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警!」「不行啦!」「打電話給老闆!」寬敞的宅鄰里一陣人仰馬翻……
☆ ☆ ☆
經過層層通報,求救的電話好不容易才轉到耿曙天手中,語無倫次的傭人將事態渲染得更加嚴重,並且狠狠地告了何明秋一狀。
「都是那女人的錯啦!她三天兩頭就來欺負真晨小姐,嗚……要是小姐想不開,有什麼三長兩短……全是她害的!」
心膽俱裂的耿曙天一路狂飆回家,以他的車速能平安抵達簡直可以算是奇跡。
老天爺!求求您!不要讓我失去她!他在心中吶喊。
該死的!他縱容何明秋去刺激真晨,為的是想拉回她的心魂,而不是逼迫她自盡!
緊急剎車後,他拔足狂奔以最敏捷的速度躍上樓梯,用鑰匙打開了房門。
「真晨!他狂吼出聲。
偌大的主臥室裡空無一人。
浴室!
嘩喇水聲使他心驚目眩,浮上眼際的是真晨割腕自殺血流滿地的驚怵幻覺。不!不會發生這種事!發了狂的他猛然撞開了浴室的門……
氨鈦水霧中是濕淋淋蜷縮成一團的嬌小人影,以及散落一地的刮鬍刀片。
「真晨……」耿曙天的聲調粗嘎不穩。
他攫住了她的雙腕審視,又抬起了她的下巴端詳,釋然地發現她毫髮無傷,安然無恙。
「不要碰我……」發出微弱啜泣的真晨低垂著頭更縮進角落裡。
「發生了什麼事?」心底隱約有數的他追問道。
臉色慘白的真晨微啟雙唇囁嚅欲語,猶噙淚光的雙眸中飽含恐懼與絕望,「我好累……」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耿曙天愕然一怔。
「你……你想得到什麼樣的結果?!」她幽然凝視著耿曙天,自從被抓回來的那一次爭吵,迄今已快兩個月了;這是她第一次正視著他。
「只剩我一個人了,你想要的是什麼?給你……我的命夠不夠?」真晨語氣平板地自言自語:「可不可以到我為止?不要再拜新的悲劇了!」
默然無語的耿曙天將她抱出了浴室,令手忙腳亂的傭人去收拾善後。
「解釋一下,你要表達的是什麼?」他力持鎮定問。
「我累了,也倦了……」真晨的唇際扯出一抹苦澀的微笑,淚水卻無聲無息地滑落臉頰,「沒有力氣和命運抗爭,只好選擇逃避……結果如你所見……」
她的聲音逐漸哽咽,「我被自己的愚蠢擺了一道,這種刮鬍刀片……根本傷不了人,只是讓我又多了一項讓人嘲弄的笑柄罷了……」
輕描淡寫的口吻掩飾不了她絕望的神情,讓耿曙天更加心驚,腦海中浮現的景像是真晨鍥而不捨地尋死場面,他慶幸的是真晨所找到的是安全刀片。
「為什麼想自殺?!」他沉下臉色追問。
真晨合睫無語。
「我要知道原因。」他放緩了聲調,想由她口中證實自己的臆測正確。
在他的咄咄逼問下,真是有氣無力地說出心底的懷疑:「我可能懷孕了,你要怎麼處置我……就去安排吧!」
耿曙天迅速下了決定,電召極少派上用場的家庭醫師,和藹可親的林醫師可以說是白跑了一趟,什麼診斷也沒做,只是輕鬆一笑,『要驗孕,到西醫房買個驗孕試劑便知分曉,確定有了再安排時間到婦產科檢查罷!」
「呃……」他沉吟數秒,輕咳一聲道:「如果有顧慮,要趁早……免得傷害太深……」
明白醫師的暗示,真晨忍不住顫抖,一番折騰下來,驗孕結果是證實了真晨的女性直覺正確,她懷孕了。
送走了醫師並喝退了觀望的傭人後,耿曙天轉身沉思地望著過度安靜的真晨。
他感覺到了她的絕望與混亂,心底不由得產生了一股疼惜與不捨,她不過是個雙十年華的少女啊!
「要做媽媽的人了,得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他環抱住真晨纖細的身軀柔聲吩咐,感覺到她渾身一震。
「你……」她低聲驚呼,不敢置信地回身凝視著他的雙眸,想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你在戲弄我嗎?」水眸含悲的她微弱追問,「還是……這又是什麼我不知情的新遊戲?」
她掉下淚來。
他不只一次警告過:只要她敢「挾子自重」,一定要她打掉孩子。
「你不是要強迫我墮胎嗎?何必這麼麻煩呢?」她嘶聲哭喊,「不如給我一把刀或安眠藥……」
全然放鬆心情的耿曙天吻住了她未說完的氣話,纏綿而悠遠……
「別哭了!對不起。」他一邊輕吻著真晨頰上鹼澀的淚水,一邊說出從未曾出口的抱歉,「都是我不好,別哭了……對不起……看在小孩的份上,原諒我好嗎?」
「你……你為什麼不生氣?」她喘了口氣,清明澄澈的雙眸警戒地望著他。
耿曙天笑了,「我為什麼要生氣?」
他笑得開懷而心安:真晨懷孕了。母性本能強烈的她,再也不會失魂落魄像具行屍走向,肚子裡的小生命會帶給她生存的力量和勇氣。
「為什麼……」真晨錯愕慌亂地張開雙唇,「你說過的……你不要孩子……」
「我要的是你。」他輕柔而堅定地說。
「不……」神智昏亂的真晨雙手捧頭,既苦惱又無助,「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並不愛我!你只是想報復……你的心早被我母親給毀了!根本沒有餘地再愛人,我只是你發洩怒火與慾望的玩物……」
若有所思的耿曙天並不否認,「或許。」
他的回答幾乎令真晨崩潰,「不要再折磨我了!你讓我覺得自己既骯髒又下賤——你跟我母親之間的糾葛憑什麼要我來贖罪?我不要當她的替身,你饒了我吧?我受不了。」
「別這樣……」他攫住了真晨的雙腕,驀然瞭解傷害她最深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跟冷紫茵過去的那段風風雨雨。
「真晨,你聽我說……」耿曙天吸了一口氣,「我跟你母親之間沒有什麼。」
涕淚縱橫的真晨激烈喘息:「你騙人。」
她太年輕了,不能忍受任何感情上的瑕疵與不潔;耿曙天毫不猶豫地開口強調,「我說的全是真的,你母親……根本不屑於降格與傭人的孩子發生肉體關係,她只是出於好玩的心裡玩弄一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的感情並引以為樂,我跟她沒有逾越……」
憶起了那場暴風雨差點出軌的激情,耿曙天有些遲疑與心虛,搖了搖頭揮去那段記憶,他決定沒有必要招認得那麼徹底,「相信我,我說的全是真的!」
他目光如炬地注視著真晨,看著她小臉蛋上的表情變化,由驚疑到軟化,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我法律顧問稱對你的感覺該歸類於哪一種……」耿曙天剖心自問,「我已經太習慣於有你陪伴的生活,我不想失去你……當你反抗我的時候,我快氣瘋了,差點要扭斷你的脖子,你要是膽敢再逃離一次,我絕對會把你綁起來囚禁一輩子……
屏息凝聽的真晨花了數秒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告訴我的是真的嗎?」
他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是『她』的替身!」
「可是……」屬於小女生的醋意在這時冒出了頭,「明秋姊她說……」
耿曙天輕柔地截斷了她的話,「這一點,我得認罪,不管明秋對你說了些什麼那都不是真的;我之所以會容忍她挑撥你,主要就是希望你有擔心反應,你知道嗎?這一陣子你神遊天外的模樣嚇壞了我,我不得不用盡各種方式好喚回你。」
她瞪大雙眸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令他低低而笑:「而現在用不著了,肚子裡的小寶貝會綁你一輩子……」
「你……你早就算計好了!」真晨跳了起來,握拳捶他,「你既狡猾又自私!從不考慮我的心情一味我行我素!你這個殺千刀的渾帳!」
他笑了,「隨你怎麼說……」
輕而易舉地將她擺平在床上,他捧起了她的雙頰親吻並嗅聞著她的幽香,「你屬於我!你愛的是我……」
這可惡、可恨的男人!陡然放鬆了緊繃的心清,真晨軟綿綿地倒在他懷裡。
她已經無心再追究他和母親之間撲朔迷離的情恨糾葛,清白與否已經不重要了,如果,只是如果,心高氣做的他為了顧忌她的心情而說謊;那麼,他對她的愛已經是無庸置疑了,不是嗎?
「你也屬於我!」她喃喃立誓,「你……」
尚未說出的要求消失在他熾熱的吻中。
還有許多問題與歧見有待解決,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真晨閉上了雙眸戀慕地感覺他溫暖、陽剛的氣息。
總有一天!她暗暗立誓:她一定要他親口說出那句話
我愛你!
尾聲
三年後。
真晨坐在潔白的大理石階梯上,心平氣和地望著煥然一新的墓地,今天是清明節,她來為爺爺和母親上柱香,略盡人子孝心。
這處背山面海、環境清幽的私人墓園由於經營完善,在奼紫嫣紅的季節是儼然像座美麗的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