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趙嫜低垂著頭,咬著下唇說:「這些日子我也發現了,但我總感覺他是透過我,在看著另外一個人。」
「她是誰?」
趙嬣搖搖頭,「我不知道,也許已經死了,我在茅廬前看到一座墳。」
「是她的嗎?」
「也許是,我沒走過去看上面的名字。」也不想看。
她不想知道南宮白曾經愛過的女人的名字。
她還是很愛吃醋的。
「既然是已經逝去的人,就毋需再介意。」靳雪柔鼓勵的再次拉起她的手,將自己的祝福傳給她。「只要是認為對的,就別去考慮那麼多,用心把握住屬於自己的幸福就對了。」
「你覺得我應該這樣嗎?」
拋棄公主的身份,忘記肩負大宋與高麗兩國交好的使命,置兩國百姓於戰火中而不顧,認真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這樣自私的愛,她該去追求嗎?
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的靳雪柔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笑容。「別忘了,身為一個女人,最幸福的莫過於擁有真愛,為了愛,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趙嬣微點下頭,「謝謝你,雪柔姊,我會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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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了短短的半個月,莫氏夫婦告別了南宮白和趙嬣,起程回北。
臨走前,已經和趙嬣成為姊妹之交的靳雪柔,再次對趙嬣提出邀請,請她將來務必到北方作客。
雖然明知不可能,但趙嬣還是應允了。
趙嬣依依不捨的送他們到谷口,來到寒谷這麼久,她終於弄清楚寒谷的地勢,和桃花林所擺的陣勢,這還是拜冰奴不厭其煩,一再教導的結果。
因為冰奴不想一天到晚在寒谷裡尋人;再者,她也不想發生人尚未尋到,瘦弱的趙嬣就先餓死的慘事。
「怎麼了?也想出谷去玩?」南宮白如鬼魅般的出現,從身後抱住她。
對他如此親暱舉動,趙嬣並未掙扎,心裡不斷的想著靳雪柔告訴她的話。
趙嬣當然也注意到這些日子來南宮白的不同,他對她的態度一天一天的在改變,就像這次為靳雪柔醫病的事,以他之前的冷漠性情,別說一滴眼淚,就是淚流成河也未必撼動得了他的心。可是他卻因為她而改變了,願意接受她的請求,去救原本不打算救的人,他對她應該是不同的吧?
「你還討厭莫無恨嗎?」
「我從未說過我討厭他。」
他並非對莫無恨有成見,只是不悅於他對妻子的一往情深,妒恨自己曾經得不到的感情,如今卻在別人的身上瞧見。
他曾經傾盡全部的心力想得到一個女人,但那個女人心裡只有她青梅竹馬的愛人,她為他癡、為他狂,既便是以為愛人已死,她依然不肯死心,也不願正視他的感情。
最後,是那份執著的真情感動了他,他終於放手讓她離去。
對他而言,放手只是讓他的心崩坍了一角,令他原本就清冷的心更加漠然。一直到趙嬣出現,她的嬌嫩、她的率性、活潑,重新喚醒了他的心,她讓靜寂的寒谷,再度充滿生氣和笑聲。
她的美跟姿君完全不同,姿君是恬靜、溫婉的,如今回想起來,他當初對姿君的傾慕,也許只是出於驚歎吧,驚歎她的出塵和脫俗的氣韻。
但她從未像趙嬣這樣,帶給他溫暖跟快樂,令他情不自禁的想伸手抓住她的心,將她永遠鎖在身邊。
南宮白低頭看著躺靠在他懷中的可人兒,他不認為寒谷禁錮得住這只喜歡無拘無束的小鳥,有一天她終將展翅而去,屆時他的心將不只是崩塌一角而已,那將是徹底的毀滅,而他承受得住那種傷痛嗎?
二十六年來,從未開啟的心,一旦開啟就像洪水猛獸一般,奔騰得想止也止不住。
明知不可,卻已來不及了,早在他驚覺之前,這份感情已交付出去,收也收不回來。
而趙嬣呢?
趙嬣渾然不覺南宮白內心的掙扎,對他的疼寵和體貼,她只覺得甜蜜,少女芳心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歡愉。
「如果我想出谷,你會帶我去嗎?」她笑吟吟的問,背靠著他的胸,感覺到它的寬闊和溫暖,她不禁想知道他對她最大的包容度。
想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佔有多少份量?
南宮白沉默的嗅著從她髮絲散發出來的幽香,靜謐的時光彷彿停住。許久之後,他才彎身抱起她。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願意為我離開寒谷嗎?」
在他抱著她走回寒館的路上,她撒嬌的將長髮繞在他脖子上,輕吻了下他的唇。
他眸光深沉的一笑,「你在誘惑我嗎?」
她又吻了他一下,「只要你肯出去,值得的。」天呀!她愛上了他的笑顏。
這個英挺卓絕的笑,獨屬於她。
「你為什麼一直想出去?」
「因為無聊啊!」她老實的說,聲音清脆甜美。
也因為想知道父皇、母后跟皇兄的近況。
他們是否在找她?還是另覓了嫁給高麗皇帝的人選?
「如果我有法讓你不無聊呢?」他好氣又好笑,原來理由這麼簡單,是他想太多了。
「什麼方法?」她眸光一亮,好奇心頓起。
「學醫呀,我把寒谷獨傳的醫術都教給你。」
「什麼?我不要!」她一雙美眸睜得老大,尖叫著拒絕。
他大概不知道,書本對她而言,就像是一隻隻的瞌睡蟲,她只要一沾到書就睡著了。
「不要,我要出谷去玩。」
「等你學會了再說。」他許給她一個永遠無法完成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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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寒奴、冰奴出谷買生活用品的日子,寒谷裡雖然氣候溫和,可以栽種一些蔬果,但像米、雜糧跟布帛,就必須到天山下的市集去買才行。
他們一走進熱鬧的市集,就聽到不少人在討論朝廷在抓刺客,並且懸賞十萬兩的事情。
「十萬兩?!朝廷從來沒有出過這麼多的賞銀,這個女刺客一定很厲害。」
「何止厲害,武功還很高強呢!不然怎麼會在一個月內將賞銀從一萬兩提高到十萬兩呢。」
「說得沒錯,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寒奴和冰奴一路走來,類似的談論聲不斷,不由得引起兩人的好奇心,走到張貼皇榜的地方,想一窺究竟。
懸賞通緝:
此女名叫趙嬣,年方十七,京城人氏。夜闖深宮意圖行刺,膽大妄為,特令全國通緝,賞金十萬兩。
唯發現此女,一律不許傷害,必須毫髮無傷的通知官府,連夜解送京城,接受御審。若膽敢抗旨傷害者,一律斬無赦。
寒奴和冰奴看到這張通緝文書,不禁詫然的面面相覷,不只因為上面畫的女刺客與趙嬣十分神似,還有那強調禮遇欽犯的語氣,令他們感到奇怪。
自古以來有哪朝哪代的官府,是如此保護犯人的?莫不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強悍作風,有誰會嚴格命令,不許動欽犯的一發一毫?
「我早知道趙嬣不單純,卻沒有想到會是欽命要犯。」寒奴覺得自己被趙嬣天真爛漫的外表給騙了。
心思細膩的冰奴卻不這麼想,她覺得事情並不單純,但不單純的原因是什麼呢?一時間她也猜不出來,只是沉默的思忖著。
「我們得趕快回去,向谷主稟報這件事。」寒奴說走就走,連該採買的東西也不買了,轉身頭就要離開市集。
「寒奴,等一下。」冰奴一回神,立刻拉住他的手臂。「你想幹什麼?」
「當然是回去告訴谷主,難道你想讓谷主繼續被趙嬣騙下去嗎?」寒奴對趙嬣並沒有偏見,但她搶了冰奴的希望總令他耿耿於懷。
如果沒有趙嬣,也許冰奴就能嫁給谷主了。
「你以為谷主會因為趙嬣是欽犯就放棄她嗎?谷主根本不在乎世俗的一切,你拆穿趙嬣的身份,只是讓大家以後不好相處而已。」
「那怎麼辦?」寒奴還是不服氣。
「就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吧。」寒谷位置偏僻,少有人煙,只要趙嬣不出谷,這些人就永遠也捉不到她。
「你真的不想揭穿她?」
冰奴搖搖頭,「我跟你說過的話都是真的,我對谷主只有主僕之情,你就別為我再白費心機了。」
她的堅決燃起寒奴的一絲希望。「那我……」
「只有兄妹之情。」她的話如一桶冰水,霎時澆熄他眸子裡的希望火光。「我們永遠只會是兄妹。」
「冰奴……」寒奴的心痛得揪緊,伸出手想撫上她冷麗的姿容,卻停在離她臉頰半分的地方,怔顫著不敢撫上,半晌後,他悵然的放下手。
「謝謝。」冰奴閉上眼睛,感受到他傳來的沉沉悲傷。
她知道他的情深、真心,但感情的事無法勉強,心不能愛上,她也沒有辦法。
「你……傷了我。」他絕然的轉身離去。
「對不起。」冰奴在他身後輕聲地說道。
翁 抬 澇
海捕文書已經發出去兩個月了,可是一直都沒有宣樂公主趙嬣的消息,太上皇跟皇太后失了遊興,感到事態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