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為了報復她的不知好歹嗎?還是報復她的「自作多情」?
還是他忽然發現她一點意思也沒有,根本就不迷人,也不有趣,所以他立刻轉移了目標,摘取更芬芳美麗的薔薇?
她只是一株碧綠色的小草,不起眼,沒味道……他終於明白了嗎?
「這樣也好。」碧綠喃喃自語,聲音極為虛弱,破碎無力。「我本來就沒有打算和他在一起,本來就知道這是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所以現在這樣……正好……」
可是,為什麼此刻她的胸口卻覺得好痛好痛呢?
明明這就是她最想要的結果啊!
四肢彷彿也不再聽令於她,全身的力氣像是完全消失了,透過玻璃櫥窗的反映,她覺得自己好像蒼白透明得幾乎消失。
走吧,離開這個原本就不屬於她的地方,回到自己小小的世界裡。
碧綠背著畫架和背包,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卻在邁開腳步的那一剎那徹底崩潰,淚成江河。
第七章
深夜,套房裡的電話一通又一通地響起。
碧綠沒有接聽,長髮散落在背後,雙手抱著膝蓋曲坐在單人床上,任由電話鈴聲響徹屋內,一遍又一遍。
隨後,換手機清脆的鈴聲傳來,她看著上頭陌生的來電號碼,指尖輕輕地撳掉了。
是他打來的嗎?不論是為了要解釋,還是要圓謊,她都不想接。
她不生他的氣,只是覺得自己好傻好傻,為什麼要對一個不可能的人和一段不可能擁有的感覺,心中萌生盼望?
她真的好笨好笨,人家明明是一對吵嘴鬥氣的情侶,用吵架當作愛情的調劑品,可是偏偏有她這麼笨的女人,搞不清楚狀況地介入,自以為是的安慰他受傷的心……
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可笑,更可悲。
「白碧綠,妳真的不止少根筋,妳根本是腦袋空空,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她緊緊咬著下唇,神情淒涼。「妳只是人家用來填補空白的一個小角色,還是自己送上門的……還以為自己很美,以為他真的會喜歡妳?」
沒錯,這一切必須停止!
她完完全全相信千年前的詛咒,也相信自己這一生絕對不應該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和牽扯。
婆婆說得對,牽扯上前世的那個愛人,非死即傷。
梅書和幼幼能讓詛咒消失,是因為他們那兩對彼此深愛著,可是她呢?
她只是個傻瓜,傻得無可救藥。
碧綠深深地將臉龐埋進枕頭裡,就讓枕頭吸乾那控制不住奔流的淚水,還有那痛楚破碎的哭聲吧!
就在今天晚上把所有的悸動和悲傷的淚水全部哭盡、埋葬,明天起,她要重新振作精神,恢復原來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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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碧綠戴著淡藍色的太陽眼鏡,遮去雙眼經過一夜痛哭所留下的紅腫痕跡。
一踏入陽光下,她眼前有些發黑,幾乎看不清前方。
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手緊緊握住頸項繫著的碧玉鏈子,這才漸漸重拾了一些力量。
碧綠正要轉身關上大門,卻看見一身粉紫色制服的幼幼正面帶微笑站在一旁等待著她。
「幼幼?妳怎麼會來找我?」碧綠掩不住驚訝,關上門後立刻向她走去。
「有空嗎?我想和妳聊聊。」幼幼溫柔地攬起她的手肘。「順道一起吃早餐吧?」
「好啊。」碧綠點點頭。
她們漫步到附近的咖啡館,坐下來點了兩份貝果和兩杯咖啡。
在等待咖啡和貝果送上來的當兒,幼幼忍不住奇怪地問:「妳怎麼了?一直戴著墨鏡。」
「呃,沒什麼。」碧綠遲疑地摘下墨鏡,勉強一笑。「眼睛痛,應該是結膜炎吧。」
幼幼凝視著她。「是嗎?還是妳哭了?」
「哭?」碧綠連忙否認,裝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哎喲,妳認識我那麼久,幾時看見我哭過?真的是眼睛痛啦。」
她的眼淚應該已經流乾了吧,雙眼痛楚灼熱得像火燒,再哭也只能哭出血來了。
也許千年前,她眼底流出的就是紅色的血淚吧?碧綠微微恍惚了。
「碧綠,今天一大清早,我接到爾碩的電話。」幼幼沉靜地道。
碧綠的心猛然一痛,笑容變得異常僵硬。她低下頭輕輕撥弄著桌上的小糖罐,不發一語。
「他從爾堅那裡打聽到我的電話號碼,然後打電話給我,希望我能來看看妳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妳從昨晚到今天都不接他的電話,他足足打了十幾個小時。」幼幼關心地看著她,柔聲問:「妳和他……吵架了嗎?」
正好服務生在此刻把貝果和香氣濃郁的咖啡送來,碧綠顧不得燙,顫抖的手迫不及待的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所以怎麼可能吵架?」她努力平靜地道,喉頭卻不禁泛起陣陣苦澀。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裝出一副苦苦追求她的樣子?明明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卻表現得像個氣急敗壞、失魂落魄的情人一樣。
現在甚至不惜請托她的好朋友出來說項,他究竟想幹什麼?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她?
他完全弄錯對象了,她並不是他的名模女友,他的癡心又做給誰看呢?
「碧綠,我是妳最好的朋友,妳不必在我面前偽裝堅強。我們都知道爾碩就是妳夢裡的那個男人,也就是千年前……」
「幼幼,妳為什麼要替唐爾碩那種人當說客?」碧綠咬了口貝果,神情淡然。「他只是想玩一場愛情遊戲,我不願意加入這個遊戲,所以他就找妳來說服我接受他的追求。」
就算是在好友面前,她還是不打算毀壞他的名譽,畢竟多說無益,她不想解釋,也不想聽他的解釋。
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也就只有這麼多,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不是這樣的,我聽他的語氣很誠懇,而且好像很著急……」
「是嗎?」碧綠諷刺地一笑,喉頭微微緊縮。「妳不瞭解他,他不是妳想像中那麼純情的男人,他和他的兩個哥哥不一樣。」
「我想妳應該是跟他有什麼誤會……」
「幼幼,妳和梅書應該比誰都清楚我有多麼不想談感情,尤其是跟他。」一口貝果梗在喉間,她再也嚥不下,也沒胃口了。「我很開心可以見到妳,但如果妳只想談跟他有關的話題,那麼我想我還是先回家了。」
「好好好。」幼幼從沒見過她反應這麼激烈,連忙安撫道:「不說他了,我們聊點別的,好不好?」
碧綠點了點頭,拿起貝果試著再吃一口,但還是全無胃口,只好將它放回盤子裡,改端起苦澀的黑咖啡,慢慢地啜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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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辦法了。」幼幼溫和地看著神情焦灼的爾碩,語氣裡卻有一絲不以為然。「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事?我這輩子還沒見碧綠那麼強硬過。」
「我……」爾碩的眼底閃過一抹心虛和懊悔,「昨晚本來要帶她去吃飯,但是因為臨時有事,所以……」
「你放她鴿子,而且沒有事先通知她?」幼幼睜大雙眼,憤慨地道。
「我事後想起,一直打電話給她,想跟她解釋,可是她怎麼也不接電話。」他懊惱地道。
「要是我,我也不會接電話。」溫柔善良的幼幼難得皺起眉頭,「早知道你會這麼對她,我真不應該鼓勵她接受你的追求。」
「未來的二嫂……」他苦惱地看著她。
「不用說了,你如果真喜歡她,就真心對待她,讓她感覺到你的誠意。」幼幼堅持地道:「我和梅書都幫不了你,你自己加油吧。」
「可是……」他急切地抓住幼幼的手。
「喂!小子,幹什麼對我未婚妻動手動腳?想脫臼還是骨折?」一道惡狠狠的聲音在兩人頭頂響起。
他們不約而同的抬頭往說話者看去。
只見唐爾堅殺一臉氣騰騰地瞪著爾碩,威脅地指著他的手。
「放開,我未婚妻的手只有我才能握。」
「唐爾堅,你幹嘛凶巴巴的?」幼幼不禁失笑,忽然間有點同情起爾碩來。
爾堅佔有慾極強,上前緊擁住心愛女人的腰,然後對滿臉失魂落魄的小弟道:「怎麼,失戀了?不會吧,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女人殺手,居然也有失手的一天?」
爾碩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二哥,你不要亂說。」
「什麼我亂說……」爾堅被幼幼偷捏了一下,疑惑地低頭看著未婚妻,「怎麼了?為什麼捏我?」
「我們還是先走吧,讓爾碩好好的靜一靜。」她柔聲體貼地道。
「也好。小子,自己想清楚一點!」爾堅濃眉一揚,掩不住眼中的一絲幸災樂禍。「想想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麼吧!」
「不用你來教訓我。」爾碩不是滋味地低吼,「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