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脆弱的心被矛盾的情緒往兩方向撕扯著,她想逃,結果逃進了他的懷裡,眷聞著熟悉的男性陽剛氣息,理智的珠淚卻無法控制的潸潸不止,全都沾在那一條血帕上。
她驚懼痛苦的嚎陶大哭著,"身體被救活過來了,可我的心靈很快又要再枯死一次。冷宮裡面的鬼魂有一個定會是我!男人的心很大……可以囊括天下,女人的心很小很脆弱很自私的!"
風沙入眼不流淚、不畏戰爭血腥的羽塵,他心目中貞靜堅強的羽塵,居然語無倫次,哭得珠淚漣漣,肝腸寸斷!
在他剖白了衷腸之後,她居然是這般反常的反應?
他凝望著她眼底愴惶的神色!完全費解,"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她嚶瀴啜泣著,清明的神志因鬱抑的心情已逐漸恍惚,"不要啊!不要啊!"不要隨你一時高興就施捨給我一段感情。
他的眉毛打結,抬起凌厲的雙眼,冷覷著燭影搖動的寢室,腦中又浮現那一個可笑的念頭。他咬牙切齒說道:"羽塵,有我護在你身邊,你什麼都別怕!"
伸出手想抹去她的淚,又張開嘴想出聲嚇止她的哭泣,最後卻無法自拔的加重手勁將她攬得更緊,猛烈的唇貼住了她的。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她留在身邊,貼近他隱隱發疼的心房!
似乎只有這種方式才能傳達他說不出的千言萬語!
"羽塵,這一次你終於知道--我在吻你了!"
狂野的吮吻遊走過她的櫻唇、她的朱顏玉頰、她的香肩雪膚,終於停在她溫度撩人半露的酥胸前。
他沉甸甸的重量將她壓在冰冷的地上,"羽塵,我不管你的身體是否在發熱,我只要你與我一起燃燒!"
嘴被他兇猛的嚙咬弄破了,她拋掉血帕!雙手推拒又嗚咽著,"不要啊!不要啊!這樣子下去我一定會萬劫不復!"
體內壓抑的野性已被喚醒,狂燒的慾火充斥眼瞳,"不准你不要,我渴望擁有你,我再也不放開你了!"
她合了眼睫,絳唇邊血痕裡逸出一朵冷然笑花,"我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就連最後的生死也得經過主人同意。"
他一向傲比天高的自尊受不了遭拒絕的打擊,羞惱低斥著,"居然挑這種時候和我唱反調!嗤,沒有生死的問題!以前我當你是我的影子,你聽過影子能和肉身分離嗎?現在我要你當我的女人,我不許你拒絕!不許你不要!"
"命可以給你,心讓我留下好不好?"她氣若游絲懇求著,渙散的心神幾乎關閉了。不能要他只對她一人有情有愛,不要心碎總可以吧!
"我要你聽我的話。" 粗暴灼熱的唇舌狂野折磨她的柔潤,蠻橫的雙手縱橫她的嬌軀、贏弱的柳腰,他要她感應他首度釋放的熾烈熱情。
從十歲起,她的人就是他的了,這是逃不了的宿命!"不能說不要,好殘忍哪!不能說不要!"
不要面對身心都被他取走的時刻,胸口鬱積的熱血衝出雙唇,她再也不動了。
冷御天捧著暈死過去的軀體,頹然惱恨的捶打著地板,咆哮著,"我不再碰你了,我會收起熾烈的慾望,你別給我死去,羽塵--"
一聲比一聲心焦心疼的呼喊,整夜迴盪在清冷的宮圍內……
"為什麼拒絕為我擁有?為什麼又昏死了?"
曙光漸明,人兒仍然昏迷,從沒碰過解決不了難關的冷御天,悲憤恐慌的抬首問天,"難道,難道真有天靈惡魔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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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饒命啊!怎麼都不該算是我的過失,是永巷內的惡靈纏上了她啊!晉陽城自古以來征役不斷,城下的亡靈沒有得到超渡,也會出來作祟啊!"鄔子潭一直磕頭求饒,狡繪的眼眸一閃一閃的。
"大王,冷宮裡面真的有惡鬼,不然小姐怎會突然又病了?"青兒、綠兒抱在一塊瑟瑟發抖。
冷御天眉宇間的懊惱不去,煩怒的聲音直可以拆屋頂了,"一派胡言,全是推托之詞,來人啊,把他們全給我帶下去,靜候處置!"
趕走了罪魁禍首,冷御天抱著江羽塵冰冰冷冷的身子,貼著她的鬢頰發愣,"永巷裡的惡鬼,難道真的只有這一個荒唐的理由可以解釋!羽塵,你醒來告訴我,你一直喊不要,到底不要什麼?"
"冷宮的歲月我挨不住啊!"她縹縹緲緲呢喃著。
又是冷宮!誰說她要往那兒住來著?是囈語還是她真心的回答?冷御天仔細地斟酌,卻推敲不出所以然。
這一個冬天隆雪不斷。這樣的冬天根本不適合作戰,所以,楚軍就棲憩在晉陽城裡,等著來春再開拔征戰。
冷御天厭惡這一個冬天,因為羽塵的身體一直沒有好轉。
有一天,從淮南故國傳來消息,他的母后駕鶴西歸了。
遠在千里之外,冷御天只能朝南遙遙三磕首,以盡人子懷之情。
同樣這一天,江羽塵的床榻邊圍著一群太醫,群醫束手無策之際,有人進言道:"也許真的是鬼魅陰魂作祟,試試設壇施法以火驅亡魔,也許有效!"
"荒謬!" 冷御天心頭一級,聲音中躁亂充斥,固執的揮退一群庸醫。
難得清醒的江羽坐這時睜開一眸,說著,"這裡好冷,我覺得快凍僵了!胸口找不到空氣,我好像快窒息了!"
他環視著一屋子的火盆,她還是不住發抖,盜汗咳血的症狀從沒好過。難道天底下真有醫不好的病症?
他拉長著冷臉言道:"困在這裡前後進退不得,亦令我極端厭惡!"
"我不要住在這座幽冷的宮闕里!"她順著他的話說著。
她病中的心情一點都不安穩,不要委身這個以天下為己志的男子,但又能如何?主人對她雖不再有親熱的舉動,但是仍然想抱就把她擱在懷裡啊!
他直盯著她虛弱的小臉蛋,目光如炬,已然大半洞悉明瞭,"這就是你一直喊'不要'的原因?"
"嗯!"她輕輕點著頭。"不要" 的含義很廣,但總括來說是這個意思沒錯。
他如釋重負!傭懶怡然地把玩著她的發稍,進一步詢問著,"你想要什麼?"
她不語,秀致的細眉緩緩靠攏了,要你只愛我一人的話無法宣之於口。
"夠了,我不逼你了!" 不逼迫她,但要她的心仍然強烈,他發誓要留下她的形影,直到贏得天下那一日!
將她安置好,蓋好暖被,他從懷中掏出一束密封信函給她,"這是母后給你的信,有精神的時候再看就可以。"
太后寫信給她?她還想問個清楚,"主人?"
"我去安排一下,一會兒來接你!"他正色言畢,踩著堅毅的大步伐離開了。
"接我?上哪裡去?"她呢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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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后妃出遊時所搭乘的金碧輝煌鳳輦裡,江羽塵斜臥在羽絨軟墊裡,透過輕羅紗的帝遮,她看到了焚城的景象。
楚軍迅速移防從她的車輦邊通過,平民百姓扶老攜幼用板車推著家當也趕著出城。冷風颼颼。白雪皚皚的冬春交界時分,整座晉陽城全都動起來了!
熊熊烈烈的火光讓死氣沉沉晉陽城全部動起來了!這樣的漫天熾火,就算還有躲在暗處哭泣的幽靈,也會跑得無影無蹤。
千年古城晉陽,前一次沒有被晉王給毀了。這一回,冷御天硬是有辦法在冰天雪地裡把它給燒了!
走過輦駕旁的人民嚷著,"聽說砍了幾座山的木頭,又澆了幾倉庫的煤油,這把烈火連風雪也沒辦法阻止了!晉陽眼看就要化為平地了……"
回望著千年古城付之一炬,江羽塵心中既哀淒又有著說不出的感動。
"我不要住在這兒……"今天一早她說過這麼一句話。
主人真的因為她的一句話而燒了這座城嗎?一向冷靜沉著的主人,他的感情居然狂野如兇猛的火山,暴發起來很具毀滅性!
"啊!我是逃不開這段情緣了!"
她的眼眶中泛著淚光,攤開手中緊握著楚太后給她的信札。
羽塵:
你的來到是哀家以及蕭衍的安排。御天是最典型冷家的男子,他的眼裡跟他的父親一樣只有天下疆域。但是,在一個母親的眼中,他只是我的兒子。
其實御天非我親生,他另有一個的孿生兄弟。當年在灘江之濱,他被抱到我身邊來的時候,與死亡僅有一線之隔。但是我照料他疼愛他,把他養成--養成他父親身邊讚不絕口的冷家男子!
御天命中注定有一大浩劫,蕭衍說只有漁家女能助他脫此劫難!我知道御天一直把你留在他身邊,我也一直關注看你的一切。請趕快把病體養好,請讓一個母親拜託你,一直留在他身邊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