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我?」
「是陳先生推薦的,他說本來打算邀請你參加一場畫展,可是因為某些原因,只好打消了計劃。他主動把你的畫送來給我們看,我們幾個評議委員都覺得很棒。」
天無絕人之路!
聽完基金會的解釋,許文彥頓覺多日罩頂的烏雲散去,眼前一片燦爛陽光。
他就知道,真正有才華的人總有一天會被發掘的,雖然江成峰那老傢伙千方百計想打壓他,但他終於還是抓到了冒出頭的機會。
他絕不能放棄!
「如果許先生同意去巴黎的話,我們想盡快幫你安排機票食宿,那邊學校也快開學了。」
「我去,我一定去!」他熱烈地應道:「一切麻煩你們安排了,謝謝,謝謝!」
掛斷電話,他激動地又叫又跳,掩不住滿腔喜悅。
對了!得趕快告訴燕姬這個好消息。
他拿起手機,迫不及待想跟女友分享這個好消息,完全忘了自己前幾天才跟人家大吵一架,還咆哮著要分手。
她的手機未開機,沒有回應。
在開會吧?他轉念一想,決定親自上她辦公室去找,半路上,還轉進花店買了一束嬌艷的粉紅玫瑰。
捧著花來到江氏集團的辦公大樓樓下,本來想立刻衝上去基金會那層樓,忽然又想到,萬一被江成峰撞見他就不妙了。
要是不小心讓那老傢伙知道了他得到這個留學的機會,說不定又要搞破壞,那他豈不糟糕?
不成不成!他還是離這棟大樓遠一點好。
許文彥急忙轉身,躲到街道角落,掏出手機撥號。
她還是沒開機。
「搞什麼!」
許文彥低聲咒罵,有些惱火了,想打電話到她辦公室請秘書轉接,又怕被認出聲音,消息傳開。他緊緊皺眉,站在原地進退不得。
正煩悶時,他忽然看見燕姬從大樓走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那男人很高,相貌端正,和她走在一起感覺很匹配。
許文彥心一沉,很快便認出那男人正是楊恩典,江成峰的特別助理,不久前曾帶著一張鉅額支票意圖打發他離開燕姬的男人。
她怎麼會跟這傢伙在一起?
他不悅地擰眉,大步走過去。「燕姬!」
聽聞他的叫喚,燕姬先是身子一僵,好半晌,才慢慢地轉過身來。
「燕姬,你搞什麼?為什麼手機都不開機?我打了好幾通電話找你!」他首先埋怨。
她不說話,看了他好一會兒。「有事嗎?」語氣冷淡。
許文彥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察覺。「我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有個藝術基金會說要贊助我到巴黎學畫,他們說看中我繪畫的才華,想栽培我,不僅學費,連食宿都提供喔,你說贊不讚?呵呵,我就知道,有才氣的人是絕對不會被埋沒的!」
「恭喜你。」
「所以我特地來找你,告訴你這個好消息。我們去大吃一頓慶祝吧,燕姬,我請你!」
「不用了,今天晚上基金會的員工慶祝成立五週年,訂了餐廳,我身為執行長,一定得去。」
「這樣啊。」許文彥掩不住失望。「不然明天好了,明天我們去吃印度咖哩,你不是最愛吃的嗎?」
「不用了,你把錢省下來,去巴黎慢慢花吧。」
「燕姬,你是怎麼了?」許文彥這才發覺到不對勁,皺起眉頭。「我得到這個機會,你不替我高興嗎?」
「我當然替你高興啊。我不是說了恭喜嗎?」她淡淡地說。
「可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咬牙,想起前不久他告訴她自己得到參展的機會時,她是多麼替他歡欣鼓舞。那時的反應,和現在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她迴避他的眼光。「時間差不多了,我該上車了。」
「你等一下!」他猛然扯住她手臂,不讓她上車。「你給我說清楚,江燕姬,你在耍什麼大小姐脾氣?」
她一動也不動。
「你該不會還在為前幾天我們吵架的事生氣吧?好吧,我承認那天我是激動點,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你當沒聽過就算了,何必斤斤計較……」
「我沒法當沒聽過。」她總算回過頭,臉色雪白。「那天你說要跟我分手,不是嗎?」
「我——」他一窒。「我那只是一時氣話啊!」
「那種話能隨便說說嗎?」她語氣很輕很冷。「我跟你已經沒關係了,請你放開我。」
「你!」許文彥不敢相信地瞪她,從認識她至今,她從不曾對他如此冷淡,他尷尬不已,霎時惱羞成怒。「江燕姬,我們三年的交往,你打算就這麼一句話當作沒這回事嗎?」
「你放開我。」
「我不放!」他將玫瑰甩落在地上,抓她抓得更緊了。「我要你給我解釋清楚!」
「你還要我說什麼?」
「說你不是認真的!說你只是一時氣話。」他驚咆。「江燕姬!我不許你這樣不明不白地甩掉我!你今天一定要給我說清楚,否則我不放你走!」
燕姬深吸一口氣,別過頭,肩頭一陣一陣地打顫。
「江燕姬!你說話啊,你給我交代清楚!」許文彥繼續強硬地逼迫她。
「我……」她嗓音沙啞。「我已經……不愛你了,你放了我吧。」
「什麼?!」他驚怔,臉色一沉,眼神陰暗嚇人。「你再說一次。」
「我已經……不愛你了。」
「你!你這勢利的千金大小姐,我就知道你只是跟我玩玩而已!」他憤慨地咬牙切齒,一股怒火竄燒心頭,焚去了理智,他猛然揚起手臂,眼看就要朝她揮去一掌。
掌風在中途讓另一隻手臂給擋住了,原來是一直默默站在她身邊的楊恩典。
「許文彥,你別太過分了。」楊恩典陰沈地警告。「對女人動手動腳的,算什麼男人?」
「你讓開!這不關你的事!」許文彥被他訓得又羞又怒。
「大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會讓你動她一根汗毛。」楊恩典神色冷凝。
「你!」許文彥氣急,瞇起眼,看了看玉樹臨風的他,又看了看清麗可人的她,頓時自慚形穢,強烈的自卑與嫉妒湧上心頭,令他口不擇言。「好啊!原來是這麼回事!江燕姬,原來你有了新的男人了,怪不得會堅持要跟我分手。好,好,算你狠,算你厲害!我還以為你跟別的千金大小姐不一樣,原來我看錯人了!」
燕姬倒抽口氣,張口結舌地瞪他,似是不相信他會說出這樣刻薄的話。
許文彥轉向楊恩典,繼續嗆聲。「姓楊的,你也別太得意!你以為這女人會真心喜歡你嗎?她不過是把你當哈巴狗利用而已!等她玩膩了,遲早也會將你踢到一邊去。你等著瞧吧,你的下場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的!」
對他的挑釁,楊恩典只是要笑不笑地撇撇唇,一派氣定神閒,彷彿懶得跟他浪費時間爭辯。
許文彥氣怔,自覺灰頭土臉,他咬牙切齒,僵站在原地,半晌,才狠啐一聲,氣沖沖地走人。
燕姬怔怔地目送他氣急敗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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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燕姬上了楊恩典開來接她的車,一路沉默,一語不發,煙濛濛的眼一直盯著車窗外,不知想些什麼。
到了員工們包下的那間Lounge Bar,大夥兒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鬧瘋了,一個個捧著酒杯,四處找人拚酒。
身為執行長的燕姬自然是眾人敬酒的對象,她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喝。
到後來,她喝得全身裸露在外的肌膚全紅透了,眼眸也水汪汪的,漫著濃濃酒氣。
而她還繼續要喝,楊恩典看不過去,奪去她緊握在手中的酒杯。
「你幹什麼?」她驚呼,試圖搶回酒杯。「還給我!」
「你喝太多了。」他將酒杯丟到一邊,臂彎收攏,半強迫地摟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走,我送你回家。」
「我、我才不回去呢!」她藕臂狂揮,掙脫他。「我還沒喝痛快,現在回去多掃興!而且大家也不希望我走。」
「誰說的?你這個老闆走了,他們才能玩得更盡興。」
「是嗎?」她眨眨眼,環顧週遭,眼見十幾個員工圍成一圈,正開心地跳著舞,卻沒人想到邀請她一起跳。
沒人需要她,沒人記得還有她存在。
她抿唇,眼底閃過一絲受傷,忽地坐倒在沙發上,曲起雙腿,展臂擁住自己。
尖俏的下巴頂在膝上,一張紅灩灩的臉側向一邊,她默然無語地望著窗外深沉的夜色。
楊恩典看著那在昏暗的燈光掩映下,顯得寂寞而柔弱的身影,胸口一緊。
他在她身邊坐下,陪她靜靜地坐了幾分鐘,然後,低聲說道:「想哭的話,就哭好了。」
她一震,轉頭瞪他一眼。「誰說我要哭的?」
他深深看她。「你不用這麼勉強自己,我知道你很難過。」
「誰……誰說我難過了?」她仍是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