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慧如你,可能明白一個母親的苦心?
這一個男子我把他托付給你了!
御天母病中親筆
浩劫?主人會與死亡畫上等號?她震愕住了!
太后把天大的秘密告訴她,而且太后還一直默默關懷著她……
衝擊沉澱過後,她斷然撕毀手中這一張薄簽,拉開飄飄來帷,把碎紙屑灑入風中。
啊!心碎的往事就此也可以隨風而逝了,未來猶不可追尋,不敢要以天下為己志的男子一生相伴,但不捨地浩劫難逃的蝕心沉痛猶勝一己的情殤啊!
取出懷中已經洗滌過的白巾帕,無怨無悔地將技散的亂髮紮成一束,"我是該打起精神來了。水罐不離破井邊,將軍常在陣前亡。不,羽塵的命隨時可以給你,說什麼我也要保你安然無傷,即便……來日你身邊還會有其他女人!"
她擠出所有聲音喊著,"主人,請把主人找過來可以嗎?"
冷御天很快來了,捨了跨下鹿耳馬,進入車,靠到江羽塵身邊,把她顫抖輕泣的身子放入懷裡。
"怎麼了?" 口氣極焦。
"主人,只要你需要我一天,羽塵就陪你一起!"她終於抬手輕輕的碰觸了他蓄滿落腮鬍的臉頰,她要珍惜記取眼前啊!
"陪我等我取得天下?"他緊繃的嘴角線條放柔和了。
"陪。"她不斷的用力點頭,身上的力氣彷彿瞬間都回來了。
"不怕等?"
"不怕。" 即使將來還有心碎斷腸在等她,她也願意冒險。
"你要快點好起來!"他激動地用力環住她柔弱無骨的腰肢。"錯把你當影子多少年,如今你已長成為我身邊的女人,更堪勝任輔佐我的女英豪了!"
"女英豪?"這是主人對她的期待?
她抹去淚水點著頭,"我會努力喝藥。羽塵十歲開始就只有主人,說什麼我也要留著命幫主人檔過一劫!"
望著她眼底許久不見的光澤,他眉挑得高高的,輕嘎笑著,"雖然我不知你在說什麼,但是火光的熱度讓你又生氣蓬勃了!"
"主人!冷宮永巷毀得好,但是好可惜的雕樑柱石,琉璃瓦簷,晉陽宮的輝煌就此消失了!"她換上另一種角度來看這座著火的宮殿,不禁惋歎著。
冷御天聞言,腦海裡回想起今早的一幕--
在他下令焚城之前,眾多謀臣極力想勸阻,"王上,前朝遺留下來的妃子、皇室子女和宮娥都還沒安看好!還有冷宮裡那些苟延殘喘的女人,一旦離開這個庇護所,教他們如何活下去啊!"
"淨拿這些瑣碎事來煩孤王!給他們足夠餘生用度的銀子,晉陽的財富分散出去給住民百姓。"
"可是王上,燒了晉陽宮城,只怕會盡失天下民心,留下歷史罵名啊!"
"前人都說了,'我夢江都好,征遼亦偶然。'天下本來就由有能力者自由來去。來到晉陽,征服晉陽,今日孤王欲離開,這一座古城在冷御天手中消逝又如何?時代交替指縫間,歷史褒貶我不在乎,一切代價孤王一肩承擔!"
心意已決的冷御天犀利地獨辯群臣,逼得他們啞口無言,只能在心底默歎,惟我獨尊、不知謙沖,只怕……過剛易折損啊!
此刻,冷御天堅定的大掌把江羽塵的雙手包在其中,他的額頭抵著她的,深邃的眼眸炯炯發亮,冷傲而言,"不用歎息,沒有遺憾,古都繁華算什麼!"
"為什麼燒了宮殿古城?"她問得好傻。
"不必問為什麼,我想做就做了!"柔情從他眼底洩漏了。
"啊?"這種主人慣有的回答讓她震懾住了,心弦再度被深深觸動了,只能傻不隆咚地望著他豪情霸氣的瞳眸,和他意氣風發的臉龐。
像只展屏炫耀的雄孔雀,他對著心愛的女人發出豪語,"他日我將再造天下輝煌奇城,比晉陽更繁華百倍千倍!"
"我知道。"她輕柔說著,也彷彿真的看到了千古繁華來日重視的景象。
她還知道,天下人,往後萬代都會記得楚王在晉陽的"輝煌" 事跡,但不會有人知道,此等輝煌是為了一個女人!
傾城傳說,主人的身世,永遠都會是她心底最珍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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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雜在逃難的人群中,有一個志得意滿的獨臂男子,衣襟裡藏著一大堆經年累月搜集來的機密軍事資料,笑得既陰險又猖狂。
"我說過,最後笑的人才是真的正的笑。冷御天,你夠狠戾,但不夠卑鄙。寧可得罪一百個君子也不要得罪一個小人,這層道理你居然不懂。燒了晉陽古都的後果絕對是你始料未及的嚴重,你就等著群國聯合起來討伐你的彌天罪行吧!冷御天,你好可悲,竟然不知道你的敵人是誰!哈哈哈!"
第六章
亡命之徒,只領風霜漸欺緊,遺憾自古年年有,不怨不尤惟有儷影雙雙倚高樓……
傳言彷彿長了翅膀,如同南飛的北燕一樣,成群成隊的罩滿整個天空,無遠弗屆的到處瀰漫--
冷御天那個混世魔王,搜括完晉陽金銀財寶,就放一把火給燒個片瓦無存……
焚城的時候,冷御天還和他的女人躺在鑾車裡喝酒享樂,觀賞沖天火焰……
那一場火連燒三個月,晉國先人所有的心血蕩然無存,是歷史最慘絕的悲歌……
冷御天那個毒夫對晉王的遺族,殘忍不人道,將之趕盡殺絕……
從楚軍營裡逃走的散兵,集結搶掠擾民,天下眾生的疾苦都是因為冷御天……
還有許多許多的謠言。
江羽塵聽到了這些不實的流言,趁主帥營裡私下無人,偷偷問著冷御天,"外頭有關主人的傳言很不堪入耳呢!"
冷御天專心研究著搶攻瀛州的兵圖,"難聽就別聽。倒是你,我一忙就忘了,你自動一點行不行?"
"咦?"主人說什麼啊?
他終於抬眼看她,關注問著,"祛痰化咳的藥喝了沒?"
"喝了喝了!"只除了怕寒易咳的病根還根治不了,她的身體差不多都康復了。以主人事事鉅細靡遺,還有洞若燭火的智慧,看來主人不是不知道傳言一事,而是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說的也是,何必管那麼多,將來天下人一定會明白主人是何等的光明磊落。"她也一笑置之。
然而,三歲小孩如果夜哭,只要提到"冷御天"之名,包管安靜下來。
於是,楚軍所到之處,皆不受歡迎,紮營夜宿更是常遭到氣憤民眾襲擊。
攻佔下來的疆域自然得留下大軍表壓成守,百萬楚軍真正上前線作戰的只剩八十萬。
在半壁江山落入冷御天之手後,剩餘的各國開始恐慌被吞併的命運,他們紛采合縱聯合陣線--聯合次要敵人,一起打擊共同的主要敵人。
於是,楚軍獨抗聯軍的局面形成了。
這一個夏天,北方黃河氾濫,衝垮堤壩,流走二十萬逃避不及的楚軍。
這一個秋天,沙塵暴起,楚軍因誤入一座山隘口而遭到火攻.所向披靡的楚軍首度嘗到敗仗,被殲十萬。
幾年征戰下來,楚軍的士氣已大不如初度淮河時的高亢!
離家數載的男子光憑借懷中繡帕還有一年難得收到一封的家書,已不足以聊慰鄉愁了。楚音鄉韻歌曲在軍營中越來越常聽得到。
江羽塵又偷偷的問著冷御天!"主人生活儉樸至清,無貪慾,對於金錢財富一介不取。然而絕大多數的人跟著主人打天下,為的不就是一些蠅頭小利嗎?"
"軍人的本質本色不能作踐,等到我的夢想完成了,跟隨我的人當然少不了他們好處,看是要封侯還是求利都可以。但不是在目前軍情緊急的時候,叫我許下一些空頭妄語。"
"主人不許空言,只怕別國已經重利誘惑我方將領帶兵叛逃了。"江羽塵不免感覺憂心忡忡。
冷御天拋開手中的兵圖,雙手環胸沉思許久,終於開口言道:"心不在楚,留之何用!"
留不住的人員居然如此眾多,宛如有一雙幕後的黑手在操縱著楚軍叛變,一次又一次的陣前倒戈棄械歸降,楚軍所剩約只有三十萬來自淮南的子弟兵而已。
江羽塵不由得想起許久以前,鄔子潭所說過的一句話,"由各國前來投靠的雜牌軍……哼,他那個人實在有夠卑鄙,還是第一個叛逃的人,枉我喊他鄔大哥喊了好多年!"她氣呼呼的罵著。
"唉!五年前渡淮河時的意氣風發竟已不再現!"暗夜裡她常偷偷感歎著。
她想問主人,"可願回淮南楚國故地,再一次五年生聚養兵?"
然而,她始終沒開口。
"退回楚地無異承認挫敗,心高氣傲的主人是不願面對的。唉,不提也罷,"接著,今年冬季的最後一場戰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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