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會生氣,可是為了師父,我什麼都肯做。」她將感情關閉,讓自己不為他刺人的話語再受傷。
「你師父在你心裡很重要嘛!只是你在被我抱的時間裡,真的有想起瀕死的師父嗎?」神刀狂龍諷笑地看著她,想要戳破她的冷靜。
「你……算了,隨便你怎麼說,我不在乎。」說罷,蘭靜言挺直背往前走。
「站住!」他身形一閃擋住她。
「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要你把書送回觀月門後立刻回來!」話才出口,神刀狂龍自己也怔住了,他不是厭煩她了才要她走嗎?怎麼又要她回來?
蘭靜言身子微顫,退了二步道:「為什麼,你為什麼還要我回來?」
「因為你讓我覺得被人利用,我恰好很厭惡這種感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只要你的人,還要你的心。」
蘭靜言震了一震,「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嗎?既不想女人纏你,卻又要女人愛你。」
「說我矛盾也行,說我是男性自尊也罷,因為我討厭女人為了別的男人利用我。」神刀狂龍為自己的衝動找到藉口。
沒錯,他狂、他傲,向來只有他可以不帶感情的離開那些女人,卻不允許有女人毫不在乎的離去,更遑論是為了別的男人捨身放棄清白。
蘭靜言垂下眸子,「我不會回來。」回來,只是逼她走向死亡罷了。
她的拒絕讓他瞇起了眼。「你難道不怕別人知道你和我的事?」
「被你玩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多一個我又如何。」
「你真不在乎?包括你最重視的師父,難道你不怕他會為你的犧牲而自責,不怕你的同門恥笑你?」
她抬眼看他,淡淡的說:「在我把自己物化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沒有什麼好在乎了。」
「好!我等著看你如何不在乎。」神刀狂龍冷聲大笑,留下一句威脅揮袖離開。
蘭靜言輕垂下頭,眼淚靜靜的滑落臉頰。
他氣她也好,恨她也罷,至少自己還是在他心上留了一絲的痕跡。
她拭去淚,大步走出藏龍殿,殿外關洛冷著一張臉等著她。
「主子交代我送你離開。」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泊船處,關洛才冷淡的說:「希望你不要再回來了,否則對誰都沒有好處。」
蘭靜言看著他,顰眉後才淡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再來的,對這個地方,我會敬而遠之。」
第六章
蘭靜言站在船首望著滾滾河流,不曾回頭看飛霞島,但眼前視線卻變得一片模糊。
當船到岸,她的淚也風乾了,她已經將自己碎落的心,埋藏在讓她動心的飛霞島。沒有了心,以後,再也沒有什麼事值得她害怕的了。
「姑娘,到岸了。」船夫在她身後喚著。
蘭靜言揚起頭,輕身離開搖晃的船,躍上千里渡口。
渡口邊的茶棚零落的坐著客人,其中一名年輕紫衣女子一見到她,立刻起身朝她奔去。
「蘭姑娘,你終於回來了。」紫衣女子欣喜的叫喚。
蘭靜言認出紫衣女子是白師姐的侍女習心。在觀月門中只有習醫的白師姐因為體弱無法習武,為了保護她,師父特意讓習心在她身邊保護她。
「習心,你怎麼在這裡?」
「小姐說蘭姑娘進飛霞島快一個月了,想來應該要回來了,所以要我在這裡等你。」
師姐依然是料事如神。「師父呢?他怎麼樣了?」
「不太樂觀,雖然小姐有用別的方法為門主解毒,但功效不大。」習心搖頭道。
「我拿到醫經了,我們快回去吧。」
「太好了,馬車在那裡,我們快走。」
蘭靜言回首望了江面,一咬唇,回身上了馬車。
「蘭姑娘,小姐就說你一定能找到醫經。」
她淡淡的笑了笑,「師姐太高估我了。」
「哪裡高估,你不是拿到醫經了嗎?」習心甜笑道。
那是她用身體去換來的,更慘的是還遺失了自己的心。
「小師妹找到了嗎?」小師妹弒師,師姐妹們必定不會放過她的。
「沒有,雖然派人出去找了,但……就是找不到小姑娘的下落。為什麼小姑娘會下毒呢?」習心一提起這件事,甜笑的臉也沉了下來。
「這事除了小師妹和師父外,誰都不知道原因。」蘭靜言望著車外景物,輕聲歎道。
「唉,雖說不知小姑娘下毒的原因是什麼,但自從門主受傷,小姐就衣不解帶、寢食難安,我真擔心門主還沒痊癒,小姐就病倒了。」習心心疼的還是自家的小姐。
「師姐身為醫者,自然會對自己無法救助師父而內疚,不過等醫經一到,她應該就能安心了。」
「是啊!現在只希望門主能早日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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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奔馳了兩個時辰,回到觀月門時,已是夕陽西下,天色漸暗。
蘭靜言帶回鬼農醫經的消息早經由飛鴿傳書通知所有人,所以她們甫到,立刻就有許多人上前迎接。
下了馬車,習心早搶著要將醫經送去給自家小姐,蘭靜言正想跟上去,卻被欣喜的師姐妹們圍住。
「真是辛苦你了,你做得太好了。」
「是啊!我們之前聽說神刀狂龍出飛霞島,正慶幸呢,沒想到他又回去了,你一定很難偷出醫經吧?」
聽人提起神刀狂龍,蘭靜言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還好。」
「就算他在島上你也順利完成任務了,我猜,也許神刀狂龍還不知道自己丟了醫經呢!」
拿到醫經,又有師姐的醫術,她們都相信師父必定無礙,開始有心情說笑了。
「是啊,他若知道恐怕會暴跳如雷。」
「更慘的是他不但沒有捉到美人,反被美人和天僧給打傷,這口氣他肯定吞不下去。」
為什麼不想聽到他名字的時候,人們就是愈要提起他呢?她們的無心之言像刀般在蘭靜言傷痕纍纍的心上狠狠的割著,痛苦難當,她卻有苦難言。
然而一聽到「美人」,她又禁不住地問:「什麼美人?」
「你一定不知道,神刀狂龍出島是為了落鷹殿的冷情劍司徒無艷吧?」
「他和冷情劍有什麼關係?」
談起落鷹殿的殺手,觀月門裡的師姐妹莫不是恨得牙癢癢,因為她們都吃了好幾次落鷹殿的虧。
「神刀狂龍好美色啊,一聽說冷情劍是絕世大美人,哪有不心動的道理,誰知冷情劍身邊竟然跟著天僧地魔,他雙拳對四手自是吃了悶虧,受了傷回到飛霞島。」
絕世美人?原來他的劍傷是因為司徒無艷。
蘭靜言輕撫著臉頰,悲哀的知道,她永遠都不會是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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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著下頷,蘭靜言望著忽長忽短的火焰發呆。她又下意識摸著臉上的傷疤,等她發現自己的動作時又是一愣。
這個習慣是在飛霞島上養成的,因為她總不明白,神刀狂龍喜好美色,又為什麼能忍受她臉上的傷,即使他不說,但他也從不隱瞞看到傷疤時的嫌惡,只有在抱她時,那雙似火紅眸中的厭惡才會消融,以一種狂野無謂的眼神看她……
倏地一陣風夾雜細雪自敞開的窗吹上她的臉,那陣冰冷將她自回憶中打醒。
「說好要忘記的,怎麼又想起了?」蘭靜言苦笑地自嘲,此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引起她的注意,觀月門中有這種腳步聲的,只有不曾習武的師姐。
果然,不一會兒,門上響起叩門及師姐的聲音。「靜言?」
蘭靜言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起身開門。「師姐,這麼晚有什麼事嗎?」
「我可以進去坐一下嗎?」白依月的一頭銀絲在月光照耀下格外耀眼。
師姐本是孤女,是師父見她白眉、白髮、白睫、白膚,才取為白姓。說起來她們的姓全是師父收養她們時,見著週遭的東西而突發其想取的。
自己的蘭姓也是因為她在廟外的蘭花下被師父發現而取的,她的真實姓名早已不復記憶。
「當然可以,師姐請進。」她笑著讓開路,讓白依月進屋。
「師父他怎麼樣?」
「托你帶回的醫經,師父身上的毒已解,只是毒潛在體內時間過久,要真正清除乾淨還要一段時間,但已無大礙。」
「那就好,我還怕自己會來不及。」即使知道師姐已解毒,但沒有聽到她親口確認,蘭靜言還是不安心。
「謝謝你。」
「我是師父的徒弟,理應救師父,你謝我做什麼?」蘭靜言笑了笑。
「我謝你的犧牲。」白依月溫柔的看著她。
蘭靜言一怔,瞪著她問:「你……什麼意思?」
「最近師姐妹們聽到一件事……」
「什麼事?」蘭靜言的心開始發寒,盯著她問。
「神刀狂龍……」
「他……他怎麼了?」
「現在外界傳得沸沸揚揚,說神刀狂龍對外宣告觀月門的刀魂女是他的女人?」白依月望著她,由她忽然蒼白的表情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