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說真的呢?"話一出口,果然讓他看到一張錯愕的臉,他大笑出聲。
這時,侍者敲門送飲料進來。
他起身迎向侍者接過他手中的托盤,侍者接過小費,道了聲謝便退了出去。
"來,這杯'藍色珊瑚礁'是宣告你滿二十歲的證明。"倪震東將飲料遞給她。"你會喜歡馬爾地夫的,那裡很適合你。"
"謝謝。"年冬蕾對著他微微一笑,"很漂亮的飲料……噢,是酒呢!"
"只有百分之五的酒精濃度。"倪震東瞞了一句沒說--那百分之五是伏特加。
讓倪震東出乎意料的,年冬蕾的酒量比他想像中的要好。
"我的雙親住在維也納,他們不定時會舉辦雞尾酒會,我會負責茶點和飲料,所以雞尾酒的種類我懂一些。這杯藍色珊瑚礁的品相和味道是不錯的,可惜酒烈了點,適合晚上喝。"
年冬蕾喝了半杯後做了個評論,雖然倪震東原先的期待落空,但還不至於把這些話當成醉話。
此時的她再清醒也不過了,眼色清澈明亮,咬字十分清楚。
他觀察得出來,她出身良好,談吐應對皆進退有度,想必她的父母也是上流社會的人物,她是個在幸福和樂的家庭中長大的女孩,無憂無慮是她過去二十年來的寫照。
午餐準時在十二點鐘送來。
食物大致符合她的胃口,正確來說應該是很適合她的健康狀況,她不適合吃太鹹的食物,所以餐桌上的餐點幾乎是清淡口味。
她不知這是無意還是刻意安排,總之地很感謝他的細心和體貼。
這頓飯兩人吃得非常愉快。
"下次要是有機會出遠門,我會建議家人來一趟火車之旅。這裡的餐點比我想像的還要好!"年冬蕾讚不絕口。"現在你該明白我愛搭火車的主要原因了吧!"倪震東喝著紅茶,促狹地說。
年冬蕾笑他好強。"好吧,算你贏。"
倪震東一愣,隨即抗議,"嘿,我不需要你讓我,我是講真的!"
他越辯解,年冬蕾越覺得有趣。此刻的他就像被寵壞的孩子。
突然敲門聲響起,侍者來撤走餐盤。
兩人交談了一會兒,敲門聲又響起,一名自稱是藝術家的落拓男子來詢問是否願意讓他畫張像,代價是六塊美元。
倪震東見不相干的人來打擾,心中感到不悅。他可不願有第三者來分享他和年冬蕾的相處時間。
他正想出聲拒絕,卻聽見年冬蕾親切地喚他進來。
"我想請他幫我畫張素描。反正這趟是遠途,時間多得是,給他畫張畫也可以打發時間。"
她得到倪震東的首肯,開心地請落拓男子坐下。
素描的時間花了約一個鐘頭。
也許落拓男子以為倪震東是年冬蕾的男朋友會出手很大方,也或許他是為青春純潔的少女留下美麗的一頁,總之他畫得很用心,連細微的地方都經過慢慢的修飾。
當畫完成後,年冬蕾迫不及待想看成果。
落拓男子大概看出付錢的會是倪震東,於是主動拿給他過目。
倪震東看了之後,滿意地點點頭。
落拓男子的努力和迎合果然沒有白費,倪震東付給他十元美金。一張素描代價六元美金,倪震東給了四元當小費。
落拓男子接過錢,稱謝離去。
當倪震東主動掏錢賞人時,年冬蕾愕然瞪著眼,她等落拓男子出去後,立刻去拿放在外套中的錢包。
"我不能讓你付畫的錢。"
倪震東伸手阻止她遞過來的錢。"只要有女性在場,我是不會讓女人付錢的。"
"這和的會請吃飯不同,這張畫是我個人要求的,當然是我來付。"
年冬蕾說得理直氣壯,相反的,倪震東就顯得氣定神閒多了。
"我說了,我是不會拿女人的錢的。"他一面說,一面欣賞手中的畫。
"你這樣做教我很為難,從斯洛因克開始和火車裡的開支都是花你的錢,我不希望佔你便宜。"
倪震東見年冬蕾露出懊惱的神情,感到好笑。"別忘了我是中國人,在中國,男人替女人付錢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為這種小事難過根本沒必要。"
"但是這裡不是中國,我也沒有中國人這種習慣,請你接受我的錢,如果你還是不接受,我會覺得受到侮辱。"
即使面對認真得瀕臨生氣的年冬蕾,倪震東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他瞥了眼前的鈔票一眼,"那麼,這張畫算是我買的便不算你欠我的了如何?這張畫給我做個紀念。"
年冬蕾一臉猶豫,她沒想到他竟會開口要畫,這教她找不到能拒絕他的理由。
"不願意?"
年冬蕾沒有選擇的餘地,"從一開始,它就是你的了。"
這話聽在倪震東耳裡,當然知道她的不情願。
他輕輕的把畫放在她面前,立刻看到年冬蕾不解的眼神。
"拿去吧,君子不奪人所好。但是錢我怎麼也不會收的。"
年冬蕾仰起粉嫩的臉望著他,倪震東忍不住伸指輕柔滑過她的臉頰,她明顯的受到小小的震動。
他忽然像個十七歲的少年,心退縮了。"我出去透透氣。"說完,他就走出車廂。
如果年冬蕾再不明白他在示愛,那就太矯情了。
這種情形她早有預料,只是她沒想到中國人淡淡情意的示愛方式,竟教她無法承受。
她感到心跳又不正常了,趕緊掏出藥吞服下去。
不久,心跳平穩了,思緒卻像失了控的跳躍音符,原本一首旋律傷感的曲子,卻快得像脫了序的狂想曲。
???
晚上六點,倪震東走進車廂。
年冬蕾撫著琴盒裡的小提琴,抬頭見他進來,兩人表情一愣,想起下午那心受撼動的一刻。
"不久前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回來。也許我該到二等車廂去,畢竟這是你的車廂,是我打擾你的清靜。"
倪震東本來心情很平靜,聽到她的話後心頭突地一把火起。
他撇過頭道:"你想走就走吧!"
他沒看到年冬蕾聽了這話,反而驚愕地抬頭看他,從他發怒的樣子她確定自己是不受歡迎的。
她呆了半晌,才把琴盒蓋上,強迫自己若無其事地起身走出去。
"對不起。"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才發現洩漏了情緒,她連忙捂著嘴快步走向車門。
"我看不出你有什麼理由就這樣離開我。"他伸手把她拉住往懷中一帶。
她驚得呆住了,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前,他的唇已吻上了她。
他激烈而渴求的吻她,緊抱她的力量和施在她唇上的壓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迷醉中,他不自覺的用中文說道:"冬蕾、冬蕾,我早就想這麼叫你了。你呢?別叫我倪先生,叫我震東,嗯?叫我一聲。"他摟著她輕晃著。
"震……東,震東。"
見她語帶羞澀,倪震東忍不住湊嘴去吻她一下,她羞怯地退縮了下。
"我嚇著你啦?"他發現她的手緊抓他胸前的衣服。
"嗯。"不知是不是嚇愣了,還是被他的強吻熾得昏亂了,年冬蕾柔順異常。
他將她抱到椅上,拿開她的琴盒,兩手圈著她,並拉起她的手舉到唇邊親吻。"你的手指又細又修長,果然是雙學音樂的手。"
"你愛我嗎?"年冬蕾突然用中文拗口的問:"你是愛我的嗎?"
她不知道這句話對倪震東而言是多大的難題。
他從不愛人,也不希冀別人來愛他。他只迷戀她的人,她的一顰一笑,她散發出的清新氣質,吸引他去接觸她,進而想得到她。
"我迷戀你,你不知道你有一股令人想靠近的氣質。"他不願說謊,誠實說出他的真實感受。
"從來沒有人這麼告訴過我。"她怔怔地看著他。
"那是別人沒有和我有同樣感受,我也不願有人來分享。"他得意地摟了摟她。"對我來說,你是塊璞玉,是我有生之年發現的最大寶藏。"
"璞玉?"她不解。
"未經雕琢的。"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兩眼陡地放亮,愛撫她的雙手更加小心。"在這之前,你該不是從沒被人這麼抱過、親過吧?"
在他兩眼熱切的注視下,她無處可躲,只能低顏羞怯的道:"你是第一個。"
倪震東聽了更加激動,再次緊摟她,"我希望也是最後一個。"
她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眼神看著他,見他回眸以視,羞然地把自己的臉埋進他的胸膛裡。
他打鐵趁熱,伸手探進她的衣服裡,另一手抬她的下巴,目光緊盯著她,企圖得到她的允許。
年冬蕾露出懇求的眼神,希望他適可而止,在他純熟的調情之下,她一方面情難自己,一方面又覺得似乎缺少什麼。
她睜開眼,看到他正欣賞著她沉醉的表情,突然一個念頭閃入她的腦裡,使她整個人清醒過來。
他在戲弄她。
驚覺到這一點,她推開他逃離他的懷抱。
她頓覺自己好傻,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卻又情不自禁地陷入他的陷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