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僧地魔?什麼時候我們兩個變成天僧地魔了?」邢念眾指向自己和黑衣男子。
鄔夜星則是瞪著大漢,一張臉陰暗不定。
「這……這……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聽別人這麼說過……」山羊鬍男子結巴的回答。
「是誰把我們兩個扯在一起的?」鄔夜星咬緊牙,慍怒地問。連名號都牽扯在一起,這是不是代表自己一輩子都要和這個假和尚綁在一起了?
「哎啊!聽起來也不錯啊,很像是好兄弟的感覺。」邢念眾笑得瞇丁眼。
「誰跟你是好兄弟!」鄔夜星狠瞪他一眼。
「別這樣嘛,咱們都在一起那麼久了,難道你還不當我是你的好兄弟嗎?」邢念眾哀怨地看著鄔夜星。
「誰要跟你在一起,是你死纏著我。」鄔夜星壓抑著想一掌劈向那張大餅臉的念頭,冷聲道。
「不管是誰纏著誰,反正我們已經是焦不離盂、盂不離焦了。」邢念眾絲毫不知他內心的掙扎,仍是笑臉迎人。
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鄔夜星只覺得自己的腦漿開始燃燒,薄如紙片的自制力進地碎裂,毫無預警的一掌攻向邢念眾。
邢念眾大叫一聲,抱著女子倏地原地拔起,閃過鄔夜星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掌,接著人如鵬鳥般在林中穿越,鄔夜星一身黑衣跟著迫上去,不一會,兩個人全消失在夜空中。
被兩人忽然大打出手嚇呆的大漢們,直到他們離開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啊!冷情劍被他們救走了!」
「可惡!我們快迫!」
話才出口,就被山羊鬍男子喝住:「笨蛋!你們追 什麼?」
「追什麼?當然是追冷情劍啊!」
「追到她又怎麼樣?你們以為我們幾個人的武功能夠從天僧地魔的手中搶回她嗎?」山羊鬍男子吼道。
這一吼,可吼醒了那幾個手忙腳亂就要追上去的大漢,每個人全怔在原地。
「那陔怎麼辦?難不成就這樣讓那妖女逃掉?」
「對啊!那死去的那些兄弟們不是白死了!」
「不可以!就算打不過他們,我們也不能先失了志氣,大不了和他們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你當死好玩嗎?要死你自己死去,不要拖我們下水。」
「你……你說什麼渾活!」
「我說的是實話,你說的才是渾話!」
山羊鬍還沒開口,其餘四人就已經吵翻天了,甚至還有人互扭對方的衣領,大眼瞪小眼的就要大打出手。
「全部不要吵」山羊鬍男子一手一個的拉開兩人吼道:「我們自動請命要捉冷情劍的事都還沒解決,你們就自己人在這裡內訂,像什麼話!」
「人都被救走了,還捉什麼捉」被拉開的大漢之一沒好氣的說。
「就是因為被救走了,所以我們才要去追回來啊!死了五個兄弟卻又沒有捉到冷情劍,我們還有什麼臉回正義旗去?」另一個執意要迫的大漢瞪著剛才罵他的大漢譏道。
「一個冷情劍就殺了我們五個兄弟,現在加上天僧地魔,你要我們全死了才甘心嗎?」
「好了!全都不要吵!小六說的沒錯,有天僧地魔在,我們殺冷情劍的機會已失,再執著下去只會犧牲更大。」山羊鬍男子頭痛的瞪著吵鬧不休的兄弟們吼著。
「那……大哥,難不成我們就要這樣狼狽的回正義旗去?會不會……」眾人不安的互相對看。
「放心!只要我們說出是天僧地魔將人給救走,沒有人敢譏笑我們兄弟的。」山羊鬍男子早巳想好對策,更何況邢念眾、鄔夜星救走冷情劍也是事實,並非他們說謊。
「這……這麼說會不會讓正義旗和天僧地魔反目成仇?」有人擔心道。
「管他的,反正那也不是我們在傷腦筋,我們只是把事實說出來罷了。」山羊鬍男子眼睛閃著狡猾的光芒笑道。
他一說,眾大漢這才點頭稱是,反正他們在正義旗裡也只是眾多門派之一,對付天僧地魔的事也不見會得落到他們頭上,如今失了手,也只有找個台階下,而天僧地魔就是最好的台階了。
* * *
無艷倏地睜眼,瞪著上頭的屋粱,心中一震,猛然由地上翻起,但緊接而來的劇痛卻讓她驚起的身子又如破布偶般地頹然倒下,忍不住溢出嘴邊的呻吟聲,引來坐在另一邊的邢念眾的注意。
她閉起眼,咬緊牙忍著,待痛楚漸緩,才又張開眼,不意卻對上一雙滿是關心、擔憂的眼眸,她一駭,又想掙扎起身,但眼睛的主人連忙退開輕叫: 「別動!你身上的傷才剛敷上藥,一動就會痛的。」
不管對方善意的勸說,她仍是勉強的坐起身,透過面上的黑紗,警戒地瞪著那個看著她的灰袍男人和坐在廟門口的黑衣男子。
當她察覺手上仍握著自己的白露劍時,她的心才稍微的安定下來。有劍在手,她至少不是孤立無援的狀態。
灰袍男子一張平和的笑臉和一雙誠摯的雙眸,讓她冷硬的心突然溫暖起來,是他,那個在自己昏倒前看到的男子。
「你們是誰?:她看著破棄的廢廟,想是他們將她移到此地。
「我叫邢念眾,他是鄔夜星,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邢念眾說話的態度活像是在引誘小孩,惹得鄔夜星冷嗤一聲。
「誰要你們救我的?」她咬著牙瞪著他的笑臉,生平最痛恨欠人恩情,,怎知會讓這兩個人救了自己。
「啊!」邢念眾聽她口氣兇惡,不覺有些委屈的說:「可是你也沒說不能救你啊,而且如果我看到有人或動物死在我面前,我會傷心的。」
「你傷心是你的問題,可是我就是不要你們救我。」她狠狠的說道。恩情比生命還重,她已經為了償還師父的恩情而殺了許多生命,此次受了重傷,本想若是賠上性命,也就當做還了師父當年的救命之恩,誰知還是又欠下別人的恩情。
邢念眾本來一雙笑眼變得都快哭了:「就算你不想要我救你,可是我都已經救了你,那該怎麼辦?」
她將手上的白露劍遞給他,冷冷的說:「殺了我。」
邢念眾嚇白了臉,連忙退了好幾步。「你……你要我殺……殺……殺……」
「殺我。」她皺起眉頭,不耐的看著他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全。
「阿彌陀佛!我怎麼可以殺生呢,不行的。」邢念眾把頭搖的像波浪鼓,他為了不殺生,甚至早幾年就改吃素了,儘管吃素常讓他餓的頭昏眼花、四肢無力,但他還是不改其志,仍舊守著不殺生的戒律。
「你是和尚,還是道土?」
「都不是。」
「既然你不是和尚,又不是道士,為什麼不能殺生,而且就算是和尚、道士,殺人的仍不在少數,你看來是江湖人,江湖人又如何會不殺人?」她冷笑道。
「人有選擇的自由,我雖是江湖人,但我可以選擇不殺人、不殺生。」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你沒聽過嗎?我不相信你能自己做選擇。」她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她從未選擇過,向來只由著別人選擇她的命運,所以她不信人能自我作主。
「不是不能,而是不願,因為自己做選擇就必須自己負責任,很多人怕負責任,所以索性讓別人幫他作主,這是逃避的方法,是不對的。」邢念眾搖頭反對她的說法。
「好,那我不想別人救我,你違反我的選擇,所以你有責任殺了我。」她透過黑紗,冷笑道。
這……活不是這麼解釋的……你……真不想活?」邢念眾搔著頭,傷腦筋的看著她,誰人不貪生?就這姑娘不想活,真是怪哉。
「誰說我不想活?」
「你想活,卻又要我殺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他不解的瞪著她。
「我想活,卻不想欠人恩情,你救我,我就欠了你的恩情,這與我的原則不符。」她沒有高低起伏的聲調,彷彿事不關己。
「哎!姑娘——」
「我叫司徒無艷。」聽見他開口閉口姑娘,聽得她心煩,她不想對著一個不知道她是誰的人說話。
邢念眾怔了怔,半晌才又道:「無艷姑娘,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可能殺你的,所以你死了那條心吧。」
無艷盯著他。方頭大耳,除了一雙會笑的眼和總是往上彎的嘴外,根本說不上好看,更構不上英俊,無艷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麼會因為他的笑而浮動。
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好,我不再逼你殺我。」
邢念眾聽她不再逼他做殺生的事,不免鬆了口氣,拚命點頭道:「你想通就好。」
「可是我要跟著你。」無艷有些惡意的看著他的笑臉僵住。
「跟……跟著我?為……為什麼要跟著我?」天啊!他不會又遇上要以身報恩的女人吧!他明明長的一點都不英俊,既沒財又沒勢,可是那些被他順手救了的姑娘怎麼就是看上他呢?
「我不想平白欠人恩情,所以我決定幫你做一件事,只要你說得出來,不論生死,我一定會為你做到。」她淡淡的聲音中有絲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