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雲?」提到沈逸天平日所倚重的二弟,他那張慣常嚴厲的臉也放鬆了些許線條。
沈逸雲是沈逸天身邊最重要的智囊軍師,生性冷靜心細。他明白沈逸雲對這事的顧忌,他吐了口氣,「人呢?那個女的現在哪裡?」
「今兒個人多,二少爺恐怕讓人知道東海幫送了個女子過來,有損堡主威嚴,適才已則屬下派人把這女子送到擎天樓裡,以掩人耳目。」
擎天樓,是沈逸天居住的樓院,若在平日,禁衛森嚴得可說是連隻鳥都飛不進。就連各樓院的總管,沒有允許都不能擅入!
但今日情況特殊,這事的確得小心處理。
「罷了,我現在就回擎天樓去處理此事。」』沈逸天準備步出內堂,「對了,今日的客人都不可怠慢,你現在就到前廳去,和逸雲他們替我好生招呼著!」
說畢,便往擎天樓走去!
第二章
擎天樓,一間雅致的房間裡,柳如筍低垂著螓首,安靜的坐在椅於上。
儘管柳眉深鎖,但她那張抹著淡淡哀愁、儒雅清柔的臉蛋,卻依然教人心動不已。她緩緩抬起頭,帶著些許不安,看著她不熟悉的地方。
這裡是沈家堡的哪裡呢?她緊張的絞著雙手。
剛才聽帶她來的人說,這裡就是沈逸天所住的樓院,如果真是如此,是不是代表沈逸天已經答應要留下她了呢?那麼,接下來她就要成為沈逸天的女人了?
想到此,她禁不住想奪門而出。
在來咸陽的路上,有好幾次她就已經想這麼不顧一切的逃走。但珠兒的命她卻不能不顧啊!突然,房門口響起了聲音,柳如筍頓時渾身僵直,帶著慌張的水亮大眼,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門不放。
「嘎」的一聲,門開了,一個俊拔高挺的人輕易的佔據了整個門口。
背著光,柳如筍根本看不清這人的長相。但是,她卻可以明顯的感受到此人威凜不凡的氣勢。這威嚴,若不是經過長年累月的積沉,是不可能在瞬間便叫人望而生畏的。
柳如筍的柔荑不住地抖著。
她幾乎可以馬上確定,這人就是沈家堡主,沈逸天……他,就是那個即將主宰她後半生命運的男人!雖然,柳如筍看不清沈逸天的長相表情,但是,沈逸天卻將柳如筍的樣貌看得清清楚楚!
面對柳如筍絕塵脫俗的臉蛋,一向沉穩內斂的沈逸天也不禁緊緊的皺起了雙眉。
搞什麼?他原本以為東海幫送了個女子過來,不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存心要他在眾武林人士面前出醜的惡毒主意罷了。
這女子,不但美得不像話,就連那雙水漾般的眼眸,也像一潭幽深的秋水,像是要把他吸進去似的,柔魅得該遭天遣。
這般我見猶憐的馨柔女子,黃進居然捨得將她送給他?他是不是不正常了?
姑且不論這名美若天仙的女子,可以讓天底下多少男人臣服在石榴裙下,他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包括他沈逸天!
女人,對他而言,全都是虛偽不能信任的。尤其是美麗的女人,其心腸之惡毒,恐怕連蛇蠍也比不上!
沈逸天的俊臉刻意佈滿了嚴厲的線條,他大步跨進房裡。
眼見沈逸天進了房裡,柳如筍呼吸驟亂,她再也掩不住滿心慌亂的站起,身後的凳子也「碰」地一聲倒在地上。
沈逸天因柳如筍的慌張嗤了一聲,諷刺的開口,「怎麼?東海幫送來的人,就這麼沉不住性子?」
柳如筍慌張的將凳子扶起,小聲囁嚅的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如天籟般柔悅動人聲音,應該是讓聽者入迷的才是,但沈逸天卻極端不悅的鎖著濃眉。
他僵著身子,重重的坐在一旁的扶椅上,「你叫什麼名字?」
柳如筍在沈逸天凌厲的視線中困難的吞嚥著,好半晌後,她才低聲回道:「我……我叫如筍……」
「好,如筍姑娘!」
沈逸天厲著臉,劈頭就直言不諱,「我想你應該知道,今兒個是我的生日,此刻大廳內外全都是我沈某重要的客人!黃進沒頭沒腦的送了你這麼個生日賀禮來給我,是何居心?」
沈逸天犀利的言詞讓原本就心虛的柳如箏慌張的垂下了臉蛋。
她眨著眼,開始照著柳少慶交代的內容,扯著慌,「沈……沈堡主多心了。黃幫主將我送給沈堡主祝壽,除了想借此向沈堡主表示東海幫和沈家之間的友誼之外,並無其他惡意。」
友誼?!
說穿了,東海幫在東海一帶,暗地裡多行不義,對沈家而言,壓根是生意上的敵對頭。只是,這些爾虞我詐的事,一向都只限於檯面下,表面上,誰也不會正式扯破臉罷了!
想借此表示友誼?真是居心叵測!
沈逸天扯著嘴角,「如筍姑娘,你現在的意思是我若不收下你,就表示我不在乎東海幫的友誼囉?搞了半天,黃進此舉,原來除了為難沈某之外,還想藉著你來威脅我沈家堡不成?」
「不!」柳如筍沒料到自己的一番說辭,竟引起沈逸天的誤會!
她急著解釋道:「黃幫主知道沈家是北武林的霸主,聲威震天,絕無和沈家為敵的意思,如果我剛才的失言,引起沈堡主的誤會,還望沈堡主見諒。」
沈逸天冷冷的呼了一聲,「既然你是黃進送來的人,那麼,你也應該很清楚,咱們和東海幫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在東海一帶的所做所為,我管不著!我之前也向黃進保證過,只要他不逾越彼此界限,互相尊重,我沈家絕不會無的放矢!」
柳如筍對東海幫的行徑也略知一二。畢竟,近墨者黑,會幫著柳少慶的人,應該都是一丘之貉。
想到柳少慶的殘惡作為,柳如筍心頭隱隱作痛,她低垂著螓首,「沈堡主所言,我都十分清楚。」
「你知道最好!」
沈逸天銳利的直視在柳如筍身上,「既然如此,就算他想給沈某祝壽,大可不必送個女人來試圖陷沈某於不義之地。試想,我若收下了你,豈不等於讓好事者有了在背後說長道短的機會?到那時,沈某還有臉立足於江湖上嗎?你叫我將來何以服眾?」
柳如筍完全沒有想到沈逸天竟謹慎到這般地步。但是,如今的她已是騎虎難下,毫無退路可言了!
她顫抖的吸了口氣,試圖說服沈逸天,「沈堡主,我乃一苦命女子,父母雙亡後便流落到異地他鄉,在青樓中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如果你真收下我,等於是救了我一命,實則是義行一則,江湖人怎麼可能因此非議沈堡主?」
「你這張嘴倒是厲害!」沈逸天對柳如筍的說法嗤之以鼻。
沈逸天閱人無數,這麼一個絕色女子,言談之間,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正是大戶人家子女才會有的涵養及氣質。說她是流落青樓的孤女?打死他也不信!
「我瞧你的氣質談吐,根本就不像是一般的青樓妓女!這些騙人的鬼話,你留著說給想聽的人聽去!我沒興趣!」
柳如筍慌了。
沒想到柳少慶要她編的謊言,竟在沈逸天這三言二語之中戳破!她緊張低垂下頭,絞著手指努力想著要如何應對。
「沈堡主,我適才所言,絕無半句虛假。」柳如筍手心冒汗,「不瞞沈堡主,我出身官宦之家,父親因為得罪了上頭的人,全家無一倖免,只有我逃了出來!因為無依無靠,才會淪落青樓之中……」
這種千篇一律、老掉牙的騙人把戲,聽得沈逸天不耐的一抬手,「你到底還要扯多少謊,我壓根沒有興趣再聽下去了!」
「沈堡主……」
「你不要再說了!我放下滿廳的客人來這裡,不是要聽你的身世到底有多坎坷!」沈逸天嚴厲的道:「我是要來明確的告訴你,姑且不論東海幫的意圖為何,但我沈逸天,是萬萬不可能收下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所以,你這些費心編造的謊言,就留給願意相信的人去聽!」
柳如筍白了臉。
沒想到,沈逸天不但不相信她所編的謊話,更乾脆的挑明了他在質疑她的意圖。
「沈堡主,我知道你在懷疑我,但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向你保證,我真的是來伺候沈堡主的,絕無二心!」「有沒有二心,也只有你自個兒知道!」沈逸天心繫外頭的賓客,便不耐煩的站起,他邊說邊往門外走去,「你要知道,我身上背負的是沈家堡上下三千多人的責任,決對不容許有半點差池發生!你如果真想伺候,找別人伺候去!我沒耐心陪你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眼見沈逸天直往門外走去,柳如筍真的慌了!
也許沈逸天身上背負的,是三千多人的安危,但是,她身上背負的,卻是珠兒一家子的生與死呀!
她個人生死可以置之度外,但是,卻不能讓「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這樣的憾事發生!