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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芫玉

  完顏烈冷笑,不置一詞。

  「你們這些女真人,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平民百姓,全都過慣優渥生活,當然沒辦法想像我們漢人過的是什麼日子。」倪震看似自言自語,但聽在完顏烈耳裡卻刺耳得很。

  「當你們強盛的時候,對外族還不是一樣極盡侵擾壓逼之能事?」想他們女真人若不是被欺凌至極點,誰又會想起而反抗,進而攻進中原呢?一切還不全是時勢所逼?

  是人性使得原本善良的人凶殘,是貪婪與無上的權勢造成這種局面。

  「說的也是。所以當暴權當道,人民也應該起而反抗,你說對不對?」

  「我不否認,我朝有些政策是偏頗了些,但……」他能說什麼?給我們時間,我們必然改進嗎?哈!就算他有心,也無法改變,因為多數女真人享受特權慣了,現在要他們放棄為所欲為的生活態度,絕對辦不到!

  「怎樣?」倪震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笑得很諷刺。

  「如同明知南宋積弱無能,但漢人卻是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它一樣,我們都擁有對血液絕對的愚忠心,不是嗎?」

  有些事即使知道是錯的,他也必須去做,因為呵,他是女真人,必須對族人效忠。

  「所以只要有機會,你會伺機殲滅我族?」

  「沒錯!」

  「你有此想法!我應該殺了你。」留他在寨裡絕對是禍害,因為此人一點也不簡單。

  「被擄的那天開始,我已有覺悟。」見他抽出匕首,完顏烈一點也不害怕,直挺挺地看著他。

  「可惜你是女真人,否則我真想與你結交。」倪震將刀緩緩送上前,就在差幾寸就劃上他脖子時,李涓突然出聲阻止:

  「他的命是我的,誰都不許動他!」

  倪震抬頭,以深不可測的表情望她,緩緩將刀收進腰際,很平淡地說:  「他是禍害,越早殺了越好。」

  李涓揚唇輕笑,笑得很動人。「我知道。」

  「你知道?」倪震挑眉,「既清楚,為何不動手?」

  「我有我的打算。」

  「你……」倪震深深望她一眼,隨即無語踱開了去。李涓不是笨蛋,若她已有打算,就是真有打算,有事她自然會來找他商量,他只要隨時看好這個危險人物就行,其它就……看著辦吧。

  見危機已除,完顏烈只是低下頭繼續他洗衣的工作。

  「喂,我救了你的命耶,你一句感謝的話也不跟我說嗎?」長鞭掛在腰間,李涓將染泥的腳踩在他屈蹲的腿上。

  「哼!」與其讓他做盡娘們做的事,倒不如讓他去死算了。

  「喲喲,你這脾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倔哩!」李涓故意輕薄地將他板得死緊的臉抬起來,嘖嘖有聲地稱讚:「虧你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就是這麼討不了人開心?」

  「你……」該死!這個不要臉的漢女,竟然敢輕薄調戲他!

  「你想怎樣?」他拉長臉。

  「嘿,我在你眼中看到恐懼哦,你怕我?」

  「呸!一介女流,我會怕你!?」完顏烈否認。

  李涓伸出手,很惡意地在他臉上摸一把,大笑說:「不怕最好,因為往後日子裡,你還要繼續忍受我的……」故意不把話說盡,大笑著踱開了去,任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胡思亂想。

  「喂,頭頭是不是在發花癡啊?」躲在暗處,被派來監視完顏烈的兩人竊竊私語。

  「不會吧?咱山寨男人何其多,幾乎單身男子全都對頭頭表愛意了,就不見頭頭點頭,我們都以為她對男人沒意思咧,怎麼會偏偏對這個蠻子發花癡咧?別胡扯了。」

  「但你沒看到她剛才的表情,簡直就是……」

  「你說這話是在譭謗頭頭的名節哦,被別人聽到可會殺頭的哦,千萬別再講了,知道嗎?」

  「嗯……」

  ※  ※  ※  ※  ※

  一入夜,所有奴隸全被集中關在又冷又暗又臭的地牢裡,惟獨完顏烈像隻狗一樣被鐵鏈綁住脖子,鎖在李涓門外。

  不僅倪震看出完顏烈是個危險人物,就連李涓也感受到他不同的氣勢,是以將他與其他女真人隔離是有絕對的必要,所以他才會被單獨囚禁在此。雖名為李涓專有的奴隸,實為假借名目看管監控他。

  「胡烈,你給我滾進來!」一聲嬌喝自門內傳出,完顏烈仍舊板著臉,慢吞吞地將門推開,卻是站在門口不願進去。

  「你是怎麼洗衣服的?」李涓氣極敗壞地將衣服丟向他。

  將頭上衣物扯下,他低頭一看,咦?怎地破破爛爛了?

  「你是故意的嗎?故意把我的衣服洗破,好報復我叫你做事?!」李涓迎頭就給他一巴掌,完顏烈火大了,抓住她的手,卻被她輕易擰開了去。

  「怎樣?你想反抗?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奴隸!」因為他抓了她的手,所以她更有理由再賞他一巴掌。

  「你……」完顏烈非常生氣,可知道自己若再反抗,無異是替自己找苦吃,是以努力壓抑自己。

  「怎樣?你不服氣嗎?」李涓笑得挑釁。

  「我……沒這個意思。」完顏烈吞下一肚子火,故作卑微以保身。

  「嘿嘿……諒你也沒這個膽。」李涓走到桌邊坐下,蹺著腿斜睨著他:「今晚罰你沒飯吃。」

  「唔……」少吃一頓飯又餓不死他,他倒不怎麼在意。

  「你……幾天沒洗澡了?」看到他那身髒樣,李涓突然覺得刺眼極了。

  「自進寨至今。」

  「什麼?那麼久沒洗了!?」李涓倒抽一口氣。女人嘛,總是喜歡乾淨事物,尤其又要留他在身邊侍候,那麼臭,她怎麼忍受得住?

  「走,我帶你去洗澡!」說完,就像牽拘一樣將他拖往外面去,也不管他願不願意。

  已經習慣被她操控做事,完顏烈踩著慢吞吞的步伐,一步一步跟她來到後山大湖畔。

  「把衣服脫了。」坐在湖邊大石上,李涓手握鐵鏈,睜著晶亮眸子看著。

  「能不能……迴避一下?」將手互盤,完顏烈並未動手脫衣。

  「不行!」李涓笑得好賊,像在看好戲一般惡劣。

  「如果你不迴避,我就不洗。」完顏烈打定主意,誓死不從。

  「給你最後警告,快去洗!」她李涓可不是能讓人威脅的角色。

  「不。」

  「去洗!」

  「不。」

  「好!」長鞭飛舞,像刀一般刮上完顏烈沒有抵抗的身體,卻也同時將他身上的衣物一一劃破,完顏烈拚命想阻止鞭子落下,但無奈內力盡失,努力只是白費,不一會兒已是全身光裸,就算氣白了臉,長鞭的主人仍饒不了他,只見長鞭捲上完顏烈的腰,再使勁一甩,完顏烈就像顆石頭一般呼一聲投進湖水裡。一切仍如李涓所願,他還是洗了澡。

  「我說過,反抗是沒有用的。」她很是得意,黑暗中雖看不到完顏烈恨得咬牙切齒的臉,卻很容易想像出他此刻的模樣。

  湖水冷透他的筋骨,可生平從未受過的恥辱讓他全身熱脹非常。他發誓,今日所受的一切,總有一天定要全數討回。

  「趕快把你身上的臭味洗淨,否則我讓你一直浸在湖中直到脫皮!」

  知道她說話算話,完顏烈只得咬著牙努力洗刷身體與長髮,只要不給她找碴的機會,他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些。

  給了他一些時間洗澡,李涓扯了扯鐵鏈。「洗夠了沒?洗夠了就上岸。」

  「衣服呢?」就怕她會讓他光著身體遊山寨一圈……

  「放在我腳邊,上來穿吧。」呼,還好!

  橫豎她就是想看他坐立難安、受窘的模樣,好吧!想看就讓她看個夠吧,就不相信她不會感到難堪。

  潛水游至湖邊,完顏烈自水中站起,銀光色的水滴自黑髮滑落,順著他賁張的肌肉線條滴落水面,火辣辣的畫面令本欲整人的人反而滿臉通紅,不知所措了起來。

  咧開一臉性感的微笑,完顏烈一邊看著她羞紅的俏臉,一邊極優雅地撿起衣物,再慢吞吞穿戴整齊,其間他發現她早已將臉轉開,原來呵……她根本不像她所表現的那樣粗俗嘛。

  「好了嗎?」她粗魯地扯著他的鐵鏈,令他頸上傷痕又多了一條。

  「可以了。」快步走到她身邊,完顏烈已經知道治她的方法了。

  「幹嘛對我傻笑?」李涓不悅地瞪他一眼,。

  「沒什麼。」完顏烈竊笑,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回到住屋,李涓將他鎖在門外,進屋才走了兩步,就聽聞敲門聲,她轉頭應門:「是誰?」

  「頭頭,是我,孫儔!」

  「什麼事?」李涓開門讓他進來。

  「是……」孫儔向她擠眉弄眼,李涓點點頭,走出門來到完顏烈跟前,點了他昏穴,這才進屋來。

  「是宮儀的事嗎?她怎樣了?」前兩天一打點好,就送宮儀到「滿香閣」去,為了保護她的安全,還讓馮賽男扮女裝,裝作宮儀的丫環隨侍在旁,如今該是一切安頓好、報平安的時候了。

  「這是馮賽的飛鴿傳書,頭頭請過目。」孫儔將書信交給她,趁著她看信的時間坐著喝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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