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這樣。」爾堅怎麼會不知道小弟內心現在面臨的強烈掙扎?
每個男人都是只嚮往天空的飛鷹,在渴望有個溫暖的巢時,仍舊不免害怕就此受到羈絆而失去自由。
只有自己才瞭解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究竟是自由,還是踏實的幸福感。
不過,他這個在女人堆中來去自如,向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小弟,只怕連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吧?
愛情就是會在你完全措手不及的時候砸中你的腦袋,搞得你想要也不是,不想要也不是,哈哈哈……
爾堅就這樣摟著未來的愛妻開心的離開,留下臉色鐵青的爾碩神情煩躁的皺眉思索著。
☆☆☆☆☆☆☆☆☆☆ ☆☆☆☆☆☆☆☆☆☆
也許是因為前一晚完全沒有睡,爾碩在辦公室裡脾氣暴躁得像頭被困在鐵籠中的獅子般,不斷來回踱步。
「總經理,關於兩點半的會議……」秘書頂了頂鼻樑上的眼鏡,冷靜地問。
現在公司所有的高級主管都被他的咆哮嚇得躲的躲,逃的逃,只敢推派秀春姨這位秘書出來「對付」這頭狂獅。
「取消!取消!」爾碩揮了揮手,惱怒地道:「今天所有的會議都取消!」
「那麼跟經濟部次長的午餐呢?」秘書不動聲色,心底卻滿是訝異。
她認識了爾碩太多年了,他無論面對任何事都是氣定神閒,優雅自在,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像現在這樣煩躁不安,甚至影響到公事,這還是頭一遭。
「改期。」爾碩瞇起黑眸,當機立斷。「我中午要出去一下,晚一點才進公司,有重要的事再打我手機。」
「沒問題。」秘書看著他飛快的抓過西裝外套就大步衝出辦公室,不禁微笑了起來。
嗯,男人只會在一種情況下變得這樣失常脫序。
他終於嘗到何謂愛情的真正滋味了嗎?
☆☆☆☆☆☆☆☆☆☆ ☆☆☆☆☆☆☆☆☆☆
多虧之前梅書和幼幼提供了豐富詳細的資料,爾碩大致能夠掌握碧綠一個星期七天的主要行程。
星期一休息,星期二、四在東區擺攤替人畫畫,星期三、五在信義商圈,星期六、日在淡水。
雖然她並非工作時間固定的上班族,看似自由,但她卻花了很多的時間在工作上。
她……相當熱愛畫畫吧?
爾碩這才發覺,碧綠和他以往認識的每個女人都不一樣,不愛逛街購物,不喜歡穿名牌服飾,不戴任何珠寶首飾,也不會去夜店放鬆心情,出沒的地點若不是在擺攤的地方,就是在家裡。
雖然她看似散漫隨性,但是比他認識的許多富家千金更為保守……
該死的!她到底為什麼不接他的電話,為什麼連聽都不聽他解釋呢?
沒錯,他是失約了,還是因為另一個女人而放她鴿子,但是,他不可能為了追她而放棄自己過去的朋友和生活習慣啊。
他希望讓她瞭解,至少她已經佔去了他心底一大片位置,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這半個小時的車程,爾碩不斷如此說服自己,卻還是在走下跑車的那一剎那,心下惴惴不安。
碧綠就坐在那兒,纖弱清瘦的她穿著一襲淡綠色飄逸的絲質上衣,黑色牛仔褲,長髮綰成了鬆鬆的髮髻,露出一截細嫩雪白的粉頸,神情沉鬱迷惘,看起來脆弱而動人。
爾碩的心臟猛然劇烈狂跳,小腹不由得變得堅硬,發燙了起來。
她……好美。他忽然發現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且深深為之撼動。
他呼吸有些紊亂,緩緩走近她,緊張地道:「嗨,我……一直在找妳。」
聽見他的聲音,她的身子驀地一僵,腰迅速挺直,但是並沒有看向他。
「碧綠?」爾碩屏息低喚,心臟緊緊擰絞著。
她閉了閉雙眼,當眼眸再度張開的時候,已用冷漠築起防備的圍牆。「有什麼事嗎?」
「妳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爾碩注視著她,胸口像被重擊一拳。
他寧願她生氣,也不要她變得這麼冰冷疏離,就好像……他們倆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為什麼要接你的電話?」碧綠嘲諷地反問,開始動手收拾畫架和顏料盒。
爾碩心痛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聲音沙啞地開口:「看著我,不要假裝和我很陌生的樣子,好嗎?」
「拜託你……」她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低低地道:「放開我。」
她的肩頭已經抑制不住地顫抖,她真怕自己會失控……
「碧綠──」他臉上滿是懇求。「我知道妳很生氣,但是昨天我不是故意失約的,而是……」
「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男人的任何承諾。」她終於抬頭看他,冷冷地道:「所以你不用對我說抱歉,你也不欠我什麼。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碧綠,妳為什麼要這樣?」爾碩大受打擊,神色痛楚。「妳明明知道我並不是其他那些男人……」
「都一樣。」她眸底的傷心一閃而逝,隨即僵硬地道:「夠了,我想要走了,行不行?」
「妳……」他幾時受過這種難堪和諷刺與拒絕,男性自尊心登時大感受傷,燒灼的怒火衝上胸口和腦門,手掌倏然一放,大聲地道:「隨便妳!妳這個心胸狹窄、陰陽怪氣的女人,別以為我會一直對妳有耐性,更別以為所有的機會都會為妳保留!」
碧綠震驚地仰視著他,滾燙的淚霧倏然湧進眸底。
「原來我在你的心裡就是一個心胸狹窄、陰陽怪氣的女人,很好,你終於說出了你的真心話。」她拚命想嚥下哽咽,喉頭還是越來越緊。
「我不是……」爾碩猛然一咬牙,想解釋,但是強烈的男性尊嚴卻硬生生地制止了他,怎麼也不肯稍稍軟化。「妳本來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怪女人,自以為灑脫,其實妳根本什麼都不是!外頭不知道有多少聰明的、美麗的、可愛又懂得撒嬌的女人等著我垂青,我竟然昏了頭,偏偏來找妳自取其辱!」
「你……」碧綠氣得渾身發抖,「我真是個大笨蛋,竟然還以為你跟別人不一樣……」
「以妳的條件,我懷疑有多少個『別人』會願意上門接受妳的冷面孔和閉門羹!」爾碩又心痛又憤怒,理智全失,口不擇言地低吼。
碧綠像是被人一棒當頭打下,整個人立刻僵住。
好……很好……
她早該知道這一切是個夢,一個粗陋、蹩腳,她卻傻傻地相信的遊戲,現在,他殘忍的話語狠狠地打醒了她,終於讓她知道這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必為那怦然的柔情和心動而苦惱了。
碧綠臉色蒼白地轉過身,連畫架也無力扛起,頭也不回地離開。
「該死的!」爾碩凝望著她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不禁頹然地低咒一聲,重重地一拍水泥欄杆。
他感覺不到掌心傳來的疼痛,因為他胸口複雜糾纏,酸苦難辨的痛楚已經迅速淹沒了一切。
他剛剛到底做了什麼?
☆☆☆☆☆☆☆☆☆☆ ☆☆☆☆☆☆☆☆☆☆
碧綠慘白著小臉在街道上晃蕩。
她走了一整個下午,又自黃昏走到天完全黑了下來,最後走向幼幼租賃的公寓。
幼幼即將和唐爾堅結婚,所以老公寓就快退租,幼幼這陣子正在整理衣服和雜物,裝箱打包,準備結婚後搬進唐爾堅投資的五星級飯店裡。
她兩個最要好的、親如姊妹的朋友都情歸唐家,所以她知道她們倆在盤算什麼,如果她也能夠和唐爾碩有好結果,那麼千年前的詛咒就完全破解了。
到時候,她們女巫的體質也能大為躍進,擁有十倍以上的光明能量。
最重要的是,她們都希望彼此能夠得到真正的愛情,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此刻碧綠又累又乏力,覺得自己好孤獨,有種落了單,孑然一身的心痛。
她始終鼓不起勇氣追求真愛,甚至接受真愛,即使她最後還是抗拒不了心動的感覺,但是看看她這次終於碰觸愛情的結果是什麼?就像飛蛾撲火,燒掉了一半的翅膀……她還能再嘗試嗎?
千年前唐爾碩是個來自東方的優雅公爵,在西方國度裡備受尊榮,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畫師,和今生一樣靠作畫為生,無意間在一次慶典的遊行中驚鴻一瞥,見到了他,從此後就對他難以忘懷,芳心暗許。
可是,高貴英俊的公爵和一個不起眼的小畫師會有什麼好結果?
雖然他喜歡她的畫,而她喜歡聽他說話,可是,他就像自戀的水仙、燦爛的鳳凰,最愛的只有他自己,還有那些美麗的女人……
「傻瓜,作了那麼多次的夢,怎麼還可以忘記他是什麼樣的人呢?」碧綠苦澀笑了,踩著被路燈拉長了的孤單身影,來到幼幼的住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