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冬蕾點點頭,"我懂,同性戀是吧?我尊重你們的戀愛對象。"
她自然平和的態度贏得尤金對她加倍的欣賞。
"我坦白告訴你好了,我的另一半是柏帝。"
"柏帝?!"年冬蕾像聽到了姐妹淘公佈男友般的驚喜。"哦……恭喜。"她眨著剛哭過的大眼,明澈的眼眸中閃著慧黠的光芒。
隱瞞多年的秘密終於有勇氣說出來,尤金也替自己的突破感到欣悅。
"由於多年的身份特殊常受媒體關注,這次你的事情使得俱樂部也受到注目,這倒無所謂,會員們避開一段時日,俱樂部不久又會回復以前的歡樂時光,但我是俱樂部的發起人終究會曝光,而俱樂部的會員也將會受到無謂的騷擾,也就是說,我們將會受到社會的批判……"
"我很抱歉!沒想到給你們帶來這麼大的麻煩。"年冬蕾絞著十指,滿臉歉意。
"不,你不需要抱歉,相反的,明知你是孕婦,還讓你在雪地上獨自行走,你出了事我科難辭其咎。"尤金注視著她,很難啟齒。"喔,算了,我那樣的要求,對你根本不公平。"
"斐迪南先生--"
"叫我尤金。"
"尤金,"年冬蕾溫煦一笑,"我要你知道,我是多麼的感激你,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命運總是安排作適時的出現。我不知道你對我還有什麼是不公平的要求。"她起身離開座位,坐在他的腳旁握著他的手,仰臉以視。"我信任你。"
尤金修長的雙手捧住她的小臉,滿眼儘是憐愛,"我真不明白,他怎會忍心拋棄你?"他指的是倪震東。
"因為他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兩人笑開了臉。年冬蕾擦去眼角的淚,臉上更顯燦爛。
???
中國西安
半夜一點鐘,在新市區裡這個時候夜生活才正要進入高潮。
這家夜總會佔地不大,但裡面奢華的程度不輸上海這樣的大城市,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開幕之後成為紈子弟、富商巨賈、社會名流聚集的場所。
夜總會的樓上是一間間房間,其中一間只亮著一盞日光燈,樓下夜總會的霓虹燈,從窗外一閃一閃的照射進來,映在房內牆上張貼的裸女海報上,使整個房間流於低俗的格調。
房內已有一名小姐在等候。
替倪震東開門的夜總會保鏢,側身一讓,他走入房內。
房內的小姐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她等這個男人坐下來,就可以開始她的工作。
倪震東在樓下夜總會和朋友狂歡飲酒一個晚上,接近尾聲之際,大伙安排這個餘興節目讓身體的感官墮落到最高點。
他在一張舊黃的長沙發坐下來,同時向腳邊跪下來的妓女瞄了一眼,她看來二十五、六歲,圓臉蛋,衣著時髦。
"你看起來不像本地人,從哪裡來的?"
"廣州。"女人面帶笑容,一面解開他的褲頭。
"那裡的生意不是更好嗎?"倪震東詫異地說,一面任由她撫弄。
"是呀,但是大家都去分一杯羹,加上東家抽成多,根本拿不到多少錢。這裡雖然沒廣州熱鬧,不過客人都很大方,在這裡裡反而比在廣州還好。"
倪震東當然聽得出來,她在暗示完事後另給小費。他無聲一笑,不再說什麼,斜斜地半躺著,眼望著天花板,讓自己陷入半酒醉半麻醉的冥想當中。
"要放音樂嗎?"
"好。"倪震東接近半昏睡狀態。
她打開收音機,裡面立刻傳來嘈雜的音樂。
"關掉!"倪震東厭煩地斥一聲。"有沒有輕音樂?"
女人趕緊轉到放輕音樂的頻道,才又回到沙發旁邊。
鋼琴和小提琴演奏樂音立即流洩出來。
一陣電流騷動著他的下體,但不論那女人的技巧如何,電流卻只能在原地打轉,無法傳到身體其他地方,似乎有一層無形的障礙,阻撓他的痛快感。
在他的記憶中這樣的情形維持好久了,一年?兩年?他無法確定,當他有所感悟時"情形"已有好一段時間了。
他自認還年輕,以前歡騰縱情於床上的滋味,不像現在欲振乏力。每當醉倒在溫柔鄉里,那些女人總令他冷感,卻又不得不需要她們。
收音機裡播放的旋律其中一段是小提琴主奏。
他的思緒彷彿也隨著小提琴旋律一波一波地昂揚,身體內的騷動也隨之起伏不安,當小提琴拉至最高音階的時候,那一剎那,他想到了什麼,同時也達到高潮。
女人果然得到高額的小費。
倪震東走出房間,臨別前停下來回頭看了下,回想著剛才他是想到了什麼。
他帶著憾意又失落的感覺離開夜總會,朋友再邀他去KTV,他拒絕了,隨即開車離開。
車子開了一段路後,他在路肩停了下來,在闃靜的夜色裡,他更能清楚聽見心裡迴盪的小提琴聲,悠揚而清冽的琴聲不斷激盪著沉澱心底的記憶。
他很自然的想起一個人來。
以為早已忘懷的人,在他的潛意識裡原來一直存在,存在他的心裡,等待一個適當的時機喚起他帶著後悔的懷念。
???
由於是軍火商的關係,倪震東到北京會見父執輩的人物。
送上的見面禮都是一些名貴的古董字畫。
他在北京有一個拜把兄弟,父親是白道有名人物,自己卻組會,利用父親帶給他的特權,從事不法勾當。兩人臭味相投,於是結拜為異姓兄弟。
這次倪震東來,他便撥了三名手下給他,充當他的司機、小弟,供他差遣。這次他備的禮全是他那拜把兄弟朝馬提供的。
做公關、買人情,雖然是件勞心又勞力的事,但倪震東很能得到這些長輩的歡喜,不只因為禮物周全,他的氣度從容更使這些長輩第一次見到他,便拍著他的肩膀誇讚虎父無犬子。
拜訪完最後一家,他坐回車子,鬆了口氣,總算一切都告一段落。
司機向後視鏡瞥了一眼,恭敬的道:"倪先生,想去哪裡娛樂嗎?老大吩咐了,這裡我們熟,由我們替你打點。"
"嗯……目前我還沒想到什麼,這張票……"
他隨意看了眼手裡的一張票,想起剛才老將軍送他音樂演奏會的票時說的話。
"這種音樂我聽不懂。你曾待過歐洲,什麼室內絃樂演奏會你應該有興趣,就送給你了。"
他顯得意興闌珊,隨意翻看手中的票,喃喃的念:"北京音樂廳……"
司機微挑了眉問道:"倪先生,你的興趣該不會是今晚北京音樂廳那場鋼琴和小提琴的奏鳴曲演奏會吧?"
"你怎麼知道?"倪震東訝異的看著他。
一個連莫札特是誰可能都不知道的人,竟然能順口說出奏鳴曲、演奏會,這可奇了!
司機笑道:"你向右邊看,這麼大的廣告看板,想不看也難。"
倪震東向右邊車窗看出去,一家百貨公司旁豎立一個大看板,上面不只列出演奏家的名字,還有他們的畫像。
"停車……"
司機恍若未聞,眼見車子離那個看板越來越遠,倪震東心慌之下,大叫:"停車!"
車子猛然煞住,後面的車主按出一連串喇叭聲和叫罵聲。司機不明就裡,但還是急忙把車子停在路邊。
倪震東跨出車子,渾然不覺向看板方向走了幾步,直到畫像盡入他的眼底。
"是……"他吸了一口冷氣,"冬……冬蕾。"
???
倪震東一步步上階梯,宏偉的建築物逐漸呈現在他的眼前。
他站立在階梯的最上層,北京音樂廳的大門對他來說,彷彿有股魔力吸引他,但他又想抗拒它。他一步步的走過去,直到被它吞沒。
這個廳院可以容納的六百人。他坐在第十二排的位子,掉頭望去,座位已快坐滿了,還陸陸續續有年輕學子進來,看來這場演奏會很受歡迎。
距離開演還有十分鐘,倪震東安坐在位子上,思緒卻紛至杳來,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對我來說,音樂就像生命同等重要。"
"這樣不過分吧?能趁此機會聽到未來音樂家的琴藝也是我的榮幸。這是車票,你考慮考慮。"
"畢業後準備做什麼?"
"演奏,小提琴會永遠陪伴我的。"
"你的手指又細又修長,果然是雙學音樂的手。"
"這是我十六歲時母親送我的生日禮物,雖然它是個鑰匙墜子,但整個是寶石做的,我很寶貝它,也是我的隨身物品,今天我在神的面前交給你了。"
他的思緒猛然被拉回來。"對了!我和冬蕾結婚了!她是我的妻子!"
他為這個存在已久的發現驚怔不已。
這時,台上準備就緒的小提琴家,開始演奏今晚第一首令人陶醉的樂曲。
年冬蕾身著合身高雅的禮服,站在鋼琴旁,怡然自得的演奏神態讓觀眾們如沐春風似地沉醉在她的琴音當中,不自覺的跟著她一起神遊。
三年前,在前往德國的火車上,她曾為他一人演奏過。如今她已是一名成功的演奏家,為聆賞琴藝的樂迷們演奏,令倪震東感歎也欣慰,她真做到了,她已經是一名出色的演奏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