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如此,他還道他真有那麼大的魅力,能惹得眾多姑娘願意委身下嫁。
他搔搔鼻子,為難的說:「可是我沒有什麼事啊。」
「現在沒有,以後總會有。」
「要是以後也沒有呢?」他看不透黑紗下的臉,卻忍不住好奇地問。她總不會要一輩子跟著他吧?
「除非報了恩,否則我不會離開。」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回答了他的疑問。
「我真的沒有什麼想做的事,而且就算有,我也會自己去做,不需假他人之手,所以我真的不用你報恩。」他眉頭打了好幾個結,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憐。他救過不少人,但從沒遇過比她還難纏的人。
「不讓我報恩,那你就殺了我。」冷冷的一句話,叫邢念眾又哭喪了臉。
救人的是他,為什麼他反要被他救的人威脅呢?這還有天理嗎?邢念眾不由得唉聲歎氣起來。
「無艷姑娘,我救你只是舉手之勞,你又何苦耿耿於懷,非得報恩不可?想開些,這一切是緣定,是命定,於我無傷,於你無恩,我們就不用太拘泥這種世俗的成見吧」他還是不放棄地勸道。
「於你是小恩小惠,對我卻是救命之恩,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你不想要我報恩,不表示我就不需要報恩。」她淡淡的說。
「可是我真的沒有什麼事要請你幫忙,所以你不要報恩好不好?」瞧他說的多卑微、多哀求啊。
「總之一句話,讓我報恩或殺了我,隨你選擇。」無艷絲毫不讓步。
如果他夠狠心,他真的會丟下她直接溜之大吉,但這種事他要是做的出來,他也不叫邢念眾了。
「這……難道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嗎?二選一,這實在是太嚴苛了吧?」邢念眾苦笑道。
「在我司徒無艷的眼中,不是黑就是白,不是一就 -是二,沒有什麼第三個選擇。」無艷冷硬的說。
「你錯了,這人世間沒有絕對的黑與白,也不可能只有對與錯,很多事情都是黑中有白,白中摻黑,是一種灰色地帶,一個不見得對不對的錯……」
「我不需要你的金玉良言,省下你的口水去說給別人聽吧。」無艷冷冷地打斷他的高談闊論。
邢念眾搔搔鼻子,不好意思地笑。
無艷輕哼一聲,不想跟他再做口頭上的辯論,索性又躺回草堆上,閉上眼假寐。
邢念眾見她躺下,也只有將想說的話吞回肚中,搖頭歎氣地用手支著下頒發起呆來。
第二章
看著硬撐著受傷未癒的身子走在前頭的無艷,邢念眾不覺又是一歎。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麼固執又倔強的女人,寧願逞強,也不願開口要求休息。這樣為難自己、不愛惜自己的女人,他還真的拿她無可奈何,也因此他總是不由得想多照顧她,當然,他的心光明磊落可比霽月,絕非有什麼私心,而是他天生的熱心腸又在作祟的關係罷了。
鄔夜星冷眼看著滿面苦惱的邢念眾,心情異常的高興。「她就是你最好的教訓。」
「教訓?鄔兄所言何意?」他拉回盯在她身上的視線,不解地問。
「你不明白嗎?」
「我不明白。」他老實的回答。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沒啥好丟臉的。
「她就是最好的例子,警告你不要讓自己的同情心過度氾濫,否則會惹禍上身。」鄔夜星淡淡地說。
「她不是禍,是人。」邢念眾搖頭糾正他的用詞。
「不是禍嗎?別忘了她是落鷹殿的勾魂使,救下她,你就已經和那些自詡為正義之士的傢伙為敵,留下她,更像是綁了個炸藥在身上,隨時炸得你粉身碎骨。」他微撇嘴道。
「我也不想留她,但她執意跟隨,我又能怎麼辦?」邢念眾抓抓耳朵,無奈的笑。
「以前那些女人你都可以一笑置之,揮揮手不予理會的離開,為何惟獨她,你放不下?」鄔夜星橫睨他道。
「不是我放不下手,你也知道她身子尚未恢復,若是讓她遇上什麼正義旗的人,那她不是又陷入危險嗎?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至少得等她完全康復後我們再走。」邢念眾小聲的說,深怕被前頭的無艷聽到。
「現在不走,只怕到時你更走不開了。」鄔夜星若有所指的說。
「鄔兄,你太多慮了,我準備等她傷好,就悄悄離開,到時她自然會死心,不再執著報恩不報恩了。」他淺笑,依舊壓底聲音。
「只怕你就是走,也走不了多遠,她總會找到你。」鄔夜星沒有他想的那麼樂觀,從這兩天的觀察中,他大概明白司徒無艷是那種冷僻又固執,一旦決定了的事,不管多難都會誓死完成的女人。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司徒無艷和自己是同類之人一樣的冰冷。
也就是因為他們自身的寒冷,所以總會下意識的接近溫暖的光源,雖然他不想承認,但邢念眾就像是溫暖的陽光,溫熱的讓人放心靠近,這也是為什麼邢念眾雖沒有潘安之貌,卻總是吸引著那些受過苦的女人青瞇。但女人一旦陷入了,對邢念眾而言,只怕又是一筆情債難當。
「這……若真是這樣,那到時再說吧。」他笑道,其實他也沒有那麼想擺脫她,畢竟她很安靜,除非必要,否則她甚至都不出聲,讓人很容易就能習慣她的存在。
前方的身影驀地停下,邢念眾想也不想的趕上前去,看見她用劍撐著自己孱弱的身子,忍不住說:「你累了就休息吧,這樣死撐著只是苦了自己。」
無艷抿緊嘴,挺直腰,像在反駁他的話,又繼續往前走。
邢念眾揪緊濃眉趕上她,擋在她面前,也不顧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硬拉著她的手不讓她往前走。
「你不累,可是我累了,我已經餓得四肢發軟,歇息一下讓我填個肚子吧。」雖然才相處不久,卻也夠讓他明白她的硬脾氣,硬著來只會讓她更固執,所以索性裝可憐軟化她的心。
她瞪著他,揮開他的手,不發一語的走到一旁的樹下休息。
邢念眾笑著又跟了過去,打開放乾糧的布包遞到她面前問:「吃一些吧!你早上也吃的不多,這樣對身子不好,尤其你現在受傷未癒,更需要多吃些,等到下個村子,我再幫你抓幾帖藥補補身子,好嗎?」
他關心的眼神看得無艷心一緊,這人為什麼要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如此關心?貪她的美色嗎?但他的眼神澄清無邪,絲毫沒有男女感情,只是純粹的對「人」的關心罷了。對他,她並不特殊。
「不用了,我沒有那麼嬌弱。」她冷漠的拒絕。
「這不是嬌弱不嬌弱的問題,只要是人,病了都需要補身,更何況你傷得那麼重,雖然你恢復得快,但這樣趕路還是不好,若非一路上無店無人家,我也不會任你拖著傷體跟我們走。」
「我沒事。」她打斷他近似愧疚的談話,這人簡直當她是病人膏肓的病人了。但不知為什麼,她的心有一個小角落變得暖烘烘的。
「真沒事嗎?」
「嗯。你不是肚子餓嗎?」她看他拿著乾糧不動,忍不住提醒他。
「哦!對對,我餓了,鄔兄,你要不要一起吃?」
他轉向站在一邊的鄔夜星問。
「不用。」鄔夜星冷淡地回道,一雙冷邪的眼盯著無艷。
無艷冷冷地問:「瞪著我幹嘛?有話就說。」
鄔夜星輕佻眉,淡淡地說:「我是有話要問你,你是落鷹殿的勾魂使,難道不回落鷹殿了?」
「等我報完恩,我自會回去。」
「一個殺手執著報恩,不是很奇怪嗎?」
「殺手也有自尊,也有原則,欠人的就該還人,有何奇怪。」
「你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鄔夜星突然進出這句話,嚇得邢念眾一口饅頭哽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換不過氣的猛咳。
「不可能。」無艷斬釘截鐵地說,她恨男人,又豈會喜歡男人。
她的回答雖讓邢念眾安了心,但莫名的,自尊上還是有一丁點小的受傷。
「鄔兄,你怎麼能當著我的面這麼問人家姑娘。」邢念眾歎氣道:「難道你不知道我會不好意思嗎?」
「不好意思?你懂這四個字怎麼寫嗎?你的臉皮不是很厚嗎,何曾知道何謂不好意思。」鄔夜星挖苦地道。
「誰說我臉皮厚,我臉皮薄的連血脈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呢。」他抗議的低叫。
鄔夜星白了他一眼,對這個瘋癲成性的邢念眾,他就算是千年冰山,也會被他氣得炸碎掉。
無艷聽著他們的對話,嘴角不自主的往上揚,當她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時,上揚的唇不禁僵住。
「以前那些女人纏著你的,也不見你說你臉皮薄。」鄔夜星哼道。
以前的女人?無艷的眼瞄向邢念眾。
「鄔兄,你這種說法好曖昧喔,那些姑娘只是我救過的人,跟我什麼關係都沒有。」邢念眾連忙辯解,眼角不自覺的別向無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