向夏侯霄鞠躬道謝。
此情此景看在花翎鳳的眼裡,不得不承認,他是個難得一見的好男人,她是不可能捉到他的把柄了。
怎麼也猜不透,像他這樣幾近完美的男人,為何非要娶她不可?
「小姐,你該死心了,咱們回去吧!」何花於心中歎氣,鬧劇該結束了。
花翎鳳不再堅持,轉身欲與何花一同返回宅第時,冷不防聽見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怎麼,你們不再繼續跟著我了?」
花翎鳳瞪大雙眸,難以置信地轉過身,只見夏侯霄正一臉似笑非笑地倚靠在牆邊,直瞅向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訝異他的動作極快,竟在瞬間就來到她身後。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夏侯霄挑眉反問。
經過一早的跟蹤,何花對夏侯零十分有好感,「沒什麼,小姐不過是想捉住你的把柄,所以才會一直——」話尚未說完,就被摀住嘴,再也開不了口。
花翎鳳氣煞,她竟帶了個扯後腿的婢女出來。
夏侯霄挑眉瞅向她那帶著心虛的眼,「捉我的把柄?」
花翎鳳微笑,輕輕搖頭,「夏侯公子可千萬別聽這丫頭胡說八道,根本就沒這回事,我們不過是到市集逛逛罷了!」
「是嗎?」夏侯霄擺明了不信她的說辭。
「夏侯公子這麼不相信他人所說的話?」花翎鳳微笑反問。
「信,當然信,對於我未來妻子所說的話,怎能不信?」夏侯霄綻出一抹笑,耀眼似驕陽。
花翎鳳看傻了眼。從來不曉得原來他笑起來竟然如此耀眼迷人。等等……「誰是你未來的妻子?」
「非你莫屬。」夏侯霄伸手輕捏她的俏鼻。
花翎鳳瞪大雙眸。他……竟敢這麼做!
「你最好別想些有的沒的,數日後我會派人前去提親。」
「我不嫁!」她氣得直跺腳。
「不嫁也行,那我就將你所做的事昭告世人。」夏侯霄淡淡說著威脅的話語。
「你敢?!」花翎鳳倒抽一口氣,瞪大杏眸。
「你可以試試。」夏侯霄微笑,眼底有著不容人置喙的堅定。
花翎鳳心下一驚,他是認真的,該死……她今日非但沒捉到他的把柄,反而還被他威脅。可惡!真可惡!
「你好好考慮。」夏侯霄拋下這句話,逕自轉身離去。
花翎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收回手,輕撫上方才被他輕捏的鼻尖,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淡淡的、暖暖的,直竄心頭。
何花再一次從鬼門關前回來,她重重喘著氣,「小姐……你究竟做過什麼事?」又或者該說,夏侯霄捉住了她什麼把柄?
花翎鳳轉身,半瞇杏眸,瞪向何花,「方纔的事,你什麼也沒聽見。」她最好一個字都別再提起。
何花嚇得忙不迭地猛點著頭,「沒聽見……我什麼也沒聽見……」
花翎鳳逕自轉身離去。世間還有許多美酒她未嘗到,怎能嫁人?但他的那句「非你莫屬」卻有些打動她的心。
何花連忙緊跟在後,誠心希望小姐最好能早點嫁給夏侯公子,這麼一來,她也不必如此辛苦地服侍小姐了。
而花翎鳳的心卻有了些改變。她知道,其實……他是個好男人。
第三章
陽光溫煦亮麗,和暖春風吹拂。
夏侯霄步入花家廳堂,花富貴笑瞇了眼,三步並作兩步迎向前。「今兒個你怎麼有空過來?張奎,還不快請翎鳳過來。」
總管張奎立即轉身離開,通知花翎鳳此事。
花翎鳳一聽夏侯霄前來的消息,怎麼也不願開門出去見他。「我病了,不方便見他。」不惜裝病也要避開他。
「你病了?那我只好將月梅帶回去。」夏侯霄不知何時跟在張奎身後,笑看著那扇緊掩的門扉。
月梅,須窖藏兩年才可裝瓶的梅釀酒,以傳統工法佳釀,釀出梅果的溫存風味,酒香中更帶著淡雅梅香。由於只選用最高級梅果釀造,每年僅能釀出百瓶,就算有錢也買不到。
花翎鳳聞言,立即推開門扉,訝異地看著他手中所捧著的酒瓶。「月梅不是早在多月前就售罄了嗎?」
她之前就想一嘗西陵酒肆所釀造的月梅,只是當日才一推出就售罄,讓她苦無機會品嚐。
夏侯霄舉起手中雕花白瓷酒瓶,「這是我特地留下的月梅,全京城可能只剩下這一瓶,要喝嗎?」
「要要要,當然要。」她迫不及待。
夏侯霄挑眉,「你不是病了,怎能喝酒?」
花翎鳳咬唇不語。早知道她就別那麼說了!美酒就在眼前,她卻有可能喝不到,這種感覺真痛苦。
總管張奎出面打圓場,「小姐昨晚受了點風寒,今日應該康復許多。」
花翎鳳立即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還好張奎在場幫她說話,要不然她還真想不出話來辯駁。
夏侯霄也不想與她再追究,「那咱們一同到花園涼亭飲酒。」
張奎識相退離,讓他們獨處。
花翎鳳不解,「何必到涼亭那兒?到我房內飲酒就好。」
夏侯霄皺眉,「別忘了,你尚未出合,我也尚未迎娶你為妻,若此事傳了出去,對你名聲有害。」
花翎鳳愣了住。她沒想到這一點,他倒還真為她著想。
「走吧。」夏侯霄率先往花園方向走去。
這裡的一切記憶猶新,繞過這迴廊再往前走,便能瞧見一座遍植花卉、草木的花園,園內有座雕花涼亭,以前他們尚是孩童時,時常在那裡玩耍……直到發生那件事情後,他再也沒來此。
步入涼亭內,夏侯霄揮開衣袍,逕自坐了下來。
花翎鳳坐於他面前,一雙眼直瞅著他手中的月梅瞧。
夏侯霄自然也看出她眼底只有美酒而沒有他的身影,但他不在乎,日後將會慢慢讓她的心放在他身上。
自腰帶取出一隻精緻小巧的白瓷酒杯遞給她。上頭繪著數朵梅花,栩栩如生,彷彿方才被摘下一般。
「這是……」花翎鳳接過,置於掌心仔細觀看,一眼就愛上這描繪梅花、小巧精緻的酒杯。
「送你。」
「送我?」她訝異。
「當然是讓你倒酒於杯中,仔細品嚐。難不成你希望像上回那樣,將整罈酒抱起,喝個精光?」夏侯霄淡淡說著,再次提醒她所做過的事。
花翎鳳咬唇瞪了他一眼。就非要時時提醒她此事嗎?
夏侯霄將手中的月梅開封,清香甘冽、異乎尋常的酒香隨即撲鼻而來。
花翎鳳立即將手中酒杯遞向前,夏侯霄倒了些許酒於杯中,她再將酒杯取回,仔細品嚐。酒一入口,立即柔和地釋放出梅果的溫存風味,香醇濃郁,令人欲罷不能上嘗上癮。
花翎鳳將手中空了的酒杯遞向前,再次索酒。
但夏侯霄卻當著她的面將瓶口封起,笑瞇了眼,「我可沒說整瓶月梅要讓你一次喝完。」
花翎鳳訝異,擰緊蛾眉,「你怎能這樣?」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最愛飲酒,遇到喜歡的酒,非要一次飲個過癮才行。
夏侯霄看著眼前氣得脹紅雙頰的花翎鳳,「昨日你一直緊跟在我身後,不是想多瞭解我嗎?」
「誰想多瞭解你?」她皺眉。
「喔,那不就真如你的婢女所言,你是想捉住我的把柄,日後好威脅我?」夏侯霄似笑非笑地瞅向她。
花翎鳳裝傻,「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絕不會傻到去承認。
夏侯霄見她鐵了心不打算承認,那也好,反正他今日並非為了興師問罪而來,「改日有沒有興趣到我的釀酒廠看看?」
花翎鳳瞪大杏眸,「你要帶我去你的釀酒廠?」真的假的?她沒有聽錯吧?
大部分的釀酒廠絕不會讓外人參觀,更禁止女人入內。想不到他竟會主動提議帶她前去參觀,讓她又驚又喜。
「你不去?」
「要,我要去。」她欣喜若狂,怎會不去?
夏侯霄輕笑出聲。
「你在笑什麼?」花翎鳳皺眉。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就跟年幼時一樣,毫無心機,喜好全表現在臉上。」讓人可以輕易看透。
花翎鳳緋紅雙頰,不知該如何回應。他怎能如此說?更想不到他還一直記得她的事,從不習忘記。心在狂跳,掌心冒著汗,頭一回感到如此緊張……因為他。
「你怎麼了?」夏侯霄傾身向前,伸手輕撫上她的額,「你的臉好紅、好燙。」劍眉緊蹙。
花翎鳳連忙退開,不讓他的手繼續留在她的額問。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但他的觸摸讓她的心跳得更快,身子更燙、更難受。
夏侯霄的手就這麼懸在半空中,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將手收回,坐妥。「是我太過唐突了,以後會注意自己的行為。」
花翎鳳知道他誤會了,「先說好,我可不是討厭你的觸摸,而是……有點被嚇到就是。」他的手大而厚實,額問依稀遺留著他的掌溫,並不讓她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