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說宮儀一到滿香閣就馬上掛牌接客,據說還滿受汴京達官貴族青睞……唉!真不知道是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李涓輕歎。
「宮姑娘的個性很倔強,若不依她,定會出事,雖然她身處三教九流之地,但她很聰明,再加上有馮賽在旁協助出主意,我相信她不會有事的,頭頭你別煩心才是。」孫儔規勸著。
「宮儀外柔內剛,我相信依她的手腕,想拐騙男人自是沒什麼困難,問題是……我擔心她無法承受內、父烈熬,她很傻的,我怕一旦事成,她會想不開做傻事。」
「有馮賽看著她,應該不會讓此事發生。」
「這也是我安排他在她身邊的主要原因,另外……」李涓神秘一笑,閉嘴不語。
「另外什麼?」孫儔亦跟著傻笑。
「秘密。」
「啥?秘密?頭頭,你對小的我竟然還有秘密哦?」孫儔抗議。
「此事還不能說,時機未到。」李涓又一笑,想到馮賽看宮儀的表情就……
「什麼啦!頭頭,告訴小的我嘛……」孫儔還想要賴,卻被李涓掃出門去。
「我要睡了,你也早點去睡,明早還有活兒要幹咧!」李涓將門一拴,睡覺去了。
「頭頭……」孫儔遇此也莫可奈何,只好搔搔頭回他的大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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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被點了昏穴一直到適才突然莫名清醒,完顏烈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又是誰替他解穴的……猛然察覺到有個黑影正站在隱蔽處凝視他,抬眼與之對視,發現對方並未迴避,也未走近,他的氣息……聞起來跟一般的山賊不太一樣,沒有恨,卻另有種……討好的氣味。
完顏烈機警地望向正在不遠處睡得死沉、被派來監視他的兩名山賊應已受迷藥暗算,看不到眼前這一幕。
黑影向前一跨步,伸出的手掌正好沐浴在月光下看得一清二楚,只見他打了幾個複雜的手印,看在完顏烈眼中卻是心知肚明。
完顏烈向他打出回應的手印,他知道自由的日子接近了。
傳達完信息,黑影丟給他一顆藥丸,完顏烈想也不想就吞下藥丸,霎時間,一股氣自丹田緩緩凝聚,他稍稍運氣,發現內力正在逐漸恢復當中。完顏烈向黑影打出手勢,黑影立時朝他微一躬身,迅速沒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完顏烈露出滿意的微笑,轉頭望向點著微弱火光的木屋,突覺屋外風寒露重,自己已是一身濕混,幸好鐵鏈夠長,夠讓他做他想做的事……於是躡手躡腳的他,再度露出微笑,提氣緩緩轉進屋內,然後褪去濕透衣帶,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點穴,再鑽進暖暖的被窩,將火熱源頭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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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涓打著不文雅的呵欠,很舒服愉快地自睡夢中清醒。她張開雙眼,四肢伸張,然後一張笑臉就這樣無預警地放大眼前,她抽氣準備放聲大叫,然而完顏烈卻比她動作還要快地出聲:
「早啊,小的給您準備好乾淨的洗臉水了。」完顏烈態度謙恭,一張笑容可掬的臉教人懷疑他居心叵測。
「你找死啊?」李涓忙自床上坐起,拉著棉被迎面就是火大的甩他一巴掌。「誰准你進我的寢房?!」
完顏烈只是不痛不癢地撫著面頰,口氣無辜:「你又沒說……我只是盡本份在服侍你而已。」
「以後除非我叫你,否則別隨便給我跑進屋裡來!」將枕頭丟向他,李涓罵道:「還不快滾,主人我要起床更衣了!」「是!」完顏烈恭敬地退出去,心中暗笑不已。幸好他有自知之明,一大早就先從暖暖的被窩中爬起來,要真是被她發現他昨晚其實是與她共枕的話……怕早已橫屍當場,沒命再做他的王爺了。
「好好的心情全被他搞壞了,真是討厭!」李涓邊罵邊走去洗臉,然而鏡面反映出的桃花紅臉卻教她當場愣住了,她……怎會滿面春風呢!這真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第三章
為什麼是她?
為什麼這種差事會落在她頭上?
站在宮儀身邊,粉面桃腮、美若天仙的馮賽苦著臉拚命拂開酒客有意無意的騷擾。若不是有任務在身,若不是要顧及官儀安危,他早就翻臉將這些好色之輩狠狠修理一頓了,怎地還站在這裡受苦呢?
「唉……」無意識地,馮賽歎了一口氣。
「馮妹妹,你要是累了,就早點去休憩吧,這裡不用你侍候了。」宮儀知道要馮賽假扮婢女隨侍在她身邊著實委屈他了,若非他堅持,宮儀早打發他回寨裡去,免得跟她在此墮落紅塵,盡做此陪笑的噁心事。
「奴婢不累,奴婢要陪主子你。」馮賽趕緊擠出笑容,誰知此舉又惹來酒客惡意的騷擾。
「來,小桃花,陪大爺喝一杯!」酒客醺紅著眼毛手一伸就攬住馮賽的腰。「你這俏臀可真是夠……哇啊!」一聲慘叫伴隨一杯熱滾開水淋頭。
「哎呀,真是對不住!奴婢我粗手粗腳的,客倌您有沒有怎樣?」馮賽滿臉虛偽歉意。
「可惡,你這賤丫頭!」酒客迎面就賞了馮賽一個巴掌,打得他幾乎抓狂。
宮儀見狀,忙拉住馮賽的衣袖,將他往後一帶,整個人柔媚地往酒客身上偎。「我吃醋了哦,您都只注意這個黃毛丫頭,故意冷落了我……」
幾句嬌斥澆熄酒客滿身怒氣,沒一會,他便嘻嘻哈哈與宮儀劃著酒拳,或聽她彈曲哼歌,而紅腫著臉的馮賽見宮儀那副輕浮的模樣就很火,轉身踱進內室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宮儀杏眼瞄到馮賽無精打采的背影,暗歎口氣,轉而萬般嫵媚地對著酒客笑道:「聽人道,蒙古韃子欲入侵中原,可是看咱們京城卻是平靜非常,照我說,這又不是哪裡來的謠言了。」
「嘿,此事可是千真萬確,我在軍中當差的老大哥說啊,若不是蒙軍統帥重病,韃子早就攻進來了,咱百姓那還有此等安逸生活可過喲。」酒客湊過嘴讓宮儀餵他飲酒。
「咱女真人驍勇善戰,誰會怕那些沒開化的邊疆韃子?」宮儀遮唇輕笑。
「唉……」酒客愁悵地再飲一口酒後又說:「今非昔比嘍,咱惟一能靠的便是那有如金太祖再世的翼王完顏烈了。」
「完顏烈?他是哪號人物?」宮儀被酒客硬灌了一口酒,讓原已緋紅的小臉益發如水蜜桃般紅艷。
「你連翼王完顏烈是誰都不知道哦?」酒客嘖嘖笑道:「他可是咱金朝的驕傲啊。年紀雖輕,文韜武略卻是無一不精,若非軍隊人才不濟,翼王早就領兵將虎視眈眈的蒙古軍打得一敗塗地了。」
女真人雖建立了一個王國,但其族人畢竟為數不多,除了負責皇帝安全的親衛軍是女真人之外,其餘對外打仗的幾乎全是簽兵或招降來的漢人;因為漢人對金朝的向心力不足,是以打起仗來自是散漫非常,致使蒙軍節節獲勝。
「不過呵……」酒客醉眼迷茫,呼了一口酒味十足的呵欠:「聽說翼王失蹤了,就在太行山附近,紅巾經常出沒的地點……」
「咦?真的假的?你怎會知道?」宮儀暗暗吃驚。此人莫非被擄?怎麼……沒聽頭頭飛鴿傳書提及呢?
「因為我婆娘的姨母在王爺府中幫傭,聽說現在府中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在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酒客再打了個大呵欠,突然覺得困意越來越濃,濃到幾乎無法抵抗。
「既然他是這麼重要的人物,皇上怎會未派人前去尋找?」不行,她得盡快將此事回報,好讓頭頭有所防備註意。「這我就不清楚了……」酒客趴在桌上,緩緩閉上眼。
「這個翼王沒事幹嘛跑到那種深山野嶺去呢?」宮儀俯低身體,靠在他耳際問。
「唔……我……不……知道。」說著說著,酒客就打起呼來了。
「真是!」宮儀跺腳!這話還沒問完咧,怎麼放在酒中的迷藥就發揮藥效了呢?幸好她先服了解藥,否則她早也掛了。
「馮爺、馮爺!我聽到天大的消息了,咱們得趕緊給頭頭寫信啊!」轉頭,宮儀邊喊邊衝進內室,但見馮賽正靠在桌邊打盹,她不覺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他跟前坐下。
她伸出手本想搖醒他,但見他睡得這樣甜美,一時間卻有些不忍,遂走到窗邊欣賞天邊高掛的弦月。看著看著,不免再度想起自己悲慘的身世,清冷的淚水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滑落腮下。
「為何傷心?」粗嘎的聲音驚得她心一跳,她匆匆抹去淚水,強顏歡笑回應:「無事,不過想家!」
馮賽迷亂地看著她,一步步靠近,月色照得她的模樣好動人,教他……幾乎失魂……
宮儀假裝並未看到他眼中著迷之色,故意調侃道:「馮爺,您還是快將臉上濃妝褪去,換回男裝吧。噯,我真是越來越習慣您做女裝打扮了,簡直比姑娘還漂亮,真叫我不由得嫉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