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飛軒被她望得情不自禁,心情激湯中,兩手捧著她的臉當眾吻下去。
姜曼婷低低發出一小聲抗議,隨即也回吻他,熱情忘我,恍若週遭無人。
沈蓓珊雙手環住席培銘頸項,愛嬌地噘起嘴唇說:「培培,我也要親一個。」
席培銘尷尬莫名,還來不及出聲,嘴唇已經被未婚妻給重重親了一下。
葛雨瑩瞠目以對,真懷疑這四個人腦細胞通通被愛情燒壞了,想笑之餘竟還想哭。此刻的氣氛是這麼溫馨愉快,她卻感覺胸口除了寂寞還是寂寞,比起朝陽結婚時,這種感覺更深刻,更空虛。
「我從來不知道現在台北年輕人這麼開放?」
「那是看小姑這麼隨和親切,所以我們才百無禁忌啊。」沈蓓珊厚顏無恥地說。
「奇怪,席培銘的臉比蓓蓓還紅哦。」葛雨瑩提起精神取笑他們。
笑聲此起彼落之際,丁兆安正好開門進來。
「咦,這麼熱鬧?我看在裡面說話的人,比在外面觀畫的還多。」
「兆安,黎淵呢?沒跟你一起來?」丁儀安問。
「我讓他去桃園出差去了,跟他說了我會來接你和瑩瑩。」丁兆安坐下,向眾人點點頭,笑著說:「今天怎麼聚集了這麼多小朋友啊?」
「都是瑩瑩的朋友。」丁儀安幫著葛雨瑩把大家都一一作了介紹。
介紹到席培銘時,丁兆安奇道:「席?這姓不多啊。」
席培銘掏出名片遞給他。「請丁伯伯指教。」
「嗯,你的總公司在新加坡。」丁兆安看著名片,又接過顏飛軒一併遞來的名片,臉色更為詫異。「何氏財團?我聽說何氏的主持人是何……飛軒?就是你嗎?」
「是的,我原名何飛軒,後來從了母姓,才改姓顏。」
丁兆安仔細端詳兩人一眼,誇張地搖頭又歎息。「嘖,你們倆個年紀輕輕就掌管了這麼大兩個企業,我開始感覺到被浪頭追趕的痛苦了。瑩瑩,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你有這樣的朋友?」
「我也是今天才認識的。我和她們倆從初中畢業以後就沒有見過面。要不是這次畫展,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再見呢!對了,小姑,蓓蓓好喜歡你畫黎總的那張畫呢。」
「你喜歡嗎?謝謝你。等下提醒我送本畫冊給你們。」
「謝謝小姑,我真的很喜歡那張畫。培培,你有沒有看見?就在大門口。」
「你是說男人拉小提琴的那張嗎?不怕得罪小姑,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畫我的那張哦!」席培銘伸手點點她鼻尖。
「原來你也畫畫?」丁儀安問。
「嗯,我畫漫畫和插畫,最愛畫帥哥哦!」
「蓓蓓還曾經拿著她畫的培培畫像去畫廊兜售,結果人家才開價兩三千元。」
「曼婷真討厭,那不算兜售啦!我怎麼會出售自己的心上人嘛!那次明明是為了救培培,想找出走私集團的基地,才故意去每家畫廊打探。曼婷,你明明知道,還取笑我。」
丁兆安滿臉驚訝。「原來……那次是你!新聞登得好大,把毒品藏在畫框裡走私毒品的案子,是不是?」
「什麼走私?」丁儀安人在國外,不知道緣故,興沖沖地追問。
沈蓓珊得意洋洋,正準備把自己此生難得的冒險經驗口沫橫飛地敘述一遍時,待客室的門又一次被推開,走進來的是黎淵。
那張俊雅臉龐一如平時,為冷漠氣質籠罩,從容而不迫,黑色眼眸在眾人身上很快掠過,直到觸及葛雨瑩,深鎖的眉宇才舒展開來,安心取代沈鬱,自他眼底緩緩浮現,僵硬的嘴角也鬆懈下來。
「啊,本尊來了!」
「黎淵?你這麼快就趕回來了?事情解決了?」丁兆安訝異地問。
「對方同意下星期重新擬定草約。」黎淵走到丁儀安身邊坐下,柔聲問她:「展覽還順利嗎?一定累壞了吧?」
丁儀安含笑頷首。「今天賣出了三張,評價很不錯。」
「太好了。你一直在盼的就是現在。」黎淵露出欣慰的笑容。
「笑起來更迷人,我快死了。」沈蓓珊目不轉睛地望著黎淵,嘴巴喃喃自語。
「喂,你老婆又故障了。」姜曼婷輕聲提醒席培銘。
「我已經習慣了。」席培銘一笑置之。「好看的男人永遠是她的致命傷。」
「這幾位是?」黎淵低聲問丁儀安。
「這兩位是瑩瑩的初中同學和她們的另一半。對了,剛才蓓蓓正要說那個什麼走私案,快點繼續說,我真想聽。」她催促道。
「走私案?」黎淵蹙眉問。
「且慢!」顏飛軒大聲制止,抓起姜曼婷的手,看她腕上的表,說:「大家一起去KTV如何?我們定好了包廂,時間要到了。去那邊再聊好不好?」
「好啊好啊,大家一起去。」丁儀安立刻附議,等葛雨瑩也笑著點頭後,再轉頭問黎淵:「你也去吧?」
「你都說要去了,我能不去嗎?」黎淵微笑道。「兆安,你也去年輕一下吧。」
「不去了,我頭突然痛得很,你們好好玩吧。讓黎淵當你們年輕人頭子,我才不要去當最老的呢。對了,吃喝玩樂全記我帳上,算是我給儀安慶賀。」
丁兆安擺擺手和大家道別,先行離開了。
等眾人到了畫廊外,黎淵對丁儀安和葛雨瑩歉然一笑,說:「儀安,瑩瑩,我們得坐計程車了。」
「你的車呢?」丁儀安詫異地問。
「沒油了,正好死在前面一條街,我是走過來的。」
「真是的,怎麼連油都忘了加?」
「沒時間。我趕著來接你們,以為會夠。」他淡淡回答。
「坐我的車吧。」席培銘說,「三位女士擠後面就可以了。飛軒載曼婷騎車。」
「那我呢?」空氣中揚起一個男聲。
「你反正沒有體積,喜歡的話躲車廂好了。」沈蓓珊很習慣地接完腔,隨即大罵:「哇,凌子舜,你什麼時候來的?一直偷偷躲著不吭聲,又準備嚇死人啊!」
「我跟培培和飛軒一起來的啊,你不是教我不要隨便嚇人嗎?所以我忍耐到現在才說話耶,多乖啊。」凌子舜說。
葛雨瑩臉色有點蒼白,她看看黎淵和丁儀安,那兩人神情也不怎麼好看。
「這……是……什麼……聲音?」丁儀安聲音顫抖,隨時有昏倒的可能。
「我猜可能是一個鬼在說話。」葛雨瑩小聲說。
「一個鬼?」黎淵大叫,伸手扶住丁儀安搖搖欲墜的身體。
顏飛軒身受過同樣的驚嚇,此時很瞭解地拍拍黎淵肩膀,說:「唉,頭子,一切說來話長,等到了KTV再慢慢講給你們聽吧。」
第七章
於是,在台北的某家KTV裡,出現了……如果被看見鐵定會駭人聽聞的畫面。
四樓某間包廂裡聚集七個人坐在沙發上,嘻嘻哈哈,談天說地。電視機前立著一個麥克風腳架,雖然沒有一個人站在旁邊,卻不斷傳出聲嘶力竭的男人歌聲:
當我死去的時候──親愛的
你別為我唱悲傷的歌
我墳上不必安插薔薇
也無須濃蔭的柏樹
大家說說笑笑,都很開心,沒人理會凌子舜唱到快要哭的聲音。
不是他們鐵石心腸,而是因為沈蓓珊這麼說:
「沒關係,他每次來KTV鐵定唱這首歌,給他唱夠哭夠就沒事了。他已經被我們訓練成很樂觀進取的鬼了。」
「不過你也該適可而止吧?子舜,可以休息一下,讓給別人唱嗎?」席培銘忍耐的問,因為他們已經連續聽這首歌五次了。
「眼看連瑩瑩也到齊了,我總算可以歸天投胎了,等我再長到可以唱歌的年紀時,也不知道KTV文化是否還存在,現在不唱個夠本怎麼行。」凌子舜說完,繼續放聲嘶吼:「……要是你願意請記著我,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顏飛軒按著疼痛的額角,懷疑是否需要吃頭痛藥。
「要唱也唱的好聽點嘛!頭子,求你去把麥克風搶過來吧,現在只有你的歌聲能挽救大家備受折磨的耳朵和靈魂了。」
黎淵笑了。「拜託換個人唱吧,我已經被你們點了好多首了。」
他溫柔的笑容讓葛雨瑩心跳不寧,眼前一陣模糊,整副靈魂剎時被他掠走。
從畫廊到這裡,她始終按耐著望向黎淵的衝動,幾次幾次,當兩人視線在不經意中碰觸到時,黎淵總是淡淡略過,而她則靜靜將視線轉移開,外表不動聲色地宛如面對陌生人,胸口卻在剎那成真空,不明白空氣為何會在瞬間稀薄到難以吸進肺底。
如果她不是在這種情況中與他相遇,如果他身邊沒有丁儀安,如果……
沒有如果,沒有期待。葛雨瑩告訴自己,她和黎淵之間沒有結局,沒有未來。
「頭子等等再唱,現在這首是女生歌,你們誰要唱?」席培銘叫。
「那是瑩瑩點的。」姜曼婷將麥克風遞給葛雨瑩。
「啊,我知道這首歌,這幾天畫廊小妹天天放這張CD。」丁儀安忍不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