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靜言咬著唇,放在膝上的雙手絞著。知他從來不是君子,不擇手段貶低她的存在,就只是為了報復她的拒絕。
「師父……知道了嗎?」
「不知道。」
「師姐妹們沒有人來問我。」她苦笑,是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得到醫經,所以不想同她說話了嗎?
「她們只是怕勾起你的傷心事,所以才央我來安慰你。」
蘭靜言抬頭看著在火光下,膚白若雪,彷彿沒有一絲人氣的白依月,眼眶有些發熱。
「大家都明白你是為師父做了犧牲……」
「不,這只是原因之一,卻不是所有的原因。」蘭靜言知道她一說出口,師姐妹們一定會氣怒難解。
「你不會說你是因為愛上他,才會委身於他吧?」白依月呆了一會兒,聰慧的反問。
蘭靜言垂下眼睫,以沉默代表回答。
「靜言,你怎麼會這麼傻呢?神刀狂龍並不是能托付終生的良人啊。」白依月沒有生氣,只是為她不捨。
「我明白,我並沒有想嫁他的念頭。」她撫上頰上的傷痕,神情黯然。
察覺她的小動作,白依月按住她的手道:「如果你在意臉上的傷痕,我可以幫你治療。」
「不用了,這疤打小跟著我,我早習慣了。」
「神刀狂龍愛美色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他既然不在乎你的傷痕,是不是也表示他對你……」
「不可能。」蘭靜言堅定的推翻白依月的猜臆。
「但他傳出那種話,聽來就是想申張所有權的男人,也許他是喜歡你的。」
蘭靜言淺淡的笑了笑,不瞭解神刀狂龍的人會以為他的行為是出於在意,但只有她知道,他是在警告她,除非他同意,否則她永遠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像他那種風流又冷血的男人,不會對女人認真的。」這些話說得連她自己都心痛。
「靜言……唉!」白依月想不出安慰的話,末了只能長歎一聲。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很快就會忘了他,就像你說的,他不是女人能托付終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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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傳得很快,即使眾人有默契的不提,但還是有說溜嘴的時候,不小心讓養病中的師父得知流言。
躺床榻上清奇俊秀的男子,盯著自己寵愛的徒弟,忍不住歎了口氣。
蘭靜言垂著頭接受師父無聲的打量,聽到他的歎息肩頭微微一縮。
「你何苦呢?」低沉淡然的嗓音流露出一絲憐惜。
聽著師父的輕喃,她佯裝的堅強瞬間破裂,眼淚開始無聲的掉落。
「過來。」他一招手,蘭靜言邊掉淚邊走到床邊跪下。
「師父,對不起,徒弟壞了觀月門的名聲。」
「傻丫頭,就算你不是因為愛上他而做了那件事,也是為了為師,沒有人會怪你,為師也不以為觀月門需要保持什麼名聲。」觀月門主淡淡的說。
「師父……你不怪我?」
「天下最可憐的莫過是癡情人,為師怪你作啥?不論男女,長大了都會經歷這一關,只是你為何不愛上簡單一點的人?那個男人太難纏了。」
「若有可能,我也希望自己能不愛他。」
「狂傲的男子就像鴆毒,一旦沾上就逃不了。為師見過這種男人,也見過愛上這種男人的女人,怪不了你的。」
「師父……我想接任務,不論什麼任務都可以。」她不想無所事事,只能想著他。
「你準備好接任務了嗎?」觀月門主輕撫蘭靜言的頰,因為她的臉,所以她沒有出過面,頂多只是協助配合分派出去的護衛。
「我準備好了。」
「我們接受委託護衛一職時,向來不能易容或遮面,你可以嗎?」
「可以,我早就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了。」
「為師或許該感謝他,他讓你變得自信了。」
蘭靜言無言,不在乎自己的容顏,也許是唯一的收穫。
「也該是時候讓大家回去工作了。」
他相信自己清醒的消息一傳開,一定有許多客戶上門要求履約重派護衛保鏢,只是八成都讓依月給擋了下來。
「師父,您的身體還沒有好,至少要留幾個師姐妹保護您才是。」她擔憂的說。
「你放心,憐兒不會回來了。」觀月門主淡笑道。
「師父,小師妹為什麼會對您下毒?」聽師父談起小師妹,語氣平順無氣無恨,讓她好不解。
「誤會吧。」
「有什麼天大的誤會會讓小師妹做出這麼激烈的舉動?」蘭靜言低叫。
「沒什麼,這事過了就算了,憐兒遲早會明白的。」
「師父,您不想找回小師妹嗎?」
「她待在這裡不開心,找她回來有什麼意思呢?就讓她去吧。」觀月門主輕輕的說,眼神平靜得無風無濤。
蘭靜言握著師父修長的手,堅定的說:「希望小師妹不會再對師父下手,否則我絕不會原諒她。」
觀月門主看著她淡淡的笑,「我不希望你們師姐妹鬩牆起干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而且為師不一定都是對的。」
「不管師父是對是錯,靜言絕不會背離師父。」
又是一聲歎息,觀月門主緩緩閉起眼,似是累了,不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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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洛自認跟了神刀狂龍幾年的時間,就算摸不清主子的個性,也從沒見過他這麼暴躁不安過。
他皺了皺眉,心中的憂鬱非但未因蘭靜言的離開而消失,反而有愈加強烈的趨勢。主子的情緒在她離開後就像是把出鞘的劍,接近的人都會被他刺得遍體鱗傷。
更讓他驚訝的是主子竟然對外宣稱刀魂女是他的女人,還警告接近她的男人小心。這不等於是公然和觀月門挑釁下戰帖嗎?
關洛輕歎口氣,看來主子對那女人並不像他口中說的那麼不在乎吧。就算不是愛,也是種會讓主子管不住自己的激烈感情。
尤其當主子將夏荷、秋萏兩名侍妾送走,卻又一口氣置了五名美妓,每天沉溺於女色中時,他的這種想法更加明確。
女人向來是主子尋歡的對象,但他卻從未沉迷過,如今卻要狎妓發洩他心中的憤怒,真不知他心中蘊積多少的怒火。
為了安撫狂怒邊緣的主子,關洛只好主動的派人盯著蘭靜言,掌握她的一舉一動,也許讓主子稍微高興一點,他們也能睡得安穩一點吧。
只是,這個消息該讓主子知道嗎?他看著手中的文件,猶疑著。
當神刀狂龍沉著臉像頭怒獅走近他時,他不禁背脊一涼。
「敢打擾我的好事,你最好有重要的事。」神刀狂龍盯著他冷笑。
承受著主子的怒氣,關洛心一顫,將手上的文件呈給他。「這是我剛得到的消息。」
神刀狂龍怒紅的眼瞪著那份文件,冷聲問:「那是什麼?」
「是有關蘭靜言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讓神刀狂龍打斷,「是誰讓你去查的?」
關洛低下頭,強自冷靜的回道:「是屬下自作主張派人去盯著觀月門,這才知道她的近況……」
「她的近況關我什麼事?拿走!」神刀狂龍揮揮手,理也不想理的轉身離開。
「可是……」
「你敢再提她一個字,我就要你好看!」
「主子,她現在在一葉莊。」關洛盯著神刀狂龍的背影大叫。
神刀狂龍一震,慢慢的回身看著他,「你說什麼?」
「她正在一葉莊保護武林第一美人刀夫人。」
神刀狂龍的紅眸一沉,低咆道:「她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那個女人?」
「看這資料她顯然知道,因為截至目前為止,她已經對戰十二名高手,每一次都只是險勝……」
險勝十二人?她是不想要命了嗎?
她可知有多少男人會為了刀夫人的美貌和背後的勢力搏命?若非他不想要別的男人抱過的女人,他也會是其中一個,而且是勢在必得的那一個。
心裡雖這麼想,但他卻只是揚眉怒道:「那又如何?她想死也是她的事。」
關洛心裡暗歎了口氣,直視著他道:「之前主子可以不管她的死活,但現在恐怕不行。」
神刀狂龍瞇起眼,揚唇冷笑。「可以請『關包打聽』告訴我原因嗎?」
雖然主子的譏諷凍人,但關洛還是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回道:「因為她極可能懷孕了。」
室內倏地靜得連根針掉地都聽得到,神刀狂龍震愕的表情絕對值回票價。
良久,他才開口問:「你說什麼?」
「根據屬下派出去的探子傳回消息,蘭靜言在前幾日身體不適暈眩,據屬下猜測她該是懷孕了……」
「猜測?我都不知道原來你不但是包打聽,還是半仙呢!」神刀狂龍冷嘲道。
「當然還有一些跡象佐證屬下的猜測,只是目前仍不確定她的孩子是不是主子的……」
「除了我不會是別人的。」他斷然的駁斥關洛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