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直接說道:「有件事我想與你說。」
「有什麼事,你說。」
「大姐,爹離開我們,不只是你難過,我和小五也都很傷心,但是你也要留意自己的身子啊。」
「我會的。」
「你瞧你,這幾天共吃了幾口飯,我都可以算得出來,再這樣下去,我會很擔心的。」小四雖然小,不過卻是非常懂事,尤其是曉蝶的身子狀況,她更是注意很久了。
「你放心,我沒事的。」她繼續手中的工作。
「你要我怎麼放心,家中就只剩下你能照顧我和小五了,你再不好好留意自己的身子,你要我們……怎麼辦?」說著說著,小四的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曉蝶見狀,心疼地上前擁緊小四。
「怎麼哭了?」
「我和小五都不想失去你!」這回哭聲也跟著大了起來。
曉蝶的心就像是撿回來一樣,彷彿遺忘他們好久好久了。這幾天只顧著傷心,卻疏於關心他們,想必他們一定感到非常惶恐不安。
「都是大姐不好,沒有好好關心你們!」
小四還是一個勁地掉眼淚。
曉蝶擁著她,拍拍她的背,說:「別哭了,你這麼關心大姐,大姐感到非常欣慰,以後我會留意自己的身子,你別為我擔心,倒是你和小五,這幾天來真是難為你們了。」
「我不哭了,但是……」小四擦乾淚水,說道:「你也要答應我。」
「答應你什麼?」
「不許再傷心掉淚,也不能不吃飯。」這些事,全是她這幾天發現的。
曉蝶放下手中的手絹,牽著小四的手,感動地說:「我的好妹妹,大姐答應你便是。」
兩姐妹緊緊相擁,此刻,親情的關懷早已溫暖了曉蝶悲傷多日的心。
今年的第一場冬雪不知不覺地已經降臨了。
冷冽的寒風夾雜著細細的雪花紛紛落下,整個百花村在白雪的覆蓋之下,更添寒意。
望著窗外的細雪,曉蝶的心比這場雪帶來的寒意還要冰冷,她的心已不再有任何溫度,因為她的心已死。
心已死,表示她的心不再抱著期盼,不帶情感。
為何她會如此消沉,只因為兩個月過去了,三個月過去了,懷著能見江水寒的心情,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下,已經慢慢地死了那條心。
俯首撫著日漸微凸的小腹,她的心裡是憂喜參半,一來心喜胎兒已在她體內漸漸長大,為人母的喜悅多少替她掃去長久以來的一些憂鬱;然而若再這樣下去,她知道怎麼也瞞不了別人,尤其昨日王大嬸的一句話,更是提醒了她。
「你是不是懷了夜闖你閨房那個惡人的種?」
那夜,她雖然沒有失身,但是村裡的傳言早已將她說得非常不堪,如此下去,到時候她要如何承受他人異樣的眼光?
水寒呀水寒,難道你已忘了我倆的約定?
原本期盼江水寒能在雪季來臨之前趕回來,但這個希望已經在這場大雪中落空了;而原本想要在他回來後接著完成的婚事,看來……也都破滅了。
她倚在窗前,心中的期盼正一點一滴的消失。
哈!有誰會那麼傻,寧願放棄消遙自在的生活不過,轉而幫她背負起一家子的重擔,看來是她看錯了,沒有人會那麼傻的!
「曉蝶,你放心,我絕不會辜負你的……」
這些耳邊細語言猶在耳,怎麼才短短的數個月,就已經人事全非!他當真這麼無情?
她好難過,怎麼大家都不要她了,娘和爹,曉鳳,一個個的遠離她,就連江水寒也一樣。
一開始明明抱著不能愛人的心態,為何自己會掉入愛的泥淖,到最後愛得無法自拔?
連她都不明白。
空愛一場,如今夢醒,方知痛,走了也好,最起碼在她心目中,仍然留有一段他和她共同擁有的美好回憶,既然無法相守一起,她又何必強求呢。
冷颼颼的空氣,直逼了進來,她隨即掩上窗子。
走近床邊,從竹籃裡拿起親手縫製的小衣衫仔細瞧瞧,她又露出了無法言喻的滿足感,看樣子,有了腹中的胎兒相伴,她已經很滿足了,生活再怎麼苦,她也無所謂了。
不過目前她最想做的,就是遵照父親臨終前的遺言,搬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
為了她,也為了孩子。
園裡的白梅,枝枝茂盛,挺立在紛飛的雪中。除了它的美令人讚歎之外,還讓人不得不佩服它堅強的毅力。
江水寒獨坐窗邊,望著窗外堅忍的寒梅,不由地想起了遠在百花村的曉蝶。
離開至今算算也有三個多月了,思念之情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而與日俱增,使得他越是掛念,就越加心急,整個人也越魂不守舍。
寒風陣陣吹來,迎著風的他咳了幾聲,胸口也隨之痛了起來。
「怎麼了?胸口又疼了?」一個姑娘迎上前來,手端著湯藥,淡淡的笑容掛在臉上。
「不礙事。」他撫著胸口道。
「瞧你痛得臉都皺成一塊了,還說沒事。」姑娘故意不給他台階下。
「榕榕,你就別再挖苦二師兄了好嗎?」他有些愛溺地說。
「好,不挖苦。」她繼續說:「不過,小師妹可得要警告你喔,想要快點康復,你最好把我手上這碗藥給喝下,否則,再等上三個月,你還是沒法出遠門的,明白嗎?」
對於這位人見人愛的小師妹,他就是拿她沒轍。「快拿上來吧,我喝了就是,別再嘮叨了。」
「唉?二師兄是嫌師妹我唆?」她嘟著嘴問。
「是誰膽子這麼大,竟敢招惹我的小師妹呀,」唐如風走進房裡來,笑問。
「三師兄!」榕榕跑了過去,偎在他身旁。
「瞧你們如膠似漆的,何時拜堂成親呢?」
江水寒這趟回來,才知道平時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的兩人竟然快要成親了,這個消息真是讓他既驚訝又高興。
「師父說等一開春就辦喜事。」唐如風有些不好意思,一掃平時瀟灑不羈的態度。
「為兄在這兒先恭喜你們了。」
「二師兄,你不會不喝我們的喜酒就離開了吧?」聰明的榕榕一聽江水寒的話,就猜出個八九分。
他摸摸她的頭。「你這鬼靈精,誰的心裡想什麼總是瞞不過你。」
「我不管啦,二師兄一定要參加我的婚禮才行!」她扯著江水寒的衣袖撒嬌。
「是啊,二師兄,你難得回來一趟,更何況你現在身上還有傷,短時間也無法長途跋涉,不如就多留一段時日。」唐如風也上前勸道。
「唉!」江水寒歎了一口氣。「這趟回來,我因為時間緊迫,不管暴風雪的強大,硬是強行入山,最後不慎跌入山谷身受重傷,要不然我早該要離開了。」
「既然受了傷,就該留下來好好靜養嘛!」她道。
「你不知道,在某個地方還有人正等著我回去。」他的心一陣抽痛,彷彿對不起心中那個人。
「哦?二師兄有心上人了是不是?」榕榕露出狐疑的笑容。
「你怎麼知道的!」江水寒驚訝地看著小師妹。這個聰明的鬼靈精,莫怪師弟會折服在她手中。
「我當然知道嘍,我只要掐指一算,便能猜出你心中所想之事。」榕榕的下巴抬得偌高,好似什麼都知道一樣。
「你知道多少,倒是說說看。」江水寒很想聽聽看。
「你又要耍什麼花招了?」唐如風真是服了她,只要她出招,大伙必定栽在她手上。
「在遙遠的百花村,有位美麗的佳人,正等著二師兄上門提親對不對?」她又綻了一個笑臉。
「你啊,」江水寒露出難得的笑意。「是不是武叔告訴你的?」
「武叔?為何是武叔告訴我的,莫非二師兄跟武叔提了什麼,是不是?」她又裝傻了。
「我……我是跟他提了點事,但是……」
「別吞吞吐吐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二師兄想要成家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害躁的呢?」她向江水寒挑了下眉毛。
「榕榕,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了,」唐如風恍然大悟。「這是喜事,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現在告訴你也不遲呀!」她轉個身向江水寒說:「是不是呀?二師兄!」
「是是,什麼也瞞不過小師妹的慧眼,二師兄我投降了。」他笑了出來,不料胸口一緊,又咳了好幾聲,最後一聲還吐出血來。
「二師兄!要不要緊?」唐如風趕緊扶住他。
「沒事。」他努力吸了兩口氣。
「我去請武叔來,」榕榕緊張地往房外跑。
「是誰要找我?」
正往房外跑的榕榕,一頭撞上武海生,痛得榕榕大叫:「是誰走路不長眼睛,竟敢撞上本姑娘!」
「是誰不長眼睛啊?」武海生雙手交疊在胸前,抿著一張嘴問道。
「武叔是您呀!」榕榕馬上賠個笑臉。「榕丫頭不長眼睛,撞上了您,您疼不疼呀?」
「你這丫頭莽莽撞撞的,根本不像個待嫁的閨女!」
「是,武叔教訓的是。」榕榕隨即拉著武海生。「不過您先來瞧瞧二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