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大小姐想不想挑戰看看?」
她一愣。「我?」
「當然不是要你爬這麼高難度的巖牆,那一面如何?」他指向室內某一座低矮的巖牆。「那是給初學者的。」
她移轉視線,朝那面牆望去,看起來是不高,牆面上可當支點的凹洞也很多,應該不難爬。
她忽然有股躍躍欲試的衝動。「好啊,我就試試看。」
「很好。」
兩人來到那面矮牆前,楊恩典將燕姬扣環上的繩索與自己相系,拉了拉,確定扣實了。
「你想幹麼?」她抗拒地瞪著他的動作。「幹麼把我跟你綁在一起?」
「放心吧,光天化日之下,我不會對你怎樣的。」他挪掄。「你第一次攀巖,我怕你不小心摔下來,跟我扣在一起,我就能及時拉住你。」
「我才不要呢!」她想解開。「我自己可以——」
「別動。」他扣住她的手。「難道你為了跟我逞強,連自己安全都不顧了嗎?」
一股熱燙的暖流從他掌心傳過來,她心跳一亂,連忙掙脫。「好啦,我知道了。」
他深深望她,彷彿看出她心跳的加速,嘴角淺揚,眼底幽幽地閃著光。
討厭!他在看什麼?
她臉紅地垂下眸。「可以開始了吧?」
他不著痕跡地微笑,開始跟她解釋攀巖的一些基本要領,教她怎麼用三角固定法,一步一步往上爬。
她悟性極高,很快地抓住了訣竅,跟著他一起往上爬,他放慢了速度等她,耐心地引導她。
第一趟,她還不適應,途中幾次不穩,差點掉下來,都幸虧他及時拉住她。
第二趟,她漸漸熟悉了,情況好了很多。
第三趟,她幾乎一路平安爬到頂峰。
於是第四趟,她堅持自己爬。「可以了,你放開我吧,我想自己上去。」
「你真的可以嗎?」他不放心。「別看攀這面牆好像很簡單,一步踏錯了就可能跌下來的。」
「有這繩索扣住,沒關係啦。」
他還是搖頭。
「總之我一定要自己上去,你阻止不了我。」她倔氣地宣稱。
「江燕姬,你真的是個很好強的大小姐。」
「你今天才知道嗎?」她睨他一眼。
他輕聲一笑。「好吧,既然你堅持,我沒意見。」讓開路,微微彎下腰,擺了個恭送的姿勢。「大小姐,請。」
「算你識相,哼。」說罷,燕姬自己也覺這語氣似乎跩得很惹人厭,不禁噗哧一笑,明眸橫他一眼,自然流轉著些許嬌媚。
楊恩典眼神一閃,心一動。
他看著她攀爬,一開始有些怕,爬得很慢,很確實地按照他教的要領一步一步穩穩地往上爬,後來許是感覺自信了,動作大膽起來,加快了速度。
「慢一點!小心!」他在下頭喊。
「我知道啦!」她回應。
「上面那個凹洞要小心,很容易踩空——」
他還沒來得及警告完,她果然踩空一步了,一下子重心不穩,整個人往下滑,她放聲尖叫。
「快拉住繩子!」
「不行啊,手好痛!」細嫩的肌膚不堪繩索的粗磨,她痛楚地喊,直覺想鬆開。
他一個搶步上前,及時以自己的身體擋住她下滑的重力,讓她壓著他摔跌在地。
其實地上鋪著軟墊,就算真摔下來也不會受傷的,只是他還是選擇以自己的軀體承接她柔軟的嬌軀。
「你沒怎樣吧?」最初的疼痛過後,他穩穩托起她肩胛,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好觀察她的表情。
「我、我沒事。」她驚魂甫定,花容蒼白,嬌喘細細。
「沒事就好。」他安撫她。「來,跟著我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感覺好多了嗎?」
「好多了。」她平復了呼吸,心情也穩定多了,頰色也逐漸回復正常的淡粉紅色。然而,當她神智一凜,發現自己正以一種曖昧的姿勢緊貼著他時,那淡粉紅瞬間成了艷桃紅。
她不安地想趕快起身。
「別急。」他鉗住她臂膀不讓她亂動。「小心扭傷關節。」
「你、你快放開我啦。」她急得連眼睛都蒙上了水霧。
他奇異地望著她。「怎麼?你該不會是害羞吧?」
「我哪有?」她忙否認。「總之你快點讓我起來!」
他淡淡地微笑,雙臂全無鬆開她的意思,他看著她,很近很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許久,才慢條斯理地問:「以後還敢跟我來攀巖嗎?大小姐。」
他這是在跟她挑釁嗎?他以為她摔下來一次,就十年不敢碰攀巖了?太小看她了吧!
「當然敢!有什麼不敢的?」她瞪他。
他似乎很滿意她的答案,嘴角一挑。
「你真夠倔的,江燕姬。」他說,忽然更湊近她,手指拂過她鬢邊垂落的髮絲,逗得她手臂一根根寒毛豎立。
「……我喜歡。」
第三章
「不會吧?你真的喜歡上江燕姬了?」
位於商業辦公大樓某層的健身房裡,兩個男人相對而坐,一面用舉重機器練臂力,一面交談。
其中一個,正是楊恩典,另一個,是他從大學時代就交好的朋友,袁星朗,現在已是一家電子商務公司的總經理。
「我以為你對那種千金大小姐沒興趣。沒想到你居然跟她約會!」袁星朗嘖嘖搖頭,好驚訝。「你真的對她心動啦?」
楊恩典默不作聲地上上下下練肌力,幾秒後,才冷冷一哂。「我怎麼可能喜歡她?」
「那你為什麼要跟人家約會?」
「我說過了,她是我復仇計劃中一顆不可或缺的棋子。」楊恩典嗓音如冰。
袁星朗不禁呼吸一顫,仔細打量他。
總是這樣,提起復仇,楊恩典的神態總是變得冰冷,眼色比平時不知陰沈幾倍。
他曾說過,仇恨,是餵養他長大的糧,他活在這世上的最大目標,便是為父母報仇雪恨。
「江燕姬是江成峰唯一的女兒,他愛她如命。」楊恩典淡淡地說,彷彿這樣就解釋了一切。
「所以你為了報復江成峰,打算利用他女兒?」袁星朗不笨,自然明白好友的用心。看著好友那淡漠的神情,他心頭隱隱掠過一陣悵惘。
大學時代,恩典總是獨來獨往,班上同學戲謔地送給他一個獨行俠的外號,其中也含著些不滿的成分,總在暗地裡批他不合群、愛耍酷,恩典卻理都不理,依然我行我素。
若不是有一回,教授誤會他和好友宋日飛作弊,班上同學沒人伸出援手,只有恩典主動替他們澄清,或許四年下來,他們還是毫無交集。
恩典雖然懷抱仇恨,卻還不至於因此泯滅人性,站在一個好朋友的立場,他不希望恩典為了復仇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星朗。」彷彿看透了他內心思緒,楊恩典微微扯唇。「我要對付的人是江成峰,我會盡量不去傷害到其他無辜的人,只是——」他垂下眼,藏去眼底銳利的光芒。「江成峰這人太猜忌了,我如果不從江燕姬身上下手,恐怕他永遠不會對我完全放心。」
「不會吧?你這幾年跟在他身邊做牛做馬,唯唯諾諾,他到現在還不信任你?」
「他的確很看重我,但他為人謹慎,關於資金調度的事,從不假手他人,你相信嗎?我到現在連他的印章收在哪裡都不知道,虧我還是他的特別助理!」楊恩典冷冷自嘲。
「這老狐狸!果然夠奸巧。」袁星朗不屑地撇撇嘴。撇開楊恩典個人與江成峰的恩怨不提,那位房地產大老在商界的名聲本來就不好,重利輕義,陰狠狡詐,很難讓人尊敬。
「要他全然信任我,恐怕只有成為他的女婿才比較可能。」楊恩典幽幽地說。
「可是你如果真利用了江燕姬的感情,她一定會受傷的,這樣……好嗎?」雖然袁星朗並不反對在商場上用些手段,但以欺騙女人的感情來達到目的——他無法認同。
楊恩典很清楚好友的憂慮。「放心吧,江燕姬喜歡的,另有其人。」
「什麼?」袁星朗一愣。「你的意思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嗯。」
「那你還怎麼追她啊?」
「只要江成峰活在這世上一天,她跟那男人,不會有結果的。」
「怎麼?江成峰反對女兒跟那人來往?」
「江成峰嫌他是個不成器的畫家,不相信他能給自己女兒幸福。」
「哦?」袁星朗挑眉,迎向好友意味深沉的眼眸。「就算江成峰反對自己女兒的男友又怎樣?不代表江燕姬就會因此接受你的追求。」
「她會的。」楊恩典很有把握。
「你憑什麼這麼篤定?」
因為一個女人感情最脆弱的時候,最容易失去心防,而他,將會緊緊抓住這唯一的大好機會。
楊恩典諷刺地想,一面持續地做運動,上舉、拉下,上舉、拉下……他藉著規律的動作平復心海洶湧的波濤。
江燕姬不是個壞女孩,他知道。
可惜的是,她有個壞到骨子裡的父親,而他,不會對那個人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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